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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7.戏里

Chapter 27.戏里

(The stupidity of wickedness and the madness of folly.)

(邪恶为愚昧,愚昧为狂妄。)

翌日清晨。

晓雾刚歇,令狐冲刚刚推开自己房门的时候,就听见院里传来叮叮当当的金属撞击声,他也算个使剑行家,一下子就听得出来这是两人在对剑切磋,刚想迈步过去看看,突然迟疑的顿了一下脚步。

——他能想到这是谁和谁在练剑。

令狐冲自嘲的苦笑了一下,对着反方向想走,却鬼使神差的没有走开,他内伤未愈,钝痛一阵一阵的在丹田处反,明明知道这个时候最好心境放开一点,可还是一步一步朝院子里挪了过去。

胸口一阵一阵的钝痛让令狐冲没法集中精神,所以他没有看见,拐角处的房门,东方不败一身紫衫不出声响的走出来,她回头仔细掩上门,看看年轻剑客的背影,也跟了上去。

……

院子练剑的那二人,果然就是林平之跟岳灵珊。

这两人显然是没看见慢慢挪到院子边上的令狐冲的,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不是坏事。岳灵珊依旧是那身最爱穿着的翠绿衣裙,林平之倒是板正的一身华山弟子服饰,剑法大概到了要紧的几招,他转身回剑,左手捏个剑诀,嘴里笑道。“师姐,看我这招怎么样!”

“好啊,来。”岳灵珊也笑,话音未落两人长剑再度贴到一起,林平之的剑法有点大开大合的意思,给人有种收不住势头的感觉,几招过去一剑挥出,直指岳灵珊胸口而去,岳灵珊看的来势汹汹,飘身后撤。

然而这后撤的距离似乎长了点,林平之的招式也长了点,两人一刺一退了好几丈都没停,林平之语气变了。“……师姐,你怎么不挡了??”

眼看着俩人堪堪要退到院子边缘,岳灵珊也发现了不对劲。“快收剑啊!”

“……我收不住了!!”林平之的语气一点都不像开玩笑。“我真的收不住了!”

两人已到院子边缘,就要跌进花丛。岳灵珊长剑当胸,急的不知如何是好,林平之眼中却有一点笑意,长剑一滑,一个精巧的欺身就过去抱住了要跌倒的岳灵珊。两人一下子四目相对,岳灵珊也不笨,发觉了这是林平之在逗他,看着他笑了起来。

令狐冲站在他们背后,他的手还是捂着胸口,却微微的低了头。

林平之一脸笑意的搂着岳灵珊,放下剑柄,笑道。“怎么样?抱到了吧?”

“……”岳灵珊在他怀里呆的倒是坦然,她嘴角盈盈一勾,欲言又止,想了想道。“……你呀,不许这么狡猾,在这样的话,我告诉我爹去。”

“舍得吗?”林平之逗她道,岳灵珊脸上红了红说不出话来,头轻轻靠在他肩上。

二人甜蜜没了言语,然而这视角却喜感的很,岳灵珊在林平之怀里一侧头,好巧不巧的看见了远处的令狐冲。

岳灵珊脸色一变,心知道让大师兄看见自己这样可是相当不合适。林平之也见了岳灵珊的眼神变了,顺着她方向看过去,便也看见了嘴唇兀自因为内伤而泛白的令狐冲,怀抱不由自主的松了松。

岳灵珊很快的调整了下表情,做个笑颜如花的样子,收了剑走向令狐冲那边,站到似乎是走神样的令狐冲跟前,想了想开口说。“大师哥,你的伤好点了没……?”

“令狐冲。”

一声清冷的女声打断了岳灵珊,从另一个方向传来,岳灵珊跟令狐冲同时侧首去看,就看见了一身紫衣的东方不败缓步走来,她未施脂粉的带了一点笑,却完全当没看见岳灵珊一样,对着令狐冲道。“你乱跑什么?”

