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沃夫是一周里第二次从昏迷中醒来,不过这次与上一次稍显不同,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干净的白色天花板和雕刻在上面的精美纹样,整个房间宽敞明亮,装饰摆设都是从来没见过的华丽款式,恐怕也只有那些富丽堂皇的大教堂可以与之相比。利沃夫扭头环顾四周,房内整齐的摆放着桌子、柜子等日常家具,它们都被漆成了乳白色并且印有一种特别的纹样,正对房门的地方还有个梳妆台,上面镶着一块比利沃夫还高的大镜子。主人为了不让房间显得过于朴素,所以用点缀着金色花瓣的红色墙纸贴满墙壁,还挂上了一幅油画。
在如此豪华的房间里待着令利沃夫感到有些违和,他想从柔软舒适的床褥上坐起身,走出房间去透透气,然而他刚一用力起身,浑身便布满剧烈的疼痛感,使他不得不躺回原处休息。
然而身体上的疼痛才稍有缓和,饥饿与干渴的折磨又接踵而至。利沃夫无法忍受这种双重折磨,便伸手在床头柜上摸索着,希望能找到水或者可以充饥的东西。
“这是什么?”摸了半天,利沃夫才发现柜子上除了一个铃铛以外,什么也没有,万般无奈之下,他便拿起铃铛猛摇起来,希望借此引起别人的注意。
这个不起眼的铃铛发出的声音倒是十分响亮,很快走廊上就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一个女仆开门走了进来。
“哎呀,客人您醒了,有什么需要吗?”
利沃夫一愣,这是他人生第一次亲眼见到女仆,听说这些人只有在豪门望族的家里才会出现,好奇心吸引他仔细打量起面前的女性。
看着他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女仆以为自己有什么失礼的地方,于是赶紧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白色头饰,又打理了一下黑色连身裙和白色围裙,最后又梳理了吊带和裙摆上的荷叶边装饰,确认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后,才将双手叠在身前微笑着再次问道:“客人您需要什么帮助?”
利沃夫终于反应过来:“麻烦您给我些水喝。当然,如果有吃的就更好了。”
“了解了,请您稍等。” 女仆鞠躬行礼,然后离开了房间。
“好可爱的装束啊,而且还这么有礼貌。”利沃夫有些想入非非,“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也要住在大房子里,过着每天有人服侍的生活…”
可惜妄想很快就被打断了,一个医生进来仔细的检查了利沃夫的身体,然后告诉了他一些注意事项。
“你身上外伤已无大碍,只是消肿还要一段时间,先不要急着活动,我再给你开些药膏敷一敷可以加快消肿。”
“谢谢医生。”
“不用客气。说实话你很幸运,一般你这个年纪的小孩,身体都是很脆弱的,被人打成这样居然没受什么重伤,看来神明很眷顾你呀。”
“也许吧…”利沃夫很尴尬,他只有回以苦笑。
“好好休息,希望你早日康复。”说完医生就离开了。
过了一会,那个女仆端着茶和一些点心走进来:“让您久等了,现在不是用餐时间,所以您先吃些点心将就一下吧。”
“可是我躺着不方便吃…”
“啊,抱歉,我没注意到。这样吧,让我来喂您。”女仆将利沃夫的上身缓缓托起,又将两个柔软的枕头垫在他背后,然后才喂他吃东西。
对方的细心令利沃夫大为感动,他仔细的端详起眼前的女性:一头乌黑的长发,脸上化着淡淡的妆,皮肤光滑白皙,饱满的脸颊带着健康的红润,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笑意。从她身上可以感受到母亲般的温柔,这让利沃夫不禁眼眶一热。
“您看起来很像我的妈妈。”
“哎呀,我还没那么老呢~”女仆似乎很在意这个问题,她收起了嘴边的笑容,鼓起腮帮子看着利沃夫。
利沃夫无意冒犯对方:“抱歉,我只是有感而发,您当然很年轻。”
女仆似乎很明白小孩的心思,她重新换回原来的笑容,说道:“看来你是想妈妈了吧,她在哪呢?我带你去找她好么?”
“妈妈她…在天国…”
利沃夫的话只说了一半,他拼命咬紧牙关控制自己的情绪,但眼泪还是不争气的从自己的眼角滑落。
“可怜的孩子,我并不是有意提起你的伤心事,很抱歉。”女仆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赶紧掏出手帕替他抹去眼泪,然后轻轻地将他的头与自己的额头相贴。
利沃夫摇了摇头,他没有责怪对方:“这不怪您,您是一个温柔的人,只是我自己不够坚强。”
“可怜的孩子,你受苦了。”女仆很想为这个懂事的孩子做点什么,“其实我也很久没见到父母了,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可以认我作你的姐姐,我会像亲人一样对待你的。我想你的母亲要是地下有知,她也会高兴的。”
“…母亲会高兴吗…”
“一定会的!”
