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夺回埃米林后,利沃夫就改掉了许多国民卫队的制度,除了建立新的指挥系统以外,还更换了士兵的装备,原先统一的皇国军白色制服被抛弃,原因是白色太醒目,不适合隐蔽,也容易弄脏。国民卫队的步兵改穿黑色军装、骑兵为绿色,而炮兵则是蓝色,所有的制服只有肩部的红色肩章一致,而且整支军队还没有建立军衔制度,只是靠手臂上代表职务的臂章来确认身份。
一个农夫打扮人在梅兹镇外观察路过的军队,用眼睛搜索着臂章上写着旅长字样的人,当他看到了斯普里亚的臂章后,立刻迎上去问道:“您是利沃夫将军派来的人吗?”
“你是哪位?”斯普里亚看着面前不起眼的农夫问。农夫没有回答,而是拿出一枚徽章,斯普里亚心领神会,也从外套内侧的口袋里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徽章。
“原来你就是接应我们的人啊,不是说好在镇里碰头吗?我还想派人去镇上找你。”
“镇里碰头太显眼,而且大白天军队进城动静太大,我们要适当保密才对,给我一套军服,晚上我们再穿过城镇,之后我来带路。”
“嗯,可以。”斯普里亚转身对传令兵说:“通知全军休息,晚上再向北进军。”
农夫到一边换上了军装,走回斯普里亚身边,这时他已经从一个满身泥土气息的农民变成了一个坚毅英武的战士。
“这套衣服很适合你。”斯普里亚称赞道。
“我原本就是个军人,只是被贵族和上级欺压,结果丢了职务,变成了个农民。”
“原来如此,我叫斯普里亚,还未请教您的尊姓大名呢。”
“我叫格拉斯克,很高兴认识你,像不到你这么年轻就当上旅长,真是年轻有为呀。”
“我觉得我只是运气很好而已。我原来是个猎户,被人强迫才去当了强盗,后来强盗团伙被消灭,本来是注定要万劫不复,幸亏利沃夫将军赏识得到重用,跟着他打了几次仗才获此殊荣。”
“利沃夫吗,我在皇家军校时就觉得他不简单,现在果然是出人头地了,我觉得自己没有去参加缇斯博战役实在是可惜。战役结束后,消息传到我们这里时,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我真想亲眼看看这个深藏不露的家伙是怎么作战的。”
“你现在都已经穿上这身军装了,不妨直接加入我们吧,以你皇家军校的学历和正规军队里的经验,肯定能大有作为。”
“我有这个想法,不过我还得看看你们的能耐,要真的是精锐之师,我就是背上个附从叛逆的罪名也不怕。”
“斯蒂尔省的人是不是都把我们当叛贼?”
“那倒不是,普通的工人、农夫和小商贩之类在乎的只是自己的温饱问题,只要能脱离各种天灾人祸,平平安安的过下去,谁会管统治者是什么人呢?埃米林的人们不也是一样吗?麦斯公爵以剿匪这样的大义为名进军埃米林,最后还不是被饥民们给赶出了伍德城吗?”
斯普里亚听完格拉斯克说的话,仔细的思考了利沃夫过去所颁布的军令。原来他一直约束士兵,不允许侵犯民众利益,就是出于这样的考虑,自己一直只知道遵守命令听指挥,却没有做过深入的思考,作为一个将领,的确是不太合格。他敬佩的看着格拉斯克说:“不愧是利沃夫将军的朋友,你们都能从更深的层面考虑事情,很值得我学习。”
“别这么说,考虑到和做到还是有很大差别的,利沃夫能够建立起一支贯彻他思想和命令的部队,本身就是一个壮举,我是远远比不上他的,所以我愿意帮助他,不过最终的结果还要看他未来的发展,如果这次不能成功,那么你们会陷入危机的。”
