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恩迪斯看着自己那扇不算结实的门被猛地撞开,心里颇有些心疼,但还是将那团代表着自己眼睛的绿光对准了那个身影。
“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快就会来找我。”康恩迪斯用他那沙哑的声音缓缓说道,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黑色外皮的魔法书。
他那黑色的长袍沉默地拖在地上,身上的白骨森然裸露出来,依然是那副令人无法靠近的模样。巫妖的身份,彻彻底底地熔铸在他的身体里。
“有什么事吗?”康恩迪斯不再关心那扇门外的阳光,因为冲进来的这个少年默默地关上了那扇门。他知道康恩迪斯对于阳光或许拥有别样的抵触。
“……真的是,谢谢您了……”那个少年似乎难以撑住自己的身体,重重地倒了下来,就在他向康恩迪斯鞠躬之后。他带着一身的伤痛与那份遭受过不平的自尊倒在了康恩迪斯房间并不算多么干净的地面上。
康恩迪斯慢慢放下手里的那本书,似乎还是相当的平静,只是他的手指不经意间扭曲起来,两团绿火像是重新添上薪柴一般烧得明亮。
他感受到了作为巫妖不该拥有,但是作为一个人类,作为一个受诅咒者常有的情感。
那就是愤怒。那就是对于这个世界不公的愤怒。
“我真的无法明白,所谓的女神到底是什么混蛋玩意。”康恩迪斯咒骂着,自从他化身为巫妖以来,他再也没有看见过所谓的女神像,再也不想见到那个名为基克洛普斯的圣洁女神那令人作呕的慈爱的表情。
身后的那团黑气似乎也在应和着康恩迪斯内心的想法,疯狂地摇曳着它的身姿。康恩迪斯大喝一声:“闭嘴!”这可怕的黑色气息便骤然之间消散了,留在空气之中的只有不明的嗤笑声。
……
在不知道昏倒过多少次后,尤人又再度睁开自己的双眼,此时,映入他眼帘的是熟悉的天花板。悬挂着头发丝,捆绑着头盖骨的天花板。
下意识,一股呕吐的念图就占据了他的意识。他尽管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但这股强烈的冲击力的确让他难以相信自己没有来到地狱。
“你醒了。”康恩迪斯出现在尤人的眼中,尽管那副形象差点让尤人本身再度昏倒过去,但他还是强撑了下来。毕竟他明白,这里对于他才是最为安全的地方,眼前这个巫妖才是保护自己最为坚实的壁垒,是自己和西斯卡的救命恩人。
“真是不好意思……让您操心了。”尤人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想起自己那副虚弱的身躯,想到自己还没有进食……
“别说这种话,保护你是我的职责。”康恩迪斯似乎也有一些窘迫,他连忙岔开话题,从不知何处拿来一本黑色封皮的魔法书。
“这是你那个舍友的东西吧。”尤人听到这句话,心里绷着的弦终于松弛下来,长舒了一口气。他的确不想让自己成为一个背信弃义不遵守承诺的人,既然西斯卡放弃了对自己的指控,那么自己相应的也要做到帮助他躲过审判。
“真是谢谢您了。”尤人由衷地说道,脸上泛起难得的安心。自从来到乌拉诺,自己就一直处于担惊受怕之中,丝毫不像昨天早上见到的明媚阳光一样那么令人陶醉,反而一次次让本来坚定的尤人生出了逃离这里的想法。
此时,见到这本书,尤人也不由得心生疑惑,但他还是先闭上双眼,感受着难得的平静。
巫妖权杖的消失,西斯卡本该焦黑的皮肤却焕发出晶莹的光泽,就如同昨天历经康恩迪斯解除法术的自己一样,这几件看似不相关的事情背后毫无疑问有着康恩迪斯的存在。
此时,康恩迪斯也帮助自己拿到了西斯卡所谓的违禁物品,这对于尤人来说毫无疑问是缓解自己内心担忧的强心剂。
“要不是这本书看起来还挺有意思的,不然我就应该将它放在那里。”康恩迪斯冷厉的话语传来,这让尤人一瞬间睁开了自己的眼睛,以难以置信的神情看着说出这句话的康恩迪斯。
“像这种家伙,就应该被扔进火焰里燃烧得连渣都不剩。”康恩迪斯说出这句话时,想到的是昨天下午他见到尤人那鲜血淋漓的模样。
这种恶毒的家伙,究竟有什么活着的必要?康恩迪斯自问着,身后的黑气仿佛更加兴奋了,耀武扬威地扭动着自己的影子。像是在引诱着康恩迪斯,将他拖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说实话,康恩迪斯昨天并不打算救下这个被巫妖权杖击中的少年,但是为了不使尤人担负起更加严重的责任,他还是选择了强忍着愤怒将西斯卡从冥界拉了回来。