“..嗯,谢谢…姐姐…”
女仆听到利沃夫真的唤了自己一声“姐姐”,开心的合不拢嘴,她情不自禁的捧起利沃夫的脸,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
“我叫安娜,你呢?”
“我是利沃夫。对了姐姐,和我一起的那对父女你看到了吗?”
“当然,他们就住在楼道的那头,有机会就带他们来看你,赶紧休息吧。”
“啊啊,好的。”
之后的两天,安娜每天都来看利沃夫,在悉心的照料下,他很快便可以下床行走了。
“利沃夫,看我把谁带来了?”第三天的午后,当利沃夫正尝试着活动自己僵硬的手臂时,安娜悄悄地打开了房门。
“爱丽丝!”他高兴地上前拉住爱丽丝的双手。
“利沃夫,谢谢你救了我。”爱丽丝温柔的回握住利沃夫的手,只是脸上并没有什么笑意。
利沃夫似乎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其实我也没做什么,真正救你的是那些火枪手们。”
“别这么说,如果最后没有你给那个强盗两刀,爱丽丝可就生死难测了,我真的很感谢你。”科恩拄着拐杖也跟了进来,似乎有些虚弱,他一边拍着利沃夫的肩膀,一边拿给他一件新衣服,“穿上吧,你原来的衣服已经没法再穿了,这是新买的,看看合不合身。”
“哦哦,太好了,这衣服正合身。”利沃夫感慨道,“这还是我今年收到的第一件新衣服呢。”
看着这个可怜的小男孩,科恩心里也泛起一阵酸楚,他拉过利沃夫和爱丽丝,将他们两个拦在自己怀里:“好孩子,今后咱们三人同甘共苦,永不分离。”
“愿神保佑他们。”安娜则是在一旁为三人静静祈福。
科恩和利沃夫花了一周的时间才完全康复,由于医生要求他们静养,女仆们也拒绝爱丽丝帮忙照顾两人,所以她将大把的时间花在看书和四处闲逛上。
爱丽丝的房间外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两边一共有十几个房间,不过都不允许外人随便进出,所以她只好沿着走廊探索。房子的主人似乎有洁癖,走廊上的瓷砖干净得可以清晰的看到自己的模样。穿过走廊就是一个大厅,那里伫立着两个白色的大柱子,许多奇形怪状的文字环绕在柱子表面。大厅内挂着许多肖像,这些画中人的表情都是一成不变的庄重与严肃,唯有从衣着里才能够稍稍感受出时代的变迁。
“在看先祖们的肖像吗?”爱丽丝的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先祖?”
“对,这些是威廉家族的先祖。”
爱丽丝转身看着说话的人,那是一位高大的中年男子,他的衣着光鲜、气宇轩昂,正是那天带领火枪队的人,“感谢您之前的无私帮助,还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我是威廉家族的第五代家主,弗林·德·威廉伯爵。”
爱丽丝立刻行了一个屈膝礼:“原来是伯爵阁下,小女子在此有礼了。”
在皇国开国之初就定下规矩,平民必须向贵族行礼。经过一百多年的发展,许多传统礼节都被更平等和简洁的礼仪代替了,但是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来说,行礼是理所应当的。
“不必见外。”伯爵笑着拉起爱丽丝的小手,“有兴趣和我聊聊吗?”
“当然,如果您不嫌弃的话。”
伯爵带着爱丽丝从大厅走到外面的花园里,这让一向喜欢花朵的爱丽丝惊喜万分。她一边蹲在花坛边轻嗅着花香,一边不断地向伯爵请教各种问题。
“是百合花!这个品种似乎很少见啊。对了,那边那个郁金香是不是新品种?”
“你好像很了解这些东西,可惜我知之甚少,因为这片花园不是为我自己准备的。”
“喜欢花的莫非是您夫人?”
“是的,我夫人非常喜欢这些东西。”伯爵对爱丽丝产生了一丝兴趣,因为花园里的花都是名贵品种,普通小女孩不应该如此清楚,“你家里有人种花吗?”
“嗯,我母亲以前种过。”伯爵的问题令爱丽丝显得有些消沉,“我爷爷偶尔也会种些花,不过他种的多是薰衣草之类的药用花草。”
“原来如此,看来你爷爷和母亲教了你不少。”伯爵转移了话题,“我看你脖子上挂着圣物,你爷爷莫非是宗教人士?”