“所以我一定要争分夺秒,赶在四天后到达目的地。”
“你们这样的长途奔袭,靠的就是一股气势,一旦受挫,后果不堪设想,要做好心理准备。”格拉斯克说完便找了一块草地躺下睡觉,斯普里亚也靠在树上继续休息。
此时的利沃夫带着部队在距离斯普里亚半天路程的地方,由于他的部队主要在大路上行军,所以他可以放心的保持较为合理的进军速度,避免士兵们过于疲劳。而且由于行军状态比较放松,所以一路上利沃夫有时间在脑子里想些其他的事情,从出发以来他一直在想着露米娅。在利沃夫看来,这个女孩和爱丽丝完全不同,爱丽丝成熟稳重,露米娅热情奔放,爱丽丝不会故意为难利沃夫,露米娅却如同小恶魔般喜爱捉弄他。在两人的互动之中,利沃夫渐渐对露米娅有了心动的感觉,虽然他在心中百般提醒自己不能冲动,但是露米娅的大胆攻势还是撕开了他心理防线的一角。
利沃夫开始认真考虑和露米娅的交往,因为在离开埃米林之前,约瑟夫曾经劝过他:“格林沃德商会是我们现政府的最大支持者,也是最大的金主,政府的诸多经济政策都需要他们的帮助,如果想要保证后方的稳定,和他们缔结一个牢固的纽带才是最明智的选择。我们都看得出来,那位美丽的小姐对您情有独钟,这正是一个绝佳的好时机,将军千万不要错过。”当时利沃夫还果断的拒绝了约瑟夫的提议,他认为自己如果不是真心喜欢露米娅,而是利用她做政治筹码,那么自己实在是太不负责任,而且也对不起死去的爱丽丝。况且当初就是自己帮助露米娅拒绝了联姻,如今自己又要把她拖入这个泥沼,实在是难以说服自己。不过现在不同了,昨天早上露米娅的话彻底的让利沃夫卸下了防备,感情和理智都让他接受露米娅,所以利沃夫决定,如果战役顺利结束,自己就去追求露米娅。
午夜时分,斯普里亚命令部队悄悄通过梅兹镇,迅速向罗波尔山方向前进,格拉斯克带着他们一路隐蔽前进,于四天后准时到达了罗波尔山上,要塞内的敌人根本想不到,一支一千五百多人的部队居然潜伏在他们头上。而这几天里,利沃夫的部队在进入斯蒂尔境内后迅速推进,快速占领了沿路的村镇,并封锁了大道,因此敌人的眼线只能躲开利沃夫的封锁,迂回到东侧小路前往伊隆库波城报信。
当天下午,斯普里亚和格拉斯克带着士兵勘查了山崖的地形,从崖边到南侧城墙上的距离约为十二米,下到城内的距离大概是二十米,他们携带的绳子足够完成任务,只是悬崖上的树木较为稀疏,只能固定约十五条绳子,无法一次性放下太多部队,所以斯普里亚把士兵们分为三批,第一批先下到要塞内等待,等第二批下到城墙的部队开始作战时,第一批士兵就在要塞内制造骚乱,第三批士兵则负责支援其他部队。斯普里亚带人做好准备后便和部队潜伏起来,等待夜幕降临。
傍晚,来自伊隆库波城的麦斯军通信兵骑马赶到要塞北门,他叫开大门,向着城内的指挥部疾驰。此时要塞内的大部分官兵正在用餐,通信兵在指挥部未能找到司令官,于是他只能前往军官餐厅寻找。就在要塞守备空档的时候,斯普里亚行动了,他们趁此机会从崖上潜入,不到二十分钟时间里就有两百多人进入要塞,他们躲在山崖下的阴影中,等待进攻命令。
通信兵找到要塞司令时,已是半小时之后了,司令官接过情报后大吃一惊,他的部队在要塞附近并未发现任何敌人,现在情报却表明有数千敌人准备进攻要塞。要塞司令官感到非常疑惑,为什么后方的伊隆库波城会比自己先得到情报,他询问送信的通信兵:“伊隆库波城的消息怎么这么快?”
“报告长官!是我们在梅兹镇的治安官的报告,他发现敌人已于三天前占领了梅兹并封锁了道路,就派人从小路送信到伊隆库波城,让我们通知您做好防御!”
