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没?阿术?”茯苓在马车外这样喊着。
“找到了!”白术也不敢多看一眼,只好抱着酒坛子下了马车。
此时,另外一辆马车朝这里驰来。看样子,是即墨家来了。
“吁——”驾着马车的谷雨将马车停下,朝着友人们打招呼:“厚朴,茯苓,我来啦!”
“嗯,来得正好,咱们也刚开始呢,”厚朴说着,回头跟莲子说:“来,见过即墨叔。”
莲子跳下秋千,朝谷雨跑去:“即墨叔叔好!半夏姐姐呢?”
“半夏姐姐在车里呢,”谷雨下了马车,说:“半夏下车吧。”
“白叔叔,白姐姐好!”然后一个比莲子稍微年长一点的女孩跳下车。她的头发分左右两边盘起,用红丝带扎着。半夏从小称茯苓为姐姐,她觉得管这样一个漂亮的女性叫“阿姨”“婶子”之类的太不合适了。虽然有些乱了辈分,但是大家却也接受了。
白术把酒坛子放在地上,也前来打招呼:“即墨叔,半夏。”
“既然大家都来齐了,那么咱们就开始喝酒吧!”谷雨把袖子一捋,大大咧咧地坐在草地上,大家也纷纷围坐下来。
“哟,阿术,”半夏坐在白术身边,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天咱俩要不要比一比酒量啊?”
“我不要,你喝起酒来太可怕了。”白术连连摇头。半夏这个女孩虽然比他小两岁多,但是喝起酒来就算是大人也要让她三分。半夏从小就是她父亲一个人带大的,所以性格里面总有些男孩子气,甚至传说这姑娘打架也很厉害。要不是茯苓经常来帮忙照顾半夏,恐怕半夏就真的变成假小子了。
半夏反而笑得更开心了,说:“嗯嗯,不用比也知道你一定会输的!”
“来,大家吃东西吧。这次特意做了好多。”茯苓打开食盒,一股清香的气味从盒子里飘了出来。盒子里面装着碧玉一般翠绿的糯米团子,团子下面用芦叶垫着。
“是青团!”莲子拍着小手。
“嗯,有豆沙馅的和枣泥的,”然后茯苓又打开其他几个食盒说:“还有杏仁酪和饧糖饼什么的,如果觉得太甜的话我这里还准备了盐渍的菜。”
“想的果然很周到啊。”谷雨感叹道。
“呵呵,谢谢。”茯苓谦虚地回答
两家人吃着笑着聊着,好不愉快。孩子们吃了一会,便忍不住去荡秋千了,三个大人则坐在那边喝酒聊天。
“这阶段厚朴还好吧,没遇上什么难缠的病人么?”谷雨托着酒碗喝了口酒,然后皱眉眯眼咂了下嘴道:“哎呀!这酒味道太美了!”
“难缠的病人到没遇到,只是听说了件奇怪的事情。”厚朴说道。
谷雨问:“什么事情?不妨说来听听。”
“你确定你要听?”厚朴歪着嘴邪邪地笑了。
“说说说,喝酒嘛,就需要一些好段子!”谷雨又喝了一口酒,这样满不在乎地催促。
厚朴轻笑一声,说:“前几天我去会了以前一起学医的几个朋友,他们告诉我有一种药包治百病,而且绝对没有不良的功效。”
“这么灵光?”谷雨抬了抬眉。
厚朴故意压低嗓音道:“但是恐怕没人会去这么做。这种药来自人体……”
谷雨忽然愣住,支支吾吾说道:“人……人肉么?”
“不是不是,没这么残忍,”厚朴连连摇头说:“这是一种秘术,叫做‘灵炼’,靠抽取人体灵魂来炼制一种药剂。”
“但是如果灵魂被抽走,那么人不就废了么?”茯苓在一边问。
“是的,人就变成一座只会呼吸吃饭的空壳子了。这样的人恐怕也不能称为人了。所以这种秘术几乎没有被使用过,而且也太危险,没人愿意轻易去尝试。”厚朴说。
谷雨似乎被吓到了,他咧着嘴的表情和一开始的完全不同。他抚了抚自己手臂低声说:“听……听上去太渗人了……”
“就是,不知道他们从哪儿听来的。灵魂什么的恐怕也没这么大的力量,我还是老老实实靠草药治病救人好了。来,敬我们谷雨兄一杯酒,压压惊。”厚朴举起酒碗向谷雨敬酒。
厚朴知道,他的这个好朋友虽然看起来五大三粗貌似很厉害的样子,其实他相当害怕听鬼怪故事。或者应该这样说,他一向胆很大,就算是面对一群强盗他也能面不改色地把对方一个个打得满地找牙,但是他唯独怕的就是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听了厚朴的话,茯苓却微微嘟了一下嘴。在她看来,这些事情并不是没有可能。但她很快又恢复了笑容,毕竟这种乡间怪谈多得很,也不足为奇。
“啊……渴死了渴死了!”半夏突然从秋千上跳下来,奔到谷雨身边,从她爹手里抢下了酒碗,一口气咕咚咕咚把一大碗酒全部喝了下去。
“嗯……”半夏满足地叹着气,用手背抹了嘴巴,把空碗放回她爹手里。
三个大人傻傻地看着她,好半天,厚朴回过神来问谷雨:“我说你啊……你家闺女是不是从小拿酒喂大的?”