“嗯,爷爷是个主教,这个圣物他已经戴了近二十年,现在传给我了。”
“主教是么,看来和信上说情况的一样。”伯爵自言自语了一番,然后继续问道:“是科斯坦老主教对吧。”
“诶!您怎么知道的?”
“哈哈,我们过去也算有过一面之缘,他是个很有修养的人。”伯爵招来一个仆人低声吩咐了了几句,然后便准备离开,“抱歉,我还有事要处理,有机会我们下次再聊吧。”
“那么祝您一切顺利,再会。”
送走伯爵后,爱丽丝继续在花园里逗留,直到晚餐时间。
“爱丽丝小姐,伯爵请您今晚到餐厅用餐。”
从花园返回的爱丽丝在主厅内遇到了管家,后者恭敬的带她走进餐厅。
“伯爵大人,我把她带来了。”
“好的,你先下去吧。”管家退下后,伯爵连忙招呼爱丽丝,“来,快坐吧。”
爱丽丝这才发现父亲和利沃夫都已经在餐厅里等候了,她大概猜到了伯爵的用意,于是点点头坐了下来。
“我府上的饭菜都比较简单,希望你们能习惯。”
“太客气了伯爵阁下,我们打扰了这么多天都还没和您道谢呢。”科恩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带着利沃夫一起向伯爵行礼:“实在是太感谢您了。”
“好了,这种繁文缛节就免了,大家先用餐吧。”
说罢伯爵便拿起一个新出炉的小麦面包,接着仆人们便端上了香喷喷的烤肉和玉米浓汤,偌大的餐厅里只剩下到刀叉碰撞的声音。
与宅邸的豪华感不同,伯爵府邸的伙食很朴素,不过对三个多灾多难的人来说,能坐在一起安稳吃饭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多谢款待。”大家刚吃饱喝足,爱丽丝便首先打破了沉默,“伯爵大人今天请我们来是不是有话要说?”
“是的,我想听听你们之后的打算。”伯爵扫视了一下三人,然后将目光放在科恩身上,“这位是科恩先生吧,之前您们是不是打算去伊欧薇雅?”
“不瞒您说,我们是想去那里投奔亲戚的,结果就…如果没有您,我们现在可能就是孤魂野鬼了。”
“说来惭愧,虽然我作为本省的行政长官,可惜并没有管理治安的能力,我对此深感抱歉。”
科恩发现,眼前的这个贵族似乎有些不一样,他没有因为身份高贵而趾高气昂,也只字不提自己对他们的救命之恩,相反他非常的谦卑,甚至谦卑的有些过分。
“您千万别这么说,大城市的小街巷里这种事比比皆是,荒山野岭藏这些不法之徒也是情理之中,只是我们运气不好罢了。”
“你能这么想倒是让我轻松多了,话说回来你们是不是从维达逃难来的?”
“正是,维达失陷的当天我们就逃出来了,您是怎么知道的。”
“最近入境的难民很多,只要听口音就知道了。”伯爵用复杂的表情看着三人,“看来你们运气还不错。”
“哈?”
“啊,请别在意。”伯爵这次将视线转向了爱丽丝,“我有件事想向你们确认一下,爱丽丝小姐的外婆是不是爱德蒙侯爵夫人?”
“!”听到这个名字,爱丽丝和科恩的表情立刻变得僵硬起来。
伯爵没有在意他们的表情,继续说道:“我受侯爵夫人之托,帮忙寻找她的外孙女爱丽丝。我看你们各方面都很像,尤其是爱丽丝小姐的言谈举止和科斯坦主教的信物,我觉得自己并没有弄错。”
“啊…是的,我们确实打算去投奔她。”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应该去威森海姆,侯爵家早在数年前就迁居首都了。”伯爵顿了一下说道,“我会派人送你们离开,如果还有什么其他需要请尽管提出来。”
“让您费心了,不过我们暂时不打算走。”沉默了半天的爱丽丝终于开口了,“我们还没报答您的救命之恩,总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我倒是很希望招待你们留下,可是请别忘了,战争还没结束,逗留在战区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一旦有什么闪失,侯爵夫人会怪罪我的。”
“但…”爱丽丝本来还想些说什么,却被科恩制止了。
“请给我们点时间考虑一下,明天再给您答复如何?”
“好的,如果做好决定请及时通知我。”
离开餐厅,三人沉默着回到各自的房间。一进屋,心如乱麻的利沃夫便躺倒在床,虽然他一直觉得爱丽丝气质非凡,但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是贵胄之后,突如其来的事实令他一时难以适应。
“恐怕自己要尝试着独自生活了。”利沃夫一边想,一边思索着自己该如何谋生。
“干体力活吧,以自己现在的小身体肯定不行。脑力劳动嘛,平时没有好好上过课,恐怕也行不通。要不干脆去参军?可是我这个年纪是不是太小了…”
就在他思来想去不知该如何是好时,有人打开房门走了进来。
“谁呀,怎么不先敲门?”