“您,是康恩迪斯先生吗?”尤人瞪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本来就显得骇人的怪物一瞬间散发出死亡的气息,心中难以压制住的恐惧与不安让他颤颤巍巍地说出这句话。
“哦,对不起。”又是一瞬间,尤人感觉眼前这个怪物像是变成了一个露着尴尬笑脸的中年大叔一样,完全没有一丝身为亡灵魔法系主任的气场。
康恩迪斯缓缓翻开那本厚重的魔法书,绿光慢慢汇聚起来,对着那魔法书上的字迹认真地一字一句地咀嚼着。
“康恩迪斯先生,这本书是什么?魔法书吗?”尤人好奇地问着康恩迪斯,毕竟康恩迪斯作为魔法系主任,见过的魔法书自然是数不胜数,而眼前这本书居然能够让康恩迪斯如此沉浸,这本书背后一定有着别样的魅力。
“嗯,”康恩迪斯合上书,“果然还是看不懂。”
这句话直接让尤人沉默了,无语地看着康恩迪斯那展露不出表情的脸庞。他想到康恩迪斯先前那副沉迷于其中的表情,连吐槽的话语都不想说出。
“真的,难以理解啊……”尤人摇了摇脑袋,再度看着那黑色封皮的魔法书,封面上那几个字母是帝国很久以前的东部文字——圣言。
圣言,现在只在一些魔法古籍之中还能够看见,而且由于这些古籍数量有限,很多圣言文字都难以破解。这种文字几乎完全可以说是死去的文字。
尤人自然也不清楚这本书到底是记录了什么的书籍,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脑袋。
“这是一本关于火焰魔法的魔法书。”康恩迪斯突然间说道,他轻轻将这本书放到了尤人的枕头旁边。
“火焰魔法!”尤人听到这四个字,突然间想起罗姆在自己临走前使出的魔法招式,那正是如假包换的火焰魔法。
“尤人,看来你也知道这本书有多么可怕了吧。如果这本书被发现,那小子可能现在早就被罪恶的火焰烧得一干二净了。”康恩迪斯看着尤人那震惊的神情,自顾自地说道。
“火焰魔法……这可是禁术……没想到西斯卡居然敢修炼这种魔法……”尤人对于躺在自己枕头旁边的这本书流露出无比的抗拒,像是在面对一个可怕的火魔。
“毕竟这种魔法是从火魔那里偷学过来的魔法,本身起源就不光彩,再加上这种火焰的邪恶,几乎可以将人类的灵魂燃烧殆尽,所以被列为禁术自然也不为过。”康恩迪斯点了点头,眼中出现了一副他小时候就曾见过的油画作品。
那是一群信奉火焰魔法女神——赫菲斯忒斯的狂热信徒,正在用那邪恶的火焰燃烧着自己的伙伴的场景。他们的伙伴脸上毫无胆怯,也是那副难以置信的狂热神情,癫狂地狂笑着,仿佛自己将要与火焰融为一体。
康恩迪斯至今对于这幅油画还记忆犹新,那可怕的场景就如同梦魇一般偶尔会出现在他自己的脑海里。
“况且他们信奉的,是一个丑陋的女神,他们可怕的宗教信仰绝对不是人类能够接受的。他们每个月都要将身边的一个人当做祭品,用那充满邪念的火焰将那个可怜虫燃烧成骨灰。”康恩迪斯说到这里,似乎也觉得有些恶心,无力地叹了口气。
尤人听在耳里,心里止不住的震惊。他只是潜移默化之中知道火焰魔法的可怕与邪恶,却未曾知道过火焰魔法背后的这些可怕现实,这让他心中一次次闪过帝国对于修炼火焰魔法者的残酷惩罚。
“最轻的惩罚,就是扔进他们的邪火之中慢慢燃烧。最重的惩罚,便是在燃烧一小时后,利用冰霜魔法强制唤醒,之后重复以上过程,直到连一丝残渣都不剩下。”尤人想到这惩罚,也是头皮一阵阵发麻。
“康恩迪斯先生,我想问一下,邪火和我们平时使用的火焰到底有什么不同?”问出这个问题,是因为尤人记忆之中,罗姆手心的火焰同自己平时见到的并没有什么不同。
“邪火,是违背自然人为创造出来的火焰,据说只要被火焰烧中就会丧失理智,燃烧过久就会丧失灵魂。尽管,它看起来也不过就是平常的火焰而已。”康恩迪斯也是不自觉地摇了摇头。
“说实话,我也没想过我们学校中居然会混进这种家伙。”康恩迪斯静静地说道。
灵魂都能够被燃烧殆尽,这到底是什么恐怖的火焰?尤人光是听着对于它的描述,就觉得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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