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际翻出了鱼白,阳光隐匿在朦胧的雾纱中泛开来。
那些复健的病人纷纷走出了病房,对于不久后的新生充满希望,动作也极为轻快,脸上挂着明朗的笑容。
中心花园很快被晨练的病人和探病的家属们占据,然而花园有着足够大的空间,以至于每个欲觅清静的人总能找见自己的归处。
患难之人,会生出同病相怜的情绪,所以这些深居病房的病人们互相熟络,偶尔串房,不亦乐乎。
今日的枫树下却坐着一个素未谋面的男生,头发长得塞满了脖颈,面容消瘦却略显白净,双目无神然而稍有光亮。
他手里捧着两本课本,埋头仔细梳理着显政勾画整理的重点,偶尔会咳嗽两声,整个身子就会剧烈地颤动起来。
然后他握住了笔,在草稿纸上认真地演算了起来,眉头一直紧紧皱着。
直到套入了第三个公式后,我似乎得出了想要的答案,满意地笑了笑。
只是庆幸自己没有将课业完全忘记,也庆幸今后或许还能融入纷繁的学校生活,当然,后一句话并不是我基于现实而产生的殷切希望,只是这么尝试着去幻想了一下。
这只是名叫木狐的高中生的遐想,并不会被当做什么地方的课题,风一过就消散的微不足道的烟尘罢了。
我认为,遐想总是和信仰息息相关的,亦如唇亡齿寒,人们总会希望将某些不切实际的想法通过虔诚的顶礼膜拜来寄托给那些伟大的神明,期盼着成真的那一日。
但我的遐想,从来只是形单影只的一片纸,只是平面上的图画而不曾真切地期望过。
头顶忽然传来一声沙响。
一片枫叶落到了头发上,我顺手摘了下来,就要扔在地上。
突然,一种刺骨的寒冷从手臂中最深最痛的骨髓处传来,瞬间蔓延至手指尖。
我的手蓦然一松力,脸色发白地用左手死死摁住了发颤的右臂。
只是瞬息之间,有如千万只银针刺破了我的皮肤,扎入了我的骨髓,并且拧转着。
噗!
一团灰色的火苗从肩头蹦了出来。
毫无征兆地蹦了出来,在空中安静地燃烧着。
它并不热烈。
并且无法焚烧掉任何事物,就像一个跳梁的小丑,我只能看着它,我可以嘲笑它,讥讽它,蔑视它,但是我却奈何不了它。
我如同傻了一般死死地盯着那团火焰,试探着,轻轻用嘴吹了一下。
灰焰在空中拧曲了一下,反而烧得比方才更旺了一些。
我的心骤然一凉,好似变成了一座风雪积压的冰山。
我想起了这火焰的名字,在驱魔手册上,我曾无数次见到过,也曾经在某些可怜的家伙身上看见过——寂灭之火。
这是预示着死亡的火焰,它烧得愈旺,我的生命就愈衰。
我刻意躲避着死亡,所以它从正面敲醒了我。
普通的人看不见它,我看着身旁往来的人们,或喜悦,或哀伤,都无法替我分担哪怕一丝的恐惧和压力。
这种感觉糟透了,也让我感觉到了疲乏。
对于糟糕的事情,我并不是个积极且勤奋的家伙,却又希望远离这些灾祸,一切变成真实后,我才发现我只是想要安稳地睡上一觉。
我安静地回到了病房,将书本规整地放在床头柜上,轻轻钻入了被窝,平静地拉过被褥盖在身上。
然后仰面,陷入柔软的枕头,睁着眼,凝望着苍白的天花板,有些出神。
那团火焰悬挂在他的床头,没有温度,没有声音,是寂灭的。
我的心头百般滋味冗杂一团,烦闷不堪。于是卷过铺盖,翻身闭眼,很快就睡着了。
……
…………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眼皮有些发热,那该是透过窗户射入的午后的阳光。
一股淡淡的焦臭味缓缓飘入鼻腔,我睁开了双眼。
不是空空荡荡。
不是寂静地死去。
不是黎明前的暴风雨。
只是一个穿着黑色运动服的高中生模样的少女,连衣帽将白静的脸蛋衬得更加小巧,眉眼如画,水眸扑朔如兔。
她的躯干由于过于纤细小巧,运动服显得异常宽松。
她专心地低头拍打着运动服上的灰烬。
的确是灰烬。
燃烧后留下的灰烬。
我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却一时又记不起来,于是也很专心地看着她拍打着袖子。
她转了转身子,想要拍后背上沾上的灰烬。
她很努力地尝试了。
却十分坚决地失败了。
“能帮我扯住衣角吗?”少女张口说道,眼睛却没看向我。
我点了点头,帮她拽住了衣角。
然而少女还是徒劳无功,后背上依旧沾着一团黑色的灰烬。
看着她的举动,我突然想起了幼稚园的小朋友,推不开门却一个劲儿地推,并不知道轻轻一拉,门就会打开。
“脱下来拍不就好了?”我笑说道。
“啊,对哦!”