“好,你先下去休息吧,我马上去指挥部。”
“是!”通信兵离开后,司令官立刻召集主要军官到指挥部开会,并派人通知城墙上的部队加强警戒,然而就在他赶往指挥部的途中,要塞内突然发生了爆炸,他当即命令集合城内的部队朝爆炸处前进。
斯普里亚花了一个小时将六百人放入城内,此时已是晚上七点,他和利沃夫约定的时间到了,于是斯普里亚顾不上等待后续的兵力,他亲自带着三百人攻击城墙上的守军,剩下的三百人则沿路放火和丢炸弹,将敌人的注意力引向别处。爆炸引起了敌人的注意,敌人立刻向爆炸的方位聚集,趁此机会,斯普里亚按早已研究好的路线摸到城门附近,然后带士兵们一拥而上。敌人猝不及防,斯普里亚迅速夺取了城门的控制权,接着他命令一批士兵打开了城门,然后自己带人攻击城墙上的守军,在不断从悬崖上攀绳而下的士兵配合下,他们迅速清理了城墙上的零星士兵并建立防线。
当敌人专注于扑火和消灭城内士兵时,利沃夫准时的到达要塞外,他命令部队攻入要塞,士兵们在城内排成阵列缓缓推进,敌人大多匆忙应战,没有组织起有效的抵抗,敌人的指挥官不得不放弃巷战,而是集中兵力在城北,然而这正中利沃夫下怀,他把火炮调入城中,近距离给敌人造成杀伤,敌人也使用要塞炮还击。双方激战了一夜,最终利沃夫在兵力和火力上占优,黎明他的前部队已经打到离北门不到两百码的地方,敌人只好放弃要塞暂时撤出。
要塞的夺取很顺利,但是这次行动只是打开了门上的一把锁,敌人的主力并受到很大的损失,要塞从这里向北才是斯蒂尔省的主要矿山和军工企业聚集地,要完成战略目标就必须击溃撤往伊隆库波城的敌军主力。
留给利沃夫的时间不多了,就在他夺取卡斯托尔要塞的前两天,布鲁斯·德·麦斯带着部队进入了艾雷恩城,特福侯爵的部队向东退回了塔尔苏斯省得原边界,这意味着布鲁斯只需要十几天左右时间就可以到达伍德城下。现在他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回师固守埃米林,另一个就是一鼓作气夺取斯蒂尔。以现在的情况,回师固守埃米林最为稳妥,但是一旦放弃这个机会,自己以后就再难夺取这个战略要地;如果继续进攻,那么就要冒着丢掉埃米林全境的危险。但只要自己进展迅速,还是有机会逼对手将琳达司的部队调回,解除埃米林的危机。
现在,因为激战而满目疮痍的琳达司暂时无法给布鲁斯提供后勤保障,他们的补给必须由格兰纳瑞省提供,如果自己能够迅速取得斯蒂尔的控制权并从西边威胁格兰纳瑞省,那么敌人也只有撤军保障补给线这一个选择。
利沃夫下定决心继续追击敌人,他命令继续向伊隆库波城前进。此时他的一个骑兵团和步兵团还未赶到,手上只有六千五百左右的步兵和三十六门火炮,而且士兵们经过一夜激战,都已疲惫不堪。但是利沃夫顾不上许多了,他不能给敌人喘息之机,必须趁敌人大部队还在溃退之时进攻,这样既可以避免自己兵力不足的优势,也可以防止对手稳住阵脚后对自己进行反扑,为了保险,他还是派人通知后续的援军迅速增援自己。
为了保证战斗力,中途利沃夫还是让士兵们休息了一晚上,然后命令部队继续强行军前进。第二天下午才终于在伊隆库波城外五公里的地方追上了撤退的要塞守军,敌人眼看利沃夫的部队逼近,只好回身应战,双方在一块平地上展开了激战。
敌人的兵力不如利沃夫,因此指挥官立刻派人去不远的伊隆库波城里搬救兵,然后他将部队在大路的左侧展开,准备防守。利沃夫知道敌人的救兵很快会来到,但是敌人没有炮兵,自己具有火力优势和兵力优势,他命令炮兵集中向敌人中央的阵列开火,步兵准备从中央突破并将敌人切成左右两段。
平地上的炮兵效率很高,敌人中央的部队因受到炮兵火力的集中猛轰而动摇,指挥官为了保证阵型不被破坏,命令部队朝西北方向缓缓后退,利沃夫命令炮兵继续射击敌军,而自己则带一个旅部队朝敌人进攻,留下斯普里亚的部队保护自己的侧背。
敌人在撤离了大约几百米后不再继续后退,此时他们已经脱离了维拉特的炮兵射程,但是利沃夫已经带着士兵们逼近他们,双方在八十米的距离内相互射击。利沃夫将正面展开的比较宽,以便于发挥火力密度的优势,敌人伤亡较大,为避免火力劣势,他们改为接近利沃夫缺乏纵深的阵列并发起冲锋。虽然自己的阵列比较薄,但是利沃夫利用了正面的宽度对敌人呈包围之势,他派一部分部队在正面与敌人肉搏,另一些部队则乘机绕到敌人的侧后射击,战况开始倒向利沃夫一边。
