在北方小镇中,十个武林人士大快朵颐,想是饿坏了。
店小二忙完了手头活,有意无意凑近来。领队见了,不免不悦,当下要轰人。小二赶忙从怀里掏出一个酒壶,赔礼道:“小的不是故意的,只是,看诸位英雄风里来雨里去的,为中原尽力,小的十分羡慕啊。因此我也喜欢听点小故事什么的,到时也好向朋友吹捧两句。这是我特意珍藏的美酒,还请英雄莫要见怪!”
说着,小二探出手,捧着将酒壶递送到领队跟前。领队原本不想理会,但怎料酒香冲鼻,手忽地停在中途,犹豫再三,才端起那酒壶,拿到近处,深深嗅了嗅,当真是好酒。拿人手短,领队也只得认账,一面给自己倒了一杯,把酒壶传给其他人,一面问:“好吧,你想问什么。”
小二当即眉开眼笑,指着他们此次进行的路线和见闻问了个底掉,那领队倒也不做保留,一一回答,兴头到了,也还有其他侠客帮着回答这些无关紧要的话题。眼看越谈越欢,小二忽然抛了个问题:“诸位英雄,都是哪个门派的啊?”
领队满不在乎地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小二道:“还不是为了吹牛嘛,上次,就镇东头那个王六,他居然跟我说他遇到了青华帮的人,还说什么跟他们相谈甚欢!耶耶耶,瞧他那样儿!都得意成什么了!鼻子翘起来比我脑瓜顶都高!我就不信了,我遇不到更厉害的英雄,狠狠压他一头!”
领队哈哈一笑,伸手拍了拍店小二的肩膀,道:“那你可有福了,这回你准能压他一头!”
小二两眼一放光,忙问:“真的?那敢问英雄是哪里的啊?难不成,会是仁义会?”
领队道:“你小子倒真能瞎掰,谁不知道仁义会可是中原武林之首,但凡是其中的人,都是人尽皆知的大人物。你敢冒充吗?还不被人打成猪头啊!”
小二连连致歉:“啊,是是是,您说的很对。”
领队又道:“虽然,不如仁义会,但我们也不能算没来头,你知道吗!”
“是是是,小的明白。”
“说出来,不怕吓死你!哥几个,是龙门的人。”
小二闻言大惊:“什么?龙门?你们真是那么厉害的人?”
领队借着醉意,伸手一指小二,示意他小声:“这件事,别对外张扬,知道吗?”说罢,他还故意拉开自己的衣领,露出颈部下方的刺青。
小二见到龙头,满是惊叹,连忙点头:“是是是,我保证不对外人说。”
领队相当满意,可再扭头一看,自己这两桌人,竟有大半都不胜酒里,醉倒在餐桌上,当时大惊,一把拽过小二,就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小二虽然遭擒,却毫无畏惧之意,仍是面色平淡:“也许,是诸位英雄,没品过这么烈的酒吧。”
“你胡说什么!这酒一点也不烈!”说话间,还醒着的人,就只剩领队一个了。
“啊,那也许是我们在这好酒中加了上好的**,使得这酒极易醉人吧。”
突然,领队头颅一阵生疼,他跌坐在椅子上,用左手紧紧地抱住头,右手后探,企图拔剑。却不想,右手刚一勾住剑柄,就再也使不上半分力道了!这时候,他又听到小二故意凑到他耳边,轻轻嘲讽道:“我奉劝诸位英雄有一句,别以为可以随便冒名顶替中原门派,中原人可没你们想得那么愚蠢,什么都不知道。”
领头咬牙强撑,扭头看去,却发现那小二的衣领被自己拽开了一条缝,在那条缝中,他可以直接看到颈部往下的位置上有一个龙头的纹身,就和自己身上的一模一样!领头愕然,一瞬的迟疑,让他无法再集中精力,昏沉倒下。
老板见状,立刻向后厨方向招了招手,当时就来了五六个汉子,与店小二一起,将这十个奸细,一网打尽了。
与此同时,躺在屋檐上叶飘零顺手从屋旁树上削下一朵花,只见他先伸手拔下一片花瓣,自言自语道:“真是的,就会给我添麻烦。我要不要出手帮忙呢?帮吧,这样就会给中原人暴露身份,同时还会给他们暴露身份,危害有两重;不帮吧,这样我又必须要去寻找下一批目标,又不知道会浪费多少时间,麻烦有一重。”说话间,他已拔下了第二片花瓣。随后,他就不断重复着“帮,不帮,帮,不帮”一直不断地拔着花瓣,很快就把整朵花给拔光了。
楼下酒摊内,小二麻利地收拾好碗筷,正拿着抹布要来擦拭桌面,忽然斜眼一瞟,发现店外有一两片花瓣缓缓飘落。
不好,屋顶有人!心念到处,小二丢下抹布,奔出店外,运使轻功,踏踩店外一棵树,两三步蹿上屋檐。然而,屋顶上,却没有半个人影,甚至不曾有过人的迹象。小二悻悻而回,他以为他已足够谨慎,却仍是百密一疏,看漏了被故意放在落叶底下的那根光秃花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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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尘世风因伤倒下以来,已过了两日。猎户在头天天明时分就已出发寻找大夫,空荡的茅舍内只有万灵一人在照顾未曾清醒的尘世风。
原先因为报仇心切,她与尘世风闹了矛盾,以至于当她追查到秦家帮据点所在的时候,完全不留后手,就径直杀向山上破庙,最终更是险些殒命。虽然她早就知道自己武功很差,面对能够解决万家帮的凶手,她绝不可能有一点点的手段与方法。但能像现在一样,完全用理性压制冲动,还是完全拜尘世风所赐:
如果不是他杀入庙中,以一敌百,那自己早已被人千刀万剐;如果不是他以己身为代价,将身体弄得遍体鳞伤,恐怕现在自己还会跟鬼上身一样咆哮着要找秦家帮复仇吧。
每每想到此处,万灵就不免一阵心疼,仿佛尘世风身上那些伤都连着自己的骨肉一般,令她难过非常。在看着尘世风的时候,万灵总爱胡思乱想,一会儿想自己有剑无封一样的武功,一会儿想自己有离箫尘一样的谋略,一会儿又想自己能像沁馨圮一样身怀医术。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帮上尘世风一点点的忙,不至于像如今这样处处成为拖累。跟着,她便会开始恨,恨当年的自己,为什么总是贪图玩乐,既不好读诗书,也不爱舞刀弄剑,才造就了今日无所作为的万灵。
是,这就是我,这就是天底下最无用的万灵!但,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这么在乎我……就因为我是女人吗?