“我想去找找你聊聊天,你都不在。”她语气里带了一点熟稔的嗔怪。

林平之站在远处,眼神里流露出不能相信的神色。

令狐冲白着嘴唇,看着东方不败,他脸上是种说不出的表情,不知道是感激还是什么,他微微的动动嘴唇欲言又止。东方不败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她当着岳灵珊的面,伸手挽上了令狐冲的胳膊。

于是岳灵珊的脸色也变了。

令狐冲只感觉到一阵和煦的内力从东方不败的纤手上传来,源源不断的,柔和的压着自己体内的钝痛,冬日一般温暖而舒适。他看着面前笑意盈盈的紫衣女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东方不败却脸色不变,照常开口,似乎是责怪的说。“人家在那边卿卿我我的,你起什么劲呀?”

“哎呀……”东方不败余光扫了一眼僵立在那里的岳灵珊,林平之刚想走过来,刚走两步却感受到无以伦比的强大气场,东方不败想了想,接着说。“……你不是有我呢嘛?”

“哎,等你伤好了,我陪你练剑吧?”东方不败温婉的伸手理了理令狐冲乱糟糟的头发。“我天天跟你在一起……好吗?”

东方不败这个段位的武功哪里需要练剑,不过这几句话说出口来,倒是瞬间扭转了令狐冲的尴尬局面,教主终于侧头,正眼看了看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岳灵珊跟林平之。岳灵珊终究是年纪小,虽说平时被师兄弟夸上了天,可现在往不掩风华的东方不败身边一站,徒然的黯然失色。东方不败看她低头,淡淡道。“你大师哥腼腆,以后这事就由我做主了。”

她看岳灵珊只是短暂一眼,立刻又回到令狐冲身上,笑容也回来了。“等你伤好了以后啊,我们四个一起练剑,好不好?”

“……大师哥。”在那里尴尬许久的岳灵珊终于有点扛不住了,开口道。“我……先回房去了。”

她说完提剑转身就走,走得很快,都没管被晾在那的林平之。教主瞥见岳灵珊袖底握剑已经握的发白的手,没说什么,手还是挽着令狐冲的胳膊,令狐冲看着那边有些不知所措的林平之,猛地想起一事,想了想对着东方不败郑重道。“我有话……想要单独和林师弟说。”

“听你的。”东方不败婉然一笑,松开了那只带着和煦内力的手,深深看了令狐冲一眼,转身负手离开。

院子里只留下林平之跟令狐冲二人,林平之看着令狐冲的脸色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开口道。“大师兄,我跟小师妹……”

令狐冲抬手止住他,林平之很自觉的闭了嘴。

华山的大弟子捂着胸口转过头来,看着林平之,白着嘴唇道。“……我是想告诉你,你爹临死前吩咐我的话。”

林平之闻言脸色一变:“他说了什么话???”

……

“东方姑娘……”

正要回房的教主停下了脚步,她知道令狐冲带内伤,总不好让他追上来,回头一看,令狐冲却已经走到她背后了。两人之间隔着四五步距离,令狐冲似乎还是想往前走一步的意思,好像是捂着胸口在那里犹豫要不要再走一步,却没有犹豫太久,眼睛一闭就走到了东方不败身前。

东方不败没说话,她听见令狐冲下定决心般的吸了口气,很郑重的跟她说。“今,今天……今天谢谢你,东方姑娘。”

东方不败抿了抿嘴,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道。“……你内伤未愈,别想太多,有什么事以后说来得及。”

令狐冲沉默着,跟东方不败点了点头,他看着面前负手而立的紫衣女子,自有一番不为所夺的气势,他觉得与东方姑娘也算熟稔,“东方姑娘,我……我想跟你走走。”

那一刻东方不败的心跳漏了一拍。

话到嘴边,不知道是同意还是拒绝,令狐冲的眉眼看着他却是认真的,没有了年轻剑客往日的笑意,两人四目相对一会的这几秒,却跟刚刚林平之跟岳灵珊的时候完全不同了,东方不败想了想,伸出手去扶住了令狐冲。

然后慢慢的,沿着长廊走去。淡紫和淡蓝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未褪尽的晓雾里。

“……对了东方姑娘,你妹妹呢?”