然而就在利沃夫取得优势之时,从伊隆库波城赶来的援军出现在他的后方,他们在大路的右边展开,向他的背后袭来。利沃夫这才发现自己失策了,敌人故意向西北方向撤离,就是要让自己追击,然后让自己背朝伊隆库波城援军的增援方向。现在自己只有炮兵和斯普里亚的可以用来保护自己的后背,而伊隆库波城内驻扎的敌人就有三千人,几乎斯普里亚的两倍,他先派通信兵通知斯普里亚和维拉特在自己背后建立防线挡住敌人,然后再派人去催促后续的增援部队,接着命令部下赶紧集中力量消灭眼前的敌人。
敌人的援兵里包含一个骑兵团,他们用两千左右的步兵拖住了斯普里亚和维拉特,掩护这支骑兵绕开了斯普里亚的防线,直扑利沃夫的背后,利沃夫的右翼一个团受到敌人骑兵的背后突袭,伤亡惨重,包围圈的一角被撕开。看到援军到来,敌人士气大振,借势向利沃夫疯狂的反扑,为了稳住阵脚,利沃夫亲自赶到被从背后袭击的那个团鼓舞士气,并想方设法稳住阵脚。肉搏战持续了两个小时,利沃夫不得不收缩兵力保持阵列的纵深,以免被敌人冲垮,虽然他这里暂时稳住了阵脚,但是敌人的部队在人数和士气上占据了优势,而且自己的部队在连续的急行军中已经非常疲劳了,时间一久,体力开始不支,伤亡也逐渐增加。而斯普里亚一边也好不到哪去,炮兵虽然一度压制了敌人的部队,但是斯普里亚的兵力毕竟不足,敌人派出部队袭扰炮兵阵地,维拉特也不得不带领炮兵撤退以躲避敌人的进攻,他们也无暇顾及利沃夫的情况。
眼看自己的部队即将溃败,利沃夫不禁后悔自己的轻率举动,如果自己等援军到达后再进军就好了。但是现在说什么也没用,只有祈祷援军尽快到来,还好自己的部队训练有素,没有出现大规模溃退,他决心尽己所能拖延时间到夜里,好趁夜间撤退,这样敌人也不方便追击自己。
利沃夫带着自己的几个卫兵,加入了士兵们的行列,他在阵中大喊:“现在如果我们因支持不住而退却的话,那么就只有面对被人追在身后砍杀的命运,军人不齿于退却的行为,就算是死,也要向前倒下!而且兄弟们你们可以放心,我们的援军就在后面不远了,只要我们顶住他们的进攻就可以消灭他们!相信我,坚持到底就是胜利!”
士兵们跟着利沃夫向敌人发动了反攻,双方再次陷入胶着。敌人的指挥官看自己的部队一直未能取得进展,而且双方从下午打到了傍晚,眼看夜幕降临,他开始犹豫是否要撤退。正当敌人指挥官犹豫之时,他得到消息,斯普里亚的部队已经支持不住溃败下来,援军朝着利沃夫的背后扑来,他立刻坚定了信念,决定拖住利沃夫等援军给他最后一击。斯普里亚的溃败使利沃夫放弃了一切希望,他打算率部迅速撤退,以避免全军覆没的危险。但是就在他要下达撤退的命令时,自己的侧面传来了骑兵的马蹄声。
援军接到利沃夫的命令后一直在赶路,但是死板的援军指挥官命令骑兵和步兵团一起行动,导致整个部队的行动迟缓。格拉斯克一直在伊隆库波城南方的村子内等待利沃夫获胜的消息,结果等来的却是他的求援,格拉斯克知道大事不好,立刻骑马前往通知援军的指挥官,指挥官了解到情况后立刻让他给骑兵团带路先行,自己带步兵团急行军跟上。格拉斯克不敢耽搁,带着骑兵团迅速前往战场,刚好遇上维拉特的炮兵在躲避敌人的追击,迅速的解决敌人的追兵后,维拉特告诉他斯普里亚已经溃败,于是骑兵团又去救援斯普里亚,等到他们击溃了对斯普里亚的追击后,才向着利沃夫的方向前进。
利沃夫以为是敌人又派来了骑兵增援,但是这支骑兵却用楔形镇从侧面冲击了敌人的部队,敌人的左翼被瞬间冲散,之后又有呈松散阵型的步兵从侧面朝敌人射击。敌方指挥官没有料到利沃夫还有援兵,因此毫无防备,眼看自己的左翼被打垮,骑兵和步兵向自己包抄而来,只能选择撤退。利沃夫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他带头追击敌人,迫使敌人不得不丢掉武器装备拼命逃跑,就在利沃夫指挥部队奋力追赶敌人时,一发不知从哪里来的枪弹射中了他的右胸。利沃夫只觉中弹处剧烈疼痛,然后身体一软,双膝跪地向前倒下,旁边的卫兵赶紧将他扶起,并迅速找人救助。