“你连蜡烛也不点,我怎么知道里面有人呢?”
虽然房间里光线昏暗,但对方的声音再熟悉不过了,“爱丽丝?!你怎么过来了?”
“想来看看你,不行吗?你受伤的这段日子里我总共就见了你两次。”
“啊啊,当然欢迎。”利沃夫赶紧点燃了蜡烛,然后手忙脚乱的倒了杯水放在爱丽丝面前,“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你好像很不自在,做了那么多年朋友,你这是第一次主动倒水给我。”爱丽丝面露忧伤,“难道我的身份就让你如此见外吗?”
“不是的,我只是怕你口渴,毕竟天气这么热。”
“好吧。”爱丽丝似乎接受了这个借口,“我只想问问你的看法。”
“什么看法?”
“就是我们三要不要去首都。”
“这个嘛…你还是去比较好。外婆毕竟是你的亲人嘛,至于报答伯爵这样的事就交给我吧,我会连带着你们的份一起努力的。”
“你难道不想和我们一起走?我跟父亲都商量好了,一定要带你一起去。”
利沃夫有些为难,虽然他很感激爱丽丝的好意,但是自己也不想过分依赖他们。
“这个…你回去享受侯爵家的条件和地位是理所应当的,至于我嘛,恐怕不合适吧…”
“那我们之前说的话都不算数了吗?明明说好要成为一家人,为什么会不合适呢?”爱丽丝的声音里带着愠怒。
“我只是个普通人,身份…”
“身份?这不是理由!”爱丽丝的声调明显提高了,眼中也泛起了泪花,“当你还不知道我是贵族时你拼了命的救我,为何现在反而疏远我?我不相信!”
利沃夫还是第一次看到爱丽丝哭泣,一时间慌了手脚。
“别哭啊,是我错了,我和你走还不行吗?”
“真的?可不许骗我哟。”
“真的。”爱丽丝的泪水让利沃夫难以拒绝。
“那说好了哦,明天我们就出发。”
看到爱丽丝止住了泪水,利沃夫才算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上午,科恩三人告知了伯爵他们的决定,然后前往伍德城内置办路上所需的各类用品。
“这座城虽然不大,但集市的规模倒是不亚于维达城啊。”爱丽丝看着集市上琳琅满目的商品说道。
“这座城可是埃米林省首府,也是皇国西南部的交通要道,商贾自然众多。”科恩拉着爱丽丝以防她走丢,“而且与维达城不同,这里贩售的木制品和毛皮制品居多,商会派我出差时曾来过这里,你们要跟紧我。”
“我们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我有些饿了。”
“嗯,这附近有一家土豆汤做得不错,带你们去尝尝吧。”
三人转过街角,刚走到店门口,一阵骚动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点了这么多东西最后说没钱?你这是想吃霸王餐吧!”
“不是的,抱歉,我只是路上着急,把钱包给丢了。”
“我可管不了那么多,把钱付了才能走!要不就拿身上的东西抵押!”
“可是我只有这把配剑了…”
店内的服务人员和一名顾客发生了争执,引得不少人在门外围观。
“那不是罗姆尼中尉吗?”利沃夫一眼就认出了那名顾客,“他好像遇到麻烦了。”
“确实是他。”
科恩也认出了罗姆尼,于是朝着正进退两难的他走去。
“我说了,这柄剑的价值远超饭钱,我把它押在这里,拿到钱后马上来赎。”
“这种凶器我们不能接受,请你换一件东西。”
“可是…”
“不好意思,这个人是我的朋友,我替他把钱付了吧。”
看到有人及时出面为自己解了围,罗姆尼感激的向对方敬礼。
“这不是科恩先生吗?太感谢了!”
“罗姆尼先生,真是巧啊,你怎么没在军营里?”
“哎,说来话长。”罗姆尼长叹一口气,“能借一步说话吗?”
“当然可以。”科恩转向服务员,“麻烦给我们找个位置。”
“好的,您请随我来~”服务员接过钱,立刻换上一副笑脸,然后将科恩他们领到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
科恩看罗姆尼愁容满面,似乎另有隐情。
“这才十几天不见,感觉你好像变化有点大呢。”
“不瞒你说,我现在正为生计发愁呢。”
“啊?军队居然欠薪?”