“还没起呢。之夏昨晚做噩梦了,折腾好久没睡着,现在大概睡了吧。”

“噩梦?”

“是啊,也不知道梦到什么了,大半夜吓醒了,但愿……别再做才好。”

……

广播“呲呲哔哔”的响了半天,也不见人说话。

声音大的出奇,弄得全班都听不到身边的人在讲什么。电教员事不关己的坐在那里划拉着手里的作业,桌子一震,“哧拉”一声,笔尖戳进纸里划了好长一道。他气急败坏的抬头刚要开骂,看见了面前人后脸上表情却颇搞笑的一缩,讪笑道:“夏姐,夏姐有事?”

他的眼睛晃来晃去,不敢直视女生的面孔,就在她的身上游移。那女生懒懒的叉着手甩头发,披着的校服外套里穿着白色的纱T,露出苗条的身段。她很长的大波浪染成了樱桃色,阳光下显出一片刺眼的红来,脸孔在那种年纪不同寻常的纤瘦透白,虽然没完全长开,却有种很自然的媚意。

她伸出手指,敲一敲那男生的桌子。“去弄一弄广播啊,要不我们怎么讲话,你这电教员怎么当的?”

男生从刚刚的白日梦里被敲醒,他唯唯诺诺的点下头,立刻走向讲台。女生一晃一晃的走回座位,没穿校服所以特别显眼,坐下之后笑嘻嘻的支着下巴,目光转了一圈,又收回来。

“夏姐,昨天开卡宴来接你那个是谁哦,新男人?”最后一排有好几个女生,一个戴着大框眼镜的女孩子开口。另外一个穿紫T恤的一拍她肩膀:“诶,别胡说,夏姐换人能不告诉咱们?”

“大概又是元同学那样的冤大头啦,全自动ATM机啊,亲上一口,让干嘛就干嘛了。”凑在边上的女生接口。“哎夏姐,我看他蛮帅诶。”

那女生“嗤”的一笑:“哎呦,那一起来嘛?”那女生还是笑嘻嘻的面孔:“嚯嚯嚯,夏姐牛逼,双飞更健康。”另外几个人嘻嘻哈哈的附和了几句,她们几个就笑成一团。

“九年二班林夏同学,九年二班林夏同学,下课后请来教务处一下。”

广播响起,配上电教员有点惊恐的脸色,另外几个女生更是乐不可支,笑嘻嘻一推她:“哎哟夏姐,你家教导主任又想你了,老相好好几天没见了吧,快去快去。”

“昨天放学在校门口抽烟被他看见来着,一点破事没完没了的,怪不得四五十岁没老婆。”林夏笑着一撇嘴,从座位上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那老太监又犯病,看那张黄脸,啧啧啧,肾虚啊~”

紫t恤哈哈笑着戳了黑框眼镜一下:“快快,海马,为了夏姐牺牲一把!海马补肾丸,治病有奇效啊……!”

林夏从包里抽张卫生纸,她随便擦擦自己嘴上口红就笑着走开。说句,“下节课咱们不上了等回来吃火锅去”,然后走出教室门口。

几个女生又说了几句有的没的,老师就进来喊大家都坐好,初三的物理课刚入门,对这群孩子来说本就艰涩难懂的很,坐在那里白无聊赖的听那说话吞吐不清的倒霉老师乱叫,大家的上下眼皮都打得不可开交。

忽然咣当一下子,教室的门被人用力推开,林夏报告也不讲的就一脸愠色的走了进来,手里似乎攥着张卷纸一类的东西。那老师一看是林夏,本来累感不爱的不想管,后来一想这孩子今天先迟到又踹门的,不管今天如何,这以后在同学面前上课他的脸要往哪里放,他啪地放下书,清一清喉咙道:“林夏你站住!”