谷雨张着嘴看着半夏,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她这么能喝……”
“好了好了,喝了那么多酒就不要去玩了,坐下歇一会吧。”茯苓招呼半夏坐到她身边去。
而在另一边,莲子玩着秋千,白术则站在一边保护,生怕她万一一个不小心飞了出去。
“莲子,”白术轻声喊道:“哥哥有事要跟你说。”
莲子慢慢停下了秋千,问:“什么事?”
“马车里有个陶罐,我感觉好像就是你说的那个罐子。”白术说。
莲子看了看马车,小声问:“是嘛?可是为什么娘要把罐子带到这个地方来?”
“不知道,不过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就是那个……”
“没事,我去看看就知道了。”莲子说完,悄悄跑到马车边,乘大人们不注意,一骨碌钻进马车内。很快,她又跑了回来。
“嗯,就是它,”莲子肯定地点点头,又问:“哥哥有问过娘那里面是什么过么?”
“我没问。但是娘知道咱们去找过那个东西。”
莲子有些惊讶地捧住自己的脸蛋低叹:“啊?怎么会这样?”
“关键的是,娘说咱们看不见那东西是一件好事,这让我很在意。”
莲子撅着嘴踏上了秋千,说:“娘到底藏着什么东西呢?好想知道啊。”
“要不……咱们偷偷拿出来看看?”
“可是我看过了啊,只有一阵风,什么也看不见,”莲子略略担忧地说:“要是被娘知道咱们偷看了,她一定会生气的。”
白术低头想了一会,说:“咱们只开一个小口子,偷偷看一眼,马上放回去。动作快的话,娘就不会发现了。”
莲子垂着眼睛不说话。她当然也想知道那里面到底是什么,只是她很害怕。
“别担心,要是娘生气了,我来受罚就行。不管发生什么事,哥哥都会保护好莲子的。”白术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严肃,他挺直了腰板,像是一副大人的样子。
莲子盯着哥哥,乖巧地点点头。莲子忽然觉得很安心,似乎有哥哥在身边,她什么也不怕了。
刚才还吵吵闹闹的半夏,早已在酒精与劳累的作用下,躺在茯苓身边陷入昏睡。而三个大人也相谈甚欢,三人很久之前就是好友了,因此彼此之间也没有什么顾忌。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有一个看起来约摸有六十岁的老年人也加入了他们的聚会。
兄妹俩打算悄悄潜匿到马车边去,可是刚没走几步就被厚朴喊住了:“白术,白莲快过来。”
两人互视一眼,只好老老实实地走了过去。
“这位是柳下鬼白先生,是爹和你们即墨叔的忘年之交。”厚朴介绍道。
面前瘦骨嶙峋的老人拥有一双目光犀利的眼睛,被他盯着,两个孩子都忽然变得拘束起来。
“柳下先生贵安。”兄妹二人谨慎地行礼,这个人对于他们来说都很陌生。
老人却出其意料地笑着摆手道:“哎,免啦,管我叫爷爷就成。”
“阿术你小时候柳下爷爷还抱过你呢,”茯苓看着儿子说:“恐怕你是不记得了。”
“那时候阿术长得好小,现在越来越像茯苓了啊,”老人说着,转头去看莲子,笑眯眯地道:“这就是小丫头吧,真是个美人胚子!长大后到我家来给我孙子当新娘好不好?”