国民卫队追击了近五公里,许多敌人在撤退的路上被杀死,不少筋疲力尽的人投降,其余逃走的人也都丢弃了手上的武器装备,利沃夫的部队伤亡两千五百多人,敌人伤亡三千多人,两千多人被俘虏,伊隆库波城也被国民卫队占领。一场幸运的胜利并没有使官兵们感到喜悦,军营里反而笼罩着一丝凝重的气息,因为他们的将军身受重伤,性命危在旦夕。
军队里的随军医师只能给利沃夫暂时止血,但是对体内的子弹根本束手无策。于是斯普里亚和维拉特到城里到处找医生,希望有人可以救治利沃夫,但是无功而返。福尔斯带着剧团与军队会合后,得知利沃夫身受重伤,于是立马带着格拉斯克到附近乡镇的去打听。由于子弹无法取出,伤口还有感染的危险,军医便通知军官们做好心理准备,帮利沃夫安排后事。
当天夜里,几乎所有军官一夜未眠,他们暂时封锁利沃夫受伤的消息。直到两天后,利沃夫还是没有露面,很快国民卫队将领阵亡的消息就在军营里传开,士兵和军官们只好推举斯普里亚和维拉特代管军队,麦斯军埋伏在伊隆库波城的眼线探听到利沃夫阵亡的消息后,立即通知了他们的指挥官。经过伊隆库波城的失败后,敌人的指挥官一路收拢失散的部队,会合驻守东边山道的两千多人,一共聚集了四千人左右的部队。麦斯军的军官们没收到命令不敢随意撤军,他们怕受到公爵的军法处置,只能扼守在通往格兰纳瑞的要道上,得知利沃夫战死的消息之后,他们立即召开了作战会议。
“我认为,现在国民卫队的将军战死,对方军心不稳,正是发动反击、建功立业的好时机,各位有什么想法吗?”
“我们现在兵力处于劣势,贸然进攻恐非上策。”
“我也这么认为,与其冒险进攻,不如在这里修筑工事、扼守要道,这样也方便今后的反击。”
“你们二位的意见虽然稳妥,但是现在公爵大人正在瑞文斯顿作战,布鲁斯少爷也率部攻克了琳达司,两边都抽不出身。而且我们只守在这里的话,是无法击败或者拖住叛贼们的。一旦对方撤军回埃米林,也不利于布鲁斯少爷继续进军埃米林的计划。”
“确实,现在应该积极的打击敌人,但是我们处于劣势,该如何保证自己的安全又能够打击敌人呢?”
“我觉得可以学习对手的一贯手段,采取夜袭,时间就选在敌方将领下葬的当天,这时候正好是敌人警戒最放松、士气最低落的时候,一定能一举成功。”
“好。”“遵命。”
葬礼当天,从早晨开始天空就下起了小雨。葬礼由城内大教堂的主教主持,仪式非常隆重,全军士兵对天鸣枪,棺材被下葬在伊隆库波城北的公墓里,整个军营里禁止生火做饭,全军吃干粮,各部队的旗帜均换成了黑色。当晚,麦斯军的部队悄悄前进到距离国民卫队大营不到两百米的地方,他们发现整个大营里静悄悄的,只有少数士兵在放哨,除了营门口的火把外,也没有点营火,气氛非常压抑。
麦斯军的指挥官命令部队进攻,零星的哨兵被迅速击溃,另外有许多人从帐篷里向外逃走,麦斯军以为偷袭成功,迅速冲进大营,放火焚烧营帐。然而进入大营内部后,所有的帐篷都是空的,敌方指挥官知道情况不妙,命令部队迅速撤离,但为时已晚。大营附近早已埋伏好的炮兵借助敌人焚烧帐篷的火光,在维拉特的指挥下从三个方向向敌人开火,霰弹的交叉火力令敌人死伤遍地。混乱中,麦斯军的指挥官大喊着让士兵们跟着他朝没有炮弹的方向突围,可惜他根本控制不住局面,只能任由士兵四散奔逃。当他好不容易带着一批士兵从维拉特炮兵的火力网中逃出,又被等候在这里多时的国民卫队包围,许多人缴枪投降,敌方指挥官只能带着少数士兵找机会趁乱逃走。当他们好不容易逃出包围圈,反回到己方营地时,发现营地已经被许多国民卫队的士兵占领,于是敌人的指挥官只好带着几个亲信走小路逃往格兰纳瑞。
利沃夫躺在担架上看着远方燃烧的营地和枪炮射击产生的火花,对身旁的格拉斯克说道:“我总算是弥补了自己几天前犯下的大错,当时如果不是你的话,后果不堪设想。请允许我对你表达十二万分的感谢,咳咳…”
“行啦,你身体没好,还是少说两句。再说,你这个感谢可就见外了,我们好歹也当了两年战友。在军人眼里,战友有难怎能袖手旁观呢?”