“站你大爷。”女生脚步不停,走到座位前拎着包就要走。老师给生生噎了这一句,一时气的说不出话,林夏甩也不甩他冲着门口走过去。那老师急怒之下猛的抓住她的包,林夏就给他拽停了。

她面有不快的看着他:“管你妈比,今天犯病是吗。你回家把早起没吃够的药补上,姐没时间跟你耗,这么早放弃治疗干嘛。”

说完她猛的一拽包就要走,那老师几乎要气晕了,死死抓着包不放手一面大喊:“林夏你跟我去教务处!”林夏的脸色更不好看,忽然她笑了一下,手一松,紧抓着包的老师一个屁股蹲儿就坐在了地上。她冲他很灿烂的笑了一下,就扭头离开。

坐在地上还攥着包的老师一下没反应过来,气的都不知所措了,看着她潇洒的一转身更是怒气攻心,忽然甩手就把林夏的书包冲着她的背影扔了过去。

林夏走的慢,一下砸到了她后背,包里没什么东西倒是不疼,她只不过僵了一下身体任书包落下。左手的崭新纸卷给她攥的快烂了,扭过头来她一瞬间气场冷的像一只冰锥,勾了眼线的一双美目尖利冷硬的扫着那老师。门口的座位坐着个男生,她甩手那男生桌上的幼稚笔盒,啪的冲他脑袋砸去,笔盒在空中就开了盖,落到他身上没什么伤害,不过笔盒里乱七八糟的铅笔橡皮尺修正带噼噼啪啪砸在那老师身上,十分狼狈。

她撇着嘴又看了那老师一眼,一副连话都懒得讲的表情扭头离开。那老师气的哆哆嗦嗦,嘴里嘟囔着:“我去找主任……找校长!我就不信了我!”

老师一出门,没人管的班里就一窝蜂的炸开了,刚才围着林夏说话的三个女生看情况不对,互相使个眼色,倒是默契起来,急急忙忙跟着追了出去。

“夏姐,夏姐!!!”几个女生急急忙忙的下楼梯出了教学楼,才看见眼看要出校门的林夏,喊了好几声女生才站定在哪里。“……你今天这什么情况啊,刚才怎么了?”

“嗯?”女生转过头来看着几个闺蜜,像扬着什么不及格的卷子一样,扬扬手里的纸。“哦,我被开除了啊,这个是退学证明嘛。”

那几个女生呆了一下,兴许被她云淡风轻的语气吓到了,其中一个小姑娘勉强开口:“……夏姐,你没事吧,这……”

“啊?”女生看看她,倒是特别奇怪她们。“我能有什么事,这地方还不是早退早好,你们好好的。”

女生顺手揉揉手里皱皱巴巴的纸张,往后一抛,就随风而去了,她招招手笑笑。“我先走啦,今天没法吃火锅了,一会QQ联系吧。”

她单肩挂着书包,转身风一样的走了。溜达出校门的时候,那几个女生还在那里发呆。

学校有很高的坡,林夏在坡下的小卖部门前蹲着打电话。她蓝白的校服外套脱了夹在怀里,纱T风一吹就露出后腰的刺青,纤长的帆布鞋衬出脚踝的白皙来。

她蹲了一会,似乎是累了,直接坐在水泥台阶上。手机贴在耳边,染了玫红色的指甲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纯白的手机壳。这个电话大概有点长,而且好像反复打了好几次,不过终于是通了。她撩了下耳边的头发。“喂?我有点事,从学校出来了,你来接我下。”

电话里说了几句,林夏特轻蔑的一笑。“哦?开会?那你接着开你的会吧,以后也别来找我了。”

她又弯着眼睛听了几句,那边的男声大概是服软了,她说。“嗯,学校门口等你,拜拜。”

“林夏——”

林夏坐在台阶上正发呆,听见有人喊她,转头一看却是三个男生从坡上跑下来,带头的那个也没穿校服,烫了个学校尚且能容忍的纹理头。

“刘元你消息灵通啊。”林夏站起来拍拍自己身上的灰。“一节课没上完就知道我被开了。”

刘元喘气没停,后面跟着的两个男生倒像是他跟班一样,却是一点气势没有,原因也无他,他们大哥太低眉顺眼了。刘元手拄在膝盖上好一会才回过气儿来,这一路狂奔可够遭罪的,他抬头看着林夏。“……你,你走得太突然了,我以后去哪找你?”