虽说皇国军人的待遇在大陆上并不算优厚,但还没有听说克扣士兵工资的事情。
“那倒不是,只是我退伍了。”
科恩愣住了,不仅如此,在一边喝汤的两个孩子也愣住了。
“我现在得回老家去种地啦,本想在城里吃个饭然后坐公共马车回去,结果竟然把钱包丢了,真是人倒霉喝凉水也塞牙…”
“真令我难以置信,现在皇国正在为战争征兵,听说军人的待遇也会有所提高,你怎么偏偏选这个时候辞职?”
“原因很复杂,总而言之我现在可以远离残酷的战场了,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见对方无意说出真相,科恩也就不再多问,他从兜里掏出两枚金币放在桌上。
“当初多亏你护送我们出城,作为感谢,这点心意请收下吧。”
“说实话,我原本打算开口向你们借的,没想到你主动雪中送炭,真是让我不知该说什么。”罗姆尼摸着那两块还留有余温的金币,脸上的愁容消散了许多,“也罢,我正需要这笔钱,就不客气了,但我也是有原则的人,如果你们以后有任何麻烦,可以随时来找我。”
罗姆尼向餐厅借了纸笔,写下地址交给了科恩。
“罗姆尼先生你客气了,我们也算是患难与共过,就别这么计较了。毕竟我们也不会在这里呆很久,再见面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啦。”
“哦?你们要去哪里?也许我可以送你们一程。”
“不必麻烦,会有人接我们的。”
“那就好,你们初来乍到,路况不清楚,有人照应最好。不过最近军队和物资调动频繁,大路上比较混乱,可要注意安全啊。”
“多谢关心。”
午后,完成请托的威廉伯爵正忙着给侯爵夫人回信。
“打扰了,伯爵阁下,这是今天收到的政令抄件。”
由于皇国政府管理着庞大的领土,所以为了方便信息传递,每天都会将各地发生的大事与政府的命令记录下来并抄送给各大贵族和政府官员们,以便他们及时做出反应。
“哦,辛苦了,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圣皇已经任命马里昂侯爵为司令,准备反击联邦军,同时国库已拨款给我们二十万金币,用于为大军提供后勤保障。”管家将重要内容一一向伯爵做了报告。
“对了,这里还有一份关于维达战役的调查报告,不知您可有兴趣?”
“战败了总要找些理由,这种事有什么特别的?”
“但是这一段有些不寻常,‘鉴于守军将领玩忽职守,致使军事重镇丢失并造成所部全军覆没,故皇国政府决定将维达城防司令爱德蒙将军交由军事法庭审判,并给予守军所有军官开除军籍的处分’,爱丽丝小姐的家族好像遇到麻烦了。”
“看来这下麻烦了。”伯爵停止书写,并撕掉写了一半的信,“暂时不和他们扯上关系,等风头过了之后再说吧。”
“那他们三人该怎么办,要赶他们走吗?”
“没必要,爱丽丝只是个孩子,况且留下她就能让侯爵家欠我一个人情,没有什么坏处。至于科恩和那个男孩,可以打发他们去做事。”
“了解,我马上下去安排。”
“对了,顺便叫财务官和卫队长来,我们得为接下来的差事做些准备。”
伯爵在房间内来回徘徊,此时他心情复杂,一方面为自己被委以重任而感到高兴,军队的补给需求庞大,能大大促进埃米林的经济发展,自然会给自己带来好处;另一方面,爱德蒙家的境遇让他非常担心,他不希望因两家关系较近而受到牵连,为此今后他必须更加战战兢兢的执行圣皇下达的命令。
“或许该请夫人早点回来,有些事也好做商议。”伯爵坐回原位,拿起笔又开始写信。
告别了罗姆尼,科恩带着两个孩子买了些衣物与必需品便早早返回伯爵的府邸。
“利沃夫,科恩先生,伯爵阁下有事相请。”
“安娜姐姐,为什么没有把我带上?”
“详情我也不清楚,爱丽丝,你就先到房间去休息一下,有消息我会告诉你的。”
在府邸的几天里,安娜也给了爱丽丝不少关照,所以两人之间并不见外。
“好吧,那我先告辞了。”
在前往伯爵办公室的路上,利沃夫心里越想越奇怪,因为在此之前伯爵从未对他有过任何关注。
“到底找我们有什么事呢?安娜姐知道什么吗?”
“我从管家那里听说了一些,好像是关于爱德蒙侯爵家的事情,剩下的我就不能透露了,详情伯爵自然会告诉你们。”说罢安娜便敲开了伯爵的办公室,“大人,我将他们二位带来了。”
“嗯,你去忙吧。”伯爵让安娜带上门,“二位请坐。”
“不知伯爵阁下为何找我们来?”