“不愧是格拉斯克,这么长时间不见,还是一点没变呢。”
“我们这才两年不见,一个人哪有这么快就变的呢?”
“哈哈,说的也是…咳咳…”
“夜里风大,你身体也不好,回去休息吧。”
“嗯。”
得知利沃夫中弹之后,格拉斯克立刻就想到了一个当地名医,但是这个医生脾气古怪,他没有开诊所,一个人居住在偏僻的村庄里,只给附近村庄的熟人看病,不知道怎么把他请过来。而福尔斯在当地做情报工作时,也听说过这个医生,他调查了这个医生,发现他曾是大学医学院的教授,他对外伤的疗法比较特别,虽然疗效不错,但也因此受到了遵守传统的人们排斥,后来因为一次医疗事故被开除了职务,此后便不再愿意与人多交流。
伊隆库波城附近实在是没有可以救利沃夫的人,福尔斯便带上格拉斯克去找这位医生,他本来还打算带上一队士兵,但是被格拉斯克制止了,两人乘马车迅速赶往城东边的一个小村庄。这个村子不大,总共不过百户居民,现在又是晚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在外游荡,他们只好分头挨家挨户的询问。所幸的是医生在村里的口碑还不错,格拉斯克问到第三家时,有人告诉他一声就住在村北的杂货铺旁边,格拉斯克立刻通知福尔斯往村北去。
两人按照村民的指示找到了一间房子,这间房子除了屋顶的瓦片外,墙壁部分由大石块制成,窗户里面还有一扇百叶窗,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室内摇曳的烛光,看来屋子的主人还没有就寝。
格拉斯克上前敲门,彬彬有礼的问道:“塞弗尔医生,请问您在家吗?我们有很紧急的事情需要您的帮助。”
“如果是找我看病的话,很抱歉,今天已经收工了,麻烦明天再来吧。”屋内的人也用比较礼貌的语言回应,但是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悦。
“抱歉,我们不能等到明天,他伤的很重,如果不能得到及时的救治,恐怕很快就会死去的。”
“你们为什么不找别人呢?城里有不少诊所,去那里试试看。”
福尔斯不打算让格拉斯克和医生磨蹭,他插话道:“我们都试过了,他的伤只有您能够救治,是很严重的外伤。”
房内的人没有回话,只是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过了一会一个男人打开门,他看起来大概四十岁左右,但双鬓已经微微泛白,额头上有深深的皱纹,他的衣服上套着围裙,身上散发出一股特殊的气味。
“只有我才能救治?他受的什么伤?”
“枪伤,先生。”
“伤处在哪?”
“胸部。”
医生叹了口起,说:“我虽然会治外伤,但治胸部枪伤还是算了。我就是因为治这种伤时出了事故,才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我实在不想重蹈覆辙,所以请恕我无能为力。”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我说不治就不治。”
福尔斯知道,医疗事故给这个医生带来的不仅仅是名誉上的损害,还有心灵上的创伤。一个治病救人的医生,因为失误而间接害死他人,就算别人不怪罪自己,自己的良心也会谴责自己。福尔斯很清楚,内心的创伤是无法修补的,因为他自己是这样,利沃夫也是这样,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自己就要沉浸在那段过去里不能自拔。内心的悔恨可以转化为动力,他希望帮助这个医生走出阴影。
“你说不治,是因为自己没那个水准,还是有能力却不敢治?”