“找我?”林夏倒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一脸特惊奇的看着刘元。“你找我干吗啊?”

“……你说什么呢你。”刘元皱眉,他往前走一步,林夏却好像躲他一样的退后了一步,她穿的那件半透明的纱T迎风盈盈一摆,刘元心都要看化了,他接着说。“咱俩不是对象吗?我们不是答应好了一直在一……”

“哎呀我去~”林夏看着刘元,扑哧一声笑出来。“元哥咱也老大不小的了,看你天天学校里混的风生水起的,这话倒信得挺实诚啊,我走了就走了又没欠你什么,你再找个女的吧啊。初二那一群学生妹尽量开发开发,这年头男的不都好幼齿?再说咱元哥有钱,还怕没人倒贴?”

“不是,你是不是听谁跟你说什么了?我喜欢的是你啊……”刘元眉头皱的很紧,男生站在女生面前,壮了整整一圈,林夏却丝毫没什么害怕的意思,只是看着他不屑的笑笑,顺手从裤兜里拿了烟盒,自顾自的点了根烟抽起来。倒像是完全无视刘元一样。

两人正在那僵持着,刘元身后的那俩男生都不知道该干什么。路面上从林夏背后开来俩奔驰,正好停在林夏背后按了按车笛,林夏回头,倒像是很高兴的样子,顺手跟刘元一指自己背后的奔驰车。“不好意思我对象来接我了,我先走了哈,祝元哥学业有成啊~”

刘元愣在那里,眼睁睁看着林夏拖着包钻进了豪华轿车,他捏紧了拳头却没敢做什么,终究是狠狠一跺脚,回头跟两个跟着他唯命是从的男生一招手。“……没办法了,回去。”

林夏上车的瞬间表情就没了,她坐进副驾驶,冷着脸说。“开车。”

“你真能闹。”把着方向盘的男人把车挂上档踩下油门,车发动起来,他看看副驾驶林夏的侧脸。“生意谈到一半,走不开还非让我来一趟,我给你的钱都不够打车了?”

“金融危机倒挺像那么回事儿啊。”林夏拉下车前的遮光板,看看小镜子里的自己。“哦,你偷着养我这么久不嫌赔钱,这会少谈个生意倒心疼起钱来了,你赔多少?够不够咱俩前天香格里拉的开房钱?”

“你最近怎么了。”男人也皱眉。“……怎么讲话这么难听了。”

“姐今天烦躁。”林夏把肩上的包顺下来往后座一撇。“嫌难听别他妈听。”

她低头又点了一根烟,按下车窗,纤细白皙的胳膊夹着烟搭在外面,看着外面飞驰而过的两边城市发呆。车拐了个弯,开的不疾不徐,两人沉默一会之后男人又开口。“我一会还有事,先送你回家,晚上找你。”

“我不回家。”林夏说,她玫红色的指甲夹着细长的女士烟。“我先去你公司呆着就行。”

“不是,小爱今天放半天假,我老婆中午接完她可能去我公司了,总不能让她看见你。”男人看着林夏,口气像是劝着。“我先送你回家,你缺钱跟我说,啊?”