“你们看看这个吧。”伯爵没有正面回答科恩的问题,只是递给了他一份文件。
科恩快速的浏览着文件的内容,当他读到中间一段时,突然之间脸色大变。
“这…这是…”
“这是皇国政府的正式命令,虽然很冒昧,但是我建议你们暂时不要去威森海姆。”
“明白了。”科恩似乎并没有很失望,反而有些释然,“抱歉,这段时间真是打扰您了,这两天我们就搬出去。”
“不,无需如此。”伯爵从桌前站起身,走到两人面前,“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侯爵的朋友,帮她暂时照顾你们是天经地义的事。”
“您的好意我感激不尽,但是我们已经打扰了您这么久,如果您坚持让我们留下来,那就给我们点事做,也算对您的一点报答。”
“你能这么说真是太好了,说实话我这段时间也正缺人手。”伯爵侧脸瞟了下利沃夫,“小伙子,就我所知你并不是爱丽丝的血亲,我没有义务照顾你,所以之后你怎么打算呢?”
“即使没有血缘关系,我和他们父女也算亲如一家,既然科恩叔叔决定留下来帮忙,那我自然也希望留下帮忙。”
“请您放心,我会看好他,不会给您添乱的。”
“很好,那我现在就有事需要你们去办。”伯爵丝毫不含糊,他从口袋里掏出了张纸条,但没有马上交给他们,“你们先考虑好,想要报答我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哟,得先通过考验。”
“我们愿意一试。”科恩接过纸条坚定地说道。
见两人都没有异议,伯爵便带着他们走到府邸的院子里说话:“是这样的,埃米林省一直受到一群强盗骚扰,前几天之所以能够救下你们,是因为我们当时正在埋伏这伙人,虽然成功剿灭了一部分人,但是并没有蹲守到主要的目标,现在他们已经隐藏起来了。”伯爵的表情很严肃,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们刚才也看到了,圣皇交给我一项及其重要的任务,为了保证顺利完成它,我需要清理这帮人,以免节外生枝。”
“那您是打算派我们做什么呢?侦查还是作战?”利沃夫饶有兴趣的问道。
“这伙人很猖狂,而且行踪诡秘,消灭他们需要掌握确切的情报,现在我已经有一个手下在城外的村庄进行侦查,你们只需要把情报取回来就行。只要这件事办成了,我就同意你们留下来当差。”
“这个纸条是?”科恩看到纸条上尽是一些奇怪的句子,不知有何用处。
“那是一些重要信息,详情我的卫队队长会告诉你们的。”说罢伯爵便招呼远处的一个军官,“来,这两个人就是信使,让他们去取侦察兵的情报。”
“大人姑且不论,这个小孩子能行吗?好不容易弄到的情报,要是…”军官显得有些不满,他认为伯爵的安排有些不合适。
“这是命令,赶紧去办。”
“是,伯爵阁下。”
军官拿给两人一张地图,上面详细标明了位置,接着给他们讲解纸条上的内容,最后给了他们一人一柄短剑便让他们出发了。
“您真的打算让他们去完成这个任务吗?是不是太冒险了?”虽然军官执行了伯爵的命令,但他依然不放心,“这个大人似乎没有什么军事经验。”
“对我有用的人才有留下来的必要。”伯爵望着他们的背影接着说道,“要是连这种简单的任务也不能完成,那我也没必要养着他们。”
“是。”听到这番话,军官也没敢再多说什么。
利沃夫和科恩先骑马到达目的地附近约一公里处,确认了路线正确后,便在路边坐下来商讨具体的行动计划。
“穿过那片树林,就是村庄了,我们最好等天黑再一起进去。由我带路,你负责记下暗号。”
“天黑不好辨认,我觉得现在进村最好。”
“两个陌生人大白天进村,会被人怀疑的。”
“没必要两个人都进去啊,我一个人就够了。”
“你瞎说什么呢?”科恩惊讶的看着利沃夫,他怕利沃夫的鲁莽会坏了事,“小孩子要听大人的话!”