“你说什么?”
“你曾经是大学里的教授不是吗?要说你没那个本事是不可能的,你只是害怕罢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来历?”
“这个不关你的事,重点问题是你真的不肯救人吗?”
“不是我不想去救他,只是我怕自己很有可能会害死他。”
“医生,请您考虑清楚!见死不救和故意杀人有什么区别?如果你去救他,他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否则他就真的没有可能生还了。”
“是啊,医生,您的水平我们是信任的,现在他危在旦夕,我们不求您保证什么,只希望您能够努力去试一试!”格拉斯克向医生求情。
“如果您救不活他,那没办法,只能说这是神的意志,我们不能强求;如果您拒绝救他,那就是您的罪过,神和我们都不会原谅您!”
医生一直在犹豫,因为过去的事情一直令他耿耿于怀。不过福尔斯的话让他如梦方醒,因为一时的失败而放弃天职,自己根本不配以一个医生自居。当年的事故是病人因治疗的痛苦而休克死亡,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离开大学后他一直潜心研究解除病人痛苦的方法,现在回想起来,自己这么做不就是为了更好的救人吗?现在正是自己弥补过失的机会,于是他同意了。
“我事先说好,胸腹的伤一般无法治愈,我以前尝试过,但是患者最终因疼痛而死,我无法保证一定能救活他,不过我可以用新方法试一试。”
“新方法?”
“是的,用一些物质麻醉患者,让他们感觉不到疼痛。具体的事情路上再说,我先去拿必要的东西,你们赶紧准备出发。”
“非常感谢您!”
福尔斯和格拉斯克带着医生坐上马车,三人迅速朝伊隆库波城外的临时营地赶去,一路上医生向他们询问了一些问题。
“你们军营里应该有相应的医疗条件吧。”
“有随军医师,不过他们干的活都是截肢或者止血包扎之类的,最多也只能处理比较轻微的枪伤,很多士兵们即使得到医治还是会因后遗症而死亡,这是我们一直头疼的事。”
“看来你们的医师并没有受过正规的医学教育,而且军营里的伤病太多,他们在做完手术后根本没时间好好照料。”
“确实如此,军医一般都是在军营里接受简单的医疗训练,然后就被派上战场了。他们的手段很粗糙,比如截肢的时候用的就是跟我们平常锯木头一样的锯子,看他们工作,简直比冲向敌人的刺刀和枪口还令人恐惧。”
“这就是这个国家落后的地方,上位者从没想过如何改善这些不合理的地方。我在大学里的研究成果除了一些志同道合的人以外,根本无人问津,还被一些因循守旧的人所敌视。”
“如果今天成功的救下这个人,那么您的成果就无人敢质疑了,您可以把这次治疗过程写成论文发表。”福尔斯从车窗向外探头,看到了不远处的营火,转身对其他人说:“准备下车吧,我们到了。”
“我需要些开水,帮我把我的箱子拿来,准备个干净的地方,把伤者抬过去。”
“好的。”
下了马车以后,格拉斯克和福尔斯都去做准备,医生则是在卫兵的引导下前往准备好的营帐。塞弗尔仔细观察了伤者的伤口,他受伤时间不长,伤口不深也没有感染,子弹也没有伤到内脏和动脉,只要先消毒,然后切开伤口处坏死的皮肉,取出子弹就可以了,但是这一过程对病人造成的疼痛是不可避免的。医生看着躺着的年轻人,他咬紧牙关,忍住疼痛,努力使自己不发出呻吟,然而苍白的脸色、颤抖的嘴唇和满头的大汗还是说明了他所忍受的巨大痛苦。塞弗尔佩服这个年轻人的忍耐力,很少病人会表现得如此坚强,他决定尽全力救治他。
医生用开水将手术所需的工具消毒,然后从带来的箱子里取出一个装有透明液体的玻璃瓶和一个大玻璃罐。
“是医生吗?”利沃夫双眼无神,声音很虚弱。
“没错,我是来救你的。请放轻松,深呼吸。”塞弗尔拿着大玻璃罐对准利沃夫的口鼻。
“嗯,嘶…”利沃夫听从了医生的指示,他只觉得吸入的气体甜甜的,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医生先用酒精为利沃夫的创口附近消毒,然后用手术刀切开弹孔,再用镊子夹出球型的子弹。利沃夫很幸运,这颗子弹没有发生形变,说明它射中利沃夫时的动能不大,对身体不会造成二次伤害。但是子弹造成的伤口比较大,清理伤口需要花较多的时间,要仔细的清除子弹带入的衣服碎片和切除创口处坏死的皮肉,然后用玻璃瓶里的透明液体伤口消毒。整个手术过程花去了三个小时,塞弗尔累的满头大汗,做完手术后,他的手几乎失去了知觉。
但是从手术结束后直到第二天早上,利沃夫都没有醒来,福尔斯和格拉斯克前去询问医生情况。
“塞弗尔医生,您不是说手术很成功吗?为什么他还没有醒来?”