林夏没看男人,她摇摇头,深深的吸了口烟,用力到身边的男人都听到吸气声,林夏慢慢把那口烟雾蔓出来,她看着烟雾缭绕的眼前,继续慢慢的重复了一遍。

“我不回家。”

我醒了。

我裹在被冷汗弄的潮湿的被单里。腿蜷起来像婴儿一样的姿势,紧紧贴着墙。晨曦照着半透明的窗纸,被窗框划成无数的小方块,稀稀拉拉的透进来,隐隐约约能看见屋里翻飞的烟尘,华山的客房大概是许久没人住了,我跟东方不败来得突然,都没怎么收拾。

又或者也算是岳不群的不客气。

房间太静,静的让人发慌,更何况我身体里像有阵阴郁的火在慢慢的烧。

夏天不冷,夏天是欣欣向荣的季节。林夏,你不要怕冷。

我这么想着,伸出手勉强把自己撑了起来。起来的时候瞥见瞥见自己剪得很短的干净指甲。梦里梦外,有种两世为人的错觉。看门外的天色是上午,东方不败不在,就大概是去给令狐冲圆场了。

之后的东西……一点都想不起来。

头发散散的搭在肩头,我手指**发间,顺了一缕下来。是黑色的,最正常的黑色,干净到什么都看不出来的自然黑色。时光就如同这样,不管你把过去染成怎样强烈的樱桃红,等到过了很久很久,很久很久,还是会慢慢长成最正常的黑色,消失在人海里。

一遍又一遍的染红,换色,稍微变黑一点都不满意。

反反复复的染,年少轻狂的染发膏只会让头发一根一根的掉落,枯竭。

明明知道不好,却还是不后悔。

为什么不后悔。

我把头发慢慢顺到背后,看看空荡荡的房间,有点不知道该干什么。

东方不败不在,顾云水不在,我似乎都来都没有经历过这种时候。我坐起来的时候依旧蜷着腿,身子勉强靠着墙,脸颊贴了上去。屋里不怎么向阳,墙壁还是冰凉的。

[“小夏,命是一场愿赌服输的流浪,无论你身在何处,都别忘了自己的心。”]

……

东方不败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

令狐冲刚刚那副下定决心要干什么的样子着实让教主小小荡漾了一下,但是似乎也就是一下而已,俩人大概在山腰的长廊里溜达了一柱香的时间,华山大弟子愣是一句话都没说。东方不败的表情也从带着笑变得有点奇怪了……令狐冲你跟谁不都是挺洒脱的,怎么这会莫名其妙的生份起来了,有什么好紧张的啊。

她想到这里就一阵心累,心想刚刚替他解了尴尬,现在自己倒是尴尬起来了,这叫什么事啊……她眼角一瞄,看见前面有长椅,扶着令狐冲的手就停下来了,她侧头看向令狐冲那边。“……你内伤没好,这里潮,就不要往前走了,在这坐一会吧。”

她说完就要走过去。

“你等一下啊。”令狐冲却突然伸手拦住东方不败,教主不解的看着他。令狐冲倒是很自然的走过去,慢慢弯下腰,把袖子拽了拽,擦了擦长椅上的露水,他嘴里还念叨着。“华山山腰上午阳光少,露水很多的。你也不看着点,坐下前先擦一擦啊……要不然衣服湿了多难受,上次不小心咱俩都湿透了,我可不能让你再出事儿……”

“行了……”令狐冲随便拍拍自己袖子回头,嘴唇还是有点泛白,不过很刚受伤那时候比起来已经好了很多了,他看着难得愣在那里的东方不败,咧嘴一笑。“擦干了,你坐吧。”

东方不败倒是定定的看着令狐冲几秒钟,眼里神色是种模糊的欣喜,嘴角轻轻勾了勾笑拉着令狐冲也做了下来。

两人一阵沉默,东方不败心知令狐冲伤势未愈,伸手轻轻推了推他让他靠在廊柱上,笑笑说。“还不知道怎么说呢?”