莲子害羞地往白术背后躲了躲。
“哈哈,轮不到你咯,莲子小时候就说要嫁给她哥哥了。”谷雨也在一边逗着小姑娘。
“才……才没有那种事呢!”莲子羞红了脸,小声狡辩道,然后把头埋在白术的后背。
“好啦,你们去玩吧。”老人笑得更高兴了。
“嗯,那我们就……阿嚏!”白术话说到一半忽然打了个喷嚏。
“诶?着凉了么?”茯苓关心地问。
“没事,我去马车里拿件衣服穿,待会带莲子去兜一兜,我看那边正好有人在放风筝。”白术说道。
“好吧,你们自己要小心。”茯苓这样交代了,继续跟朋友们聊天。
白术牵着妹妹朝马车走去。这样一来用了这个“喷嚏计谋”,兄妹俩的行动似乎比原来更加光明正大了。
“哥哥这样不要紧吧?”莲子还是有点担心。
“没事啦,来,上车。”白术拉莲子上了马车。
白术和莲子趴着,然后一起把那个罐子从座位下拿了出来。白术把罐子放在自己的腿上,然后两人盯着罐子仔细地看了一会。他们俩似乎都有些紧张,莲子连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要打开了哦。”白术捏着盖子的小小的把手,小声说。
莲子咽了口唾沫连连点头,抿嘴一言不发地盯着罐盖与罐口之间的缝隙。
随着一声粗糙而略微刺耳的摩擦声,盖子下面被打开了一条极为细小的口子,然后一股清凉的微风从罐子里面吹了出来。
“哥哥……”
“嘘。”
白术弯下腰去,把眼睛贴在缝隙上,想看清罐子里装的是什么。当什么还都没看见的时候,他只感觉脚下忽然失重,仿佛从高处跌下,而罐子还在他怀里。他吓得连忙盖上盖子,但是这种失重感还是没有消失。他的周围是漆黑一片,妹妹也消失了,只剩下他和那个罐子,在黑暗中不停坠落。他紧紧抱住罐子,闭上眼睛,心里默默祈祷这种可怕的感觉早点结束。很快,一种柔软的触感从他的后背传递过来。
似乎……坠落停止了。
白术缓缓睁眼……
他的脚下是一片白色细沙,自己就抱着陶罐坐在这片一望无际的沙地上。他周围的一切被蓝色的水包围,或者说,白术现在就坐在水下的世界里,而他竟然能够在这样的环境内自由呼吸。他抬头望去,阳光从遥远的水面上斜斜射下,在水中产生的浅金色的光柱不断随着水波的飘动而变化着位置与亮度。周围没有鱼,空空荡荡的,虽然美丽异常,但是却十分荒凉。
“这里……是哪里?”白术自言自语道。
白术站起身来,环视一切,忽然听到一个低沉的女声在背后响起:
“你是谁?”
白术惊慌地转身,看见一个女人站在那儿。这个女人身上是一件简单的白色长袍,袍子上面有浅金的丝线绣出的花朵纹样。她的头发像是银白色的水藻随着水波不停舞动,看起来很漂亮却有一些诡异。女人表情严肃,充满警惕。她闭着眼睛,直直地对着白术。
“小鬼,你是谁?”女人用低沉的声音再次问了一遍。
白术害怕起来,抱着陶罐向后退了一步。地上的白沙随着他脚步的挪动轻轻扬起。
女人虽然闭着眼睛,却似乎能看见一切。她注意到了白术手里的东西,轻声叫道:
“这是茯苓的东西!怎么会在你的手上?”女人说着就要冲上前来夺取陶罐。
“我,我……我是茯苓的儿子。”白术注意到女人长长的指甲,他像是被刺到一样打着冷颤。他脚下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女人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从来没听茯苓说过她有儿子。不管你是谁,都不应该到这里来,”女人略微弯下腰,伸出手,用修长的指甲点在白术的额头上。一种尖锐的刺痛感从额头传来。
“这里只有茯苓和我们知道,你怎么会来的?”女人又问。明明白术只能看见女人一人,但是她却说“我们”,难道还有白术看不见的人在么?
“我……我不知道……”白术害怕得快要哭了。他不知道他怎么来到这个地方,这里到底是哪里,应该怎么回去,这个女人是谁。
“是不小心闯进来的么,那么就让你接受一点教训吧。”女人说着,手上的力道加重了。
“娘……”白术在心中呼唤着母亲,疼痛与不安让他闭起眼睛。
就在此时,白术觉得他的眼睛被什么蒙住了,仿佛是一双手。而手上散发开来的这种温暖带有清淡中药味的感觉,一定是来自茯苓的。
“阿英,很抱歉,我没看管好孩子。”茯苓温柔的声音在白术的头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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