“科恩叔叔,您虽然是成年人,但这种行动不适合您这样循规蹈矩的大人。”利沃夫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这种捣蛋鬼才适合做这种事。”
说罢,利沃夫便特意照着农家小孩的模样开始做伪装,他故意在地上翻滚弄脏衣服,然后又把裤脚翻起来,再将鞋子脱下来和短剑一起装在背着的布包里,学着农家孩子的样子大摇大摆的走到路上。
“你小子真是会作。”科恩看傻了眼,不过他倒是很佩服利沃夫的机灵劲,“也罢,你这样的小孩子确实不容易引起怀疑。不过为了保险起见,黄昏时分你要是还不回来,我就进去找你。”
“啊啊,没问题。”
利沃夫按照科恩的指示前进,村庄的位置很明显,就在一座小山包上,村外的田地里有许多人正在务农,附近的小树林里传来鸟儿的清脆叫声,村口的道路上有一些比他小的孩子们在嬉戏玩耍,到处都是一片安宁祥和的气象,完全看不出这里可能会有强盗出没。
虽然利沃夫特意做了伪装,但是还是没办法做到天衣无缝,毕竟村庄里居民不多,所以很快就有一些年长的人发现了这个陌生人,不过这些人看利沃夫只是个孩子,而且身上的打扮和农家小孩差不多,以为是从别的村庄来的,所以也没有太在意。
利沃夫成功的混进了村子,他按地图找到了卧底所在的房子,先在门上用力的敲了三下,然后又轻轻的敲了两下,过了大约两分钟,里面才传来一声嘶哑的问话。
“谁呀,有什么事吗?”
“我是来给你送药的,爸爸听说你的身体不是很好,特地让我来看看。”
“药?我怎么没听说,你是不是搞错了?”
利沃夫慌了,他仔细的确认了纸上写的地址还有暗号,似乎并无差错。按理来说现在对方应该问自己“你带的是治腿的药吗”才对,看来卧底的人很可能是出了什么事。于是他决定趁对方还没有起疑之前尽快离开,以免露出马脚。
就在利沃夫转身要走时,房子的门打开了,一只有力的大手将他拦腰抱起来,他都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就人被丢进了院子里。利沃夫的屁股重重砸在坚硬的地面上,疼得他嗷嗷直叫,对方怕他的叫声引来别人怀疑,连忙用手堵住利沃夫的嘴。
“唔唔…@&#...¥%@&…”
利沃夫怕他会对自己不利,所以拼命的想呼救,结果无济于事,不过对方似乎想让他安静下来,所以特意蹲下来小声对他说:“不要怕,我就是卧底,你不要出声,否则会有人怀疑的。”
利沃夫看着眼前的男子,他不仅衣冠不整头发蓬乱,还面色通红满脸胡渣,和自己说话时嘴里传来一阵阵难闻的酒气,明显就是个邋遢的酒鬼,实在令人难以相信他就是卧底。
“你不信是吗?好吧,我知道你想听什么,你可要听清楚啊。” 看到利沃夫怀疑的眼神,这个酒鬼便说出了暗号,“你带的是治腿的药吗?”
见男子正确说出了暗号,利沃夫便不再乱动,对方也放开了手。
“你既然知道暗号,哪干嘛不早说,非要弄这么一出?”
“啊,抱歉抱歉,我喝的有点多,一时间把这个事给忘了,刚才突然反应过来,哈哈。”
利沃夫看着这个男子,吃惊的合不拢嘴,自己明明按照暗号敲的门,又说的是约好的黑话,什么错也没犯,结果被这个喝酒的人差点误了大事。他越想越气,正要出声抱怨时,外面的敲门声制止了他。
“这次又是谁呀?”男子显得有些烦躁。
“是我,村长。”
“哦哦,是村长呀,实在不好意思,刚才态度不太好。”男子听到是村长在叫门,立刻换上另一番态度打开了房门。
“我听你屋里好像有人在喊,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是这个小子他是我哥哥的孩子,今天替他父亲来看我。刚才在地上摔了一跤,这小子怕疼,所以就一直哼哼唧唧的。”
“哦,是这样啊。孩子你是从哪来呀?”村长蹲下来摸着利沃夫的头说道。
“我从伍德城外的法姆农庄来的,我父亲在那里做工。”对方看起来好像有点要刨根问底的样子,利沃夫便留了个心眼,他没有明说自己的真实情况,而是随便编了一个。
“哦,既然没什么事,那就先这样吧,带小孩子要注意安全。你酒也少喝点,大白天弄得醉醺醺的像什么样子!”
“好好,我知道了,以后会少喝的。您慢走啊。”
看到村长走出房子,利沃夫算是松了口气,但是男子的表情却变得严峻起来。
“我们似乎被怀疑了,你刚才说的身份是假的吧。”
“是的,我感觉这个村长怪怪的,没敢乱说话。”
“很好,看来你很机灵嘛。实话告诉你吧,这个村长和强盗有联系。”
“什么!村长和强盗勾结?”
男子呵呵一笑,走到屋子里的水桶边洗了把脸,然后倒了杯牛奶给利沃夫,不紧不慢的说道:“你不觉得这个村子看起来太和谐了吗?位于一个强盗四处袭扰的地区中心,却可以置身事外,难道不奇怪吗?你觉得有什么理由能让强盗们特意放过这个村子呢?”