“我……我不是个怎么会说话的人。”令狐冲坐在东方不败身边。他皱皱眉,似乎在想怎么措辞,这倒是奇怪得很了。平日里这华山大弟子武功如何不说,嘴皮子多利索可是大家都清楚的,此刻也莫名其妙的结巴起来。“东方姑娘,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在华山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小师妹对着我天天笑……”

东方不败握着令狐冲的手一阵温热,她没有说话。

“我……我那时候,只能看见小师妹一个。”令狐冲看着教主的白皙手背覆着自己的手,顿了顿接着说。“可是现在小师妹她,她不止只有我一个了,她心里喜欢的是林师弟,我……我那段时间,就像丢了什么东西一样,就好像明明知道了丢在哪里,却怎么也捡不回来……”

东方不败含笑听着,知道令狐冲结结巴巴的下一句话出来,她的笑就没了,改换成心微微快跳的声音。“嗯,捡不回来……然后,然后,我遇见你了,东方姑娘……”

令狐冲翻手,反拉住了东方不败的手腕,他把的身体使使劲,从靠着的廊柱上挪下来好让自己能正坐着,也能正视着东方不败。

“东方姑娘……我需要一点时间。嗯……师门什么的毕竟……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说,可是我是想过,此间事一了,我们,我们……”

令狐冲“我们”了三四遍也没我们出个所以然来,东方不败刚刚似乎有一丝隐约的激动,此刻令狐冲如何结巴,她却也没失了望,只是噙着笑问令狐冲。“我们怎么呢?”

“我……”令狐冲特用力的看了东方不败一眼,就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才兀自结巴的说。“东方姑娘,我,我很喜欢……你对我这样好。”

晓雾未歇的院子里,我坐在花坛边上发呆。

真的就是发呆,以至于日后我回想起那时候的事情时完全都记不起来自己都想了些什么,甚至连乱糟糟的剧情都没想。我就记得我坐了很久,坐到的上午的阳光都有点晒了,才揉了揉咕咕叫的肚子,却还是不想站起来。

我都不明白这才一个晚上,怎么就这么精神恍惚身体发虚了,说是水土不服也太过了吧。我折了根树枝,两条腿都抬上来搭着花坛的边,一只手抱着膝盖,另外一只手拿树枝在泥土里随便乱划。一个点,两个点,三个点,三点水。我瞳孔发散的划了一会之后才发现那几个字全是沈,不由得手腕一颤就停了动作,赶紧扔了树枝。然后转过身不去看花坛里划了字的泥土。

我真的能确定我来病了,而且这把似乎不是闹着玩的……胸闷气短心悸这类的好像就是发烧的前兆啊。我想想觉得事情似乎挺严重的,但是万能的云水大神在身边,东方不败也……我仔细斟酌了一下,姐姐要是去找令狐冲了,我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们的好,自己身体是小事,好不容易贴了一把正常剧情,万一一个电灯泡砸过去砸坏了就是大事了。我摸了摸额头,决定在额头还不是太烫之前先回屋躺着,就扶着

花坛边站起来,晃晃悠悠的走进屋去。

而我不知道的是,在我离开那里之后,一个人影从屋后慢慢走出来,他走到花坛边上,看了那几个沈字,甚至伸手轻轻抚摸了许久,就是一声冷笑。

完全就是,冷的笑。然后他狠狠一抹。

泥土,终究还是一堆杂乱的泥土。

……

“我……东方姑娘,我现在只是想请你答应我,再给我一点时间。”令狐冲低声说,他握着东方不败的手腕没有放开。“我……现在还放不下师门,”

“可是你对我的好,我……我一定不会辜负你。”话说到这里,他倒是连贯了很多,大概是作保证的时候决心下的很足。“你……你可能现在觉得我很迂腐很守规矩很怕事,可是……可是师门对我有恩,其他人于我来说也不是容易不管不顾的存在,再加上一个小师妹,我没有办法两全其美,我唯一能做的也只能是此间事了……”

“那些东西,我都不在乎的。”东方不败打断了他,深深凝视着令狐冲的眉眼,想了想才说。“没有关系的,既然你都说了,我等多久……都没关系的。”

“我等多久都没关系的。”

不知道算是坦然还是另一种方式的誓言,出自一统江湖的教主口中。只是自此以后没有更多的交流,两人隔着山间雾气互望了好久,倒是东方不败先沉不住气了,有些嗔怪的来句“你直勾勾的瞅什么?”打破了气氛,两人却都是会心的一笑。

握着的手没有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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