她苦恼着,并且顿悟了。
是相当认真的顿悟了这个小孩子也明白的道理。
少女拉住拉链,迅速地一拉,听见哧地一声,一道白皙的线条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了空气中。
我猛地拽住了她欲要脱衣的手。
那件运动衫里面,什么也没有。
白皙而弹润的肌肤试图将我变成一个普通的男人。
“我帮你拍。”我焦急说道。
少女欣喜地点点头,将拉链拉了回去,乖巧地背过了身去。
那是一团很轻易就能拂去的黑灰。
我并没怎么在意。
只是伸手、拂去。
然而,灰烬依旧在那。
我皱起了眉头,因为我知道无论再怎么揩拭,这团灰烬也不会消失。
因为它是魔物,无法用普通的方法除去。
为何这个少女身上会有这样的东西?
由于我昨夜里动用魔力拯救了一只迷香蛾,导致现在连视见魔物的瞳力也衰弱下去。
然而触感依旧是敏锐的。
我端详着她后背上的印痕,陷入了沉思中。
少女忽然站了起来。
宽松的运动服蓬蓬松松,摘下帽子的少女,乌黑的长发翘起了许多可爱的枝角。
“我得回去了。”她说话的时候不太高兴。
她想要像出现时那么不讲理,完全没有要和我商量的意思,我当然也没有理由阻止她,所以轻轻点了点头。
她侧过头来,嫣然一笑,脸颊有些发红。
“明天再来看你。”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她。欢迎明天再来?如果明日还在……
我没有说话,实在是不知该讲些什么,依然笑着点了点头。
像是熟络的朋友,没有多余的话语。
“对了,我们交换一下名字吧。”少女心血来潮道。
“为什么?”
“因为明天我推门进来后,可以大声说:‘哟,某某先生,又是充满阳光与欢庆的一天来了!’”少女一边说着,一边朝着面前的空气若有其物地拍出了小巧的手掌。
这个举动在我看来一点也不傻,反而相当的可爱而且充满了阳光。
心里某个地方的自私不知不觉占据了我的想法,即使我明天可能消失,而这样的事会带给少女麻烦和烦恼,我还是毫不犹豫地想要让她记住我。
“木狐。”我口齿清晰地回答道。
“木狐先生,我叫做历小嫁,如此美好的一天又过去了,那么木狐先生,祝你好梦!”
说完,她踱步走出了病房,临行前还不忘转过头来对我报以微笑。
看着少女可爱的笑容,我竟然有了做长辈的心里,即使我和她应当是年岁相仿,不过这并不妨碍这稍纵即逝的优越感。
所以我的回笑有了几分慈祥的意味。
房门合上了。
夕阳的光辉只映红了半个病房,我的床,在阴影之中。
不经意间,我瞥见了肩