利沃夫知道男子想要表达的意思,这个村子和强盗间一定有什么交易,比如庇护他们或者替他们收集情报之类的事。想到这里,利沃夫发觉自己的处境很不妙。
“这个村子真的是进来容易出去难呀。”男子感慨了一句,“不过你不必担心,你可以等到晚餐时间再离开,村子往北两公里左右有一个驿站,到那里去找一辆马车离开。”
“这个不用担心,外面有人接应我。不过话说回来,这里这么危险,你不打算离开么?”
“我不想离开,也不能离开,这个村子就是我的故乡。”男子看了一眼利沃夫,无奈的耸耸肩,“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一个人居然会选择出卖自己的村子。”
“我的确不明白你的想法,不过从正义的角度出发,出卖和强盗勾结的人并不算是什么罪恶。”
“看来你还是太小了,很多事情都不懂,让我来教教你吧。”男子冷笑着打开桌上的酒瓶,往面前的杯里倒入一些琥珀色的液体,“你觉得人们为什么甘愿和强盗合作?”
“和他们合作有利可图。”
“你说的没错,这是一部分原因,但是你反过来想一想,他们如果能够丰衣足食,为什么要冒险和这些人同流合污?”
“你的意思是,民众们就是为了生存才这么做的?”
“没错,你不也是如此吗?”男子嘴角微微上扬,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否则你何苦来这里冒险呢?”
利沃夫沉默了,他仔细回味着男子的话。的确,自己无论要做什么,生存下去才是最基本的事情,他来此的目的也是想获得和爱丽丝他们一起生活下去的机会。利沃夫开始有些佩服这个男子了,他看起来貌似一点也不靠谱,却深深的把握着问题的精髓。
“这些村民其实并不想和强盗扯上关系,但是人与人之间总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比如某个村民的亲戚当了强盗,他要求这个村民庇护自己,村民念在亲情的份上帮了他,然后这个强盗又以报恩的理由馈赠他。打过第一次交道之后,这个强盗又带着其他同伙来求他帮忙,久而久之,双方便建立起一种互惠互利的关系。如今这个村子就是这么一种状态,强盗让他们为自己放哨、作伪证,然后约好不劫掠他们,甚至给他们财物帮他们渡过难关。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村长就是村民和强盗间的牵头人,他怀疑我们一点也不奇怪。”
“原来如此,照你这么说,这些强盗的藏身处就在这一带对吧,不然你也不会留在这作侦查。”
“看来你已经会举一反三了。没错,我现在已经探查到了强盗们的老窝,我把他们巢穴的地图画下来,你拿回去就行了。”
“那这些村民呢?如果强盗们把他们供出来,他们会受到牵连吗?”
男子对利沃夫的多管闲事有些不耐烦:“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只要能完成任务就行。”
虽然这个男子说得没错,但是利沃夫心里还是不能接受这个说法:“你难道打算丢下自己的父老乡亲们不管吗?这样是不是太无情了?”
“无情?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男子的表情由厌烦转为愠怒,“我是靠做卧底吃饭的,如果我对他们有情有义,那我就得砸饭碗,你觉得他们会因此来无偿供养我吗?别太天真了,在无法保障自身的情况下,没有人有余裕去顾及他人的!”
“你既然不愿意,又为什么不做点别的工作呢?以出卖别人为生,这样真的好么?”
男子苦笑着拉起自己的右裤管给利沃夫看,然而进入利沃夫视线的并不是人的腿,而是一根木棒。
“我曾经是个军人,为这个国家献出了青春和肉体,但是最终却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男子带着愤恨猛敲桌子,“几年前我的连队在和公国的冲突中伤亡惨重,为此上级指责我们作战不利,将战斗陷入劣势的责任全推到我们头上,然后我就被开除了军籍。”
男子俯身摸了摸接在腿上的木棒,然后才稍微冷静了一点。
“如果不是当初遇到一位医生愿意给我做假肢,我现在恐怕得拄着拐杖走路了。”男子的声音变得有些沮丧,“可惜假腿无法帮我恢复劳动能力,所以根本没有人愿意雇佣我。哪怕村子里的人是如此,因为他们自顾不暇,没有余力给一个累赘安排工作。虽说这个假肢并不妨碍我的行动,但是无法帮我摆脱他人的歧视。”
利沃夫稍微理解了男子的心情,他对男子的态度由原先的质疑转变为了同情:“请原谅我的冒犯,没想到您居然过了这么多年如此不公的日子,实在是委屈您了。”
“不必安慰我,我早已经习惯了。况且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公平,你以后会慢慢明白的。”男子走到窗边,他望着远处的景色,喃喃说道,“不过我倒是希望你永远不用明白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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