万灵走到床边,低头看着尘世风那张脸,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可能,不可能,他一定是因为当初做了约定,才会这么做的。
想到约定,万灵又是一阵困扰。当初万家帮遭劫,她负伤逃避追兵,恰好遇到过路的尘世风,才结下了这段不知该算什么的缘。然而,当年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万灵只需在仁义会中安顿自己,外面的一切都交给尘世风去处理。结果,率先做出违逆约定的人,又是她自己。
思前想后,万灵都觉得自己好像除了胡搅蛮缠和给人添乱之外,完全没有什么用处。要不是尘世风这人傻到冒泡,至今仍然履行当年承诺,恐怕随便换个精明点的人早就把万灵这包袱给甩下了。
历经了种种或正面或负面的想法,万灵最终还是振作起来,决定一切都等到尘世风苏醒了再说。反正在仁义会里,她也已经隐忍了十年,尘世风也依旧牢记着当年的承诺,那她还有什么好担忧的呢?
随即,万灵转身走向脸盆,准备再次打水清洗那些伤痕。她端起脸盆,走到屋外水缸处,舀了一盆,返回屋中。这两天来,她这个动作已经重复了不知多少遍,替人擦拭的动作也愈加熟练,只不过她完全高兴不起来。
当万灵走进屋内放下脸盆,拧干了布巾,转身要给尘世风擦拭的时候,赫然发现床上竟然空无一人!惊吓之余,一道冰冷触感忽然自咽喉处传遍全身,分明是有人在身后欲偷袭。万灵回头,见果然是尘世风!当时激动得不能自己,也不管尘世风是不是认得自己,立刻伸手将他抱住,眼中泪光不止,嘴里还不住道:“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兴许是感受到了万灵没有敌意,尘世风执刀的手终于放下,原本紧张的神情忽然舒缓,人也就再一次无力地软下去了。但是这一次,万灵没有轻易放开他,仍是紧紧地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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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京城内,圣上与国师在御花园中漫步。
圣上问:“朕有一问,不知国师可否回答。”
我慕濂道:“皇上若有疑问,吾自当有问必答。”
“那国师以为,现在的中原,太平吗?”
“不知皇上所言不太平,所指的是什么。”
“区别何在?”
“若是家国天下,中原一无战事,二无兵荒,三无马乱。炽戮在北,有大军镇守;苗黎在南,有天堑相隔;龙鳞在东,依史无往来。若是武林江湖,粗人之间本就多有争端,有仁义会制之,六扇门督之,难成气候,不足为虑。”
“所以,国师认为,中原无外患,无内忧,便是太平?”
“非也。中原无战,外患犹存;中原无乱,内忧仍在。臣,之所以为臣,便是要助皇上无后顾之忧,能全心斡旋朝纲、力争国威。别忘了,现在炽戮军所占领的地方,在十年前,可还是中原国土。而且现在统领炽戮军者乃是一个军武奇才,只要给他留够时间,炽戮军必成大祸,此为外患。再者,仁义会统领武林,不服者寡,假服者众,诚服者少之又少。仁义会之所以能坐稳这个位置,原因便是朝廷与六扇门。一旦仁义会、六扇门与武林三足失衡,则中原必自乱阵脚,此为内忧。”
“但是,六扇门不是……”圣上略显焦愁。
“是。”我慕濂道,“六扇门出兵征讨撼乾坤,此为无奈之举;如若能胜,非中原之幸;如若败了,也非朝廷之祸。”
“哦?此话怎讲?”
“六扇门胜,则南疆必慌,狗急跳墙者,最难预料;六扇门败,则仁义会危,必然会加紧与朝廷的联系,同时又能多出撼乾坤这枚非常棋子,权宜之时可作平衡之用。所以,重要的不是一件事的结果,而是……”
我慕濂正说着,圣上却忽然插口道:“而是如何运用这结果,引导局势的走向。”说罢,两人相视一笑。圣上又问:“那依国师之见,六扇门此战,会如何呢?”
我慕濂微微一笑,道:“皇上可曾记得,臣曾说过,凡事先做好最坏的打算。”
“记得,所以国师认为,六扇门会败?”
“从最坏的打算来看,的确如此。但吾相信,墨血必当不辱使命。所以,六扇门一定不会一败涂地。就算败,也会留有转圜余地。”
“希望真能如此吧。”
两人谈论间,已往回程方向走去。便在此时,携带了战果通报的信鸽正好抵达皇城。只不过,这只信鸽没有去皇城的通信处,而是径直落进了国师的府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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