“抱歉,我为了减轻他的痛苦,使用了麻醉的方法。”
“麻醉?”
“对,让病人失去知觉,这样他们不会因为疼痛而乱动,也不会痛的休克。在手术前我给他吸入了一些有麻醉效果的气体,不过这个手段比较新,还没有被大规模的使用,可能会有其它的副作用。”
“那他万一醒不过来呢?这可是我们的将军啊!”
“将军?你们当初可没有跟我这么说过。不过我可以保证的是,他还活着,只是会昏睡一段时间”
“您确定吗?”福尔斯很担心,自己和格拉斯克把他请过来医治利沃夫,结果却害了他,到时候他们二人该怎么跟国民卫队的将士们交待。
正当三个人纠结之时,一个军医来找塞弗尔,并告知他们利沃夫已经醒了。
“太好了!赶紧去看看!”“我成功了!这种方法是可行的!”三人兴奋的离开帐篷。
利沃夫从麻醉的昏迷中醒来,伤口处的疼痛又开始困扰着他,他想起身,但是这个动作加剧了伤口的疼痛,他疼的叫出声来。
“不要乱动,你的伤口还要一段时间才能痊愈。”
“您是?”
“我叫塞弗尔,是给你做手术的医生。”
“您好,医生。”利沃夫不再乱动,他转头看到了床边的其他人,“你们都在呢,太好了,看来我们取胜了。”
“你可把我们吓坏了。”“是啊,你不在我们还真不好办。”军官们终于松了口气。然后他们纷纷回过头来感谢医生。
“感谢不重要,只要病人还活着,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成功。这次手术证明了我的治疗方法没有错,这个方法如果可以成功的推广,将会极大的改善患者的处境。”
利沃夫看到医生在说话时,脸上写满了自豪,他便对医生说:“您精湛的医术确实令人钦佩,我衷心的希望您能够发挥您的能力。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希望您能够替我们的军队培养一批优秀的军医。”
“请让我考虑考虑。”塞弗尔看起来并不积极。
“我们下一步怎么办,我们虽然获胜,但是并不意味着我们完全控制了这里。”
“哎呀,让我休息一下吧,我还是伤员呢。”
“额,这个…”
“哈哈,开玩笑的,你们都有什么想法?”
“我认为,敌人现在采取修筑工事固守待援的方式,不利于我们的进一步发展。必须要想个办法,把他们引出坚守的地方,消灭他们。”
“说的好,格拉斯克,不愧是我的同学,和我想到一块去了。”利沃夫勉强笑了一下,但立刻皱起了眉头,“我现在就有个计划,故意露出破绽,让他们来进攻。我希望你们封锁真实的消息,对外宣布我已经阵亡,最好弄得更夸张,比如准备个牧师和棺材办个葬礼之类的,让敌人也知道这个消息。”
“葬礼,开玩笑的吧。而且让牧师来主持假葬礼,这样岂不是对神的不敬?”
“神?他让我受了那么多罪,又从我身边夺走那么多,我只不过是借他的名义撒个小谎而已,他不会怪罪我的。”
“您是打算故意露给敌人一个破绽吗?”
“正是,一直士气低落、没有防备的军队是最有机可乘的,敌人自然很清楚这一点。”
“那正好”,福尔斯有自己的小心思,“我们可以试探一下城里有没有敌人的间谍。”
“我必须向你们道歉,因为我的失误,让部队伤亡巨大,就连自己也挨了一枪。这对我来说简直是耻辱!咳咳…这笔账一定让他们加倍偿还!”
“没错,要让他们付出代价!”“就是!”
“很好先生们,你们要记住,我现在已经阵亡了。谁要是泄露了实情,军法处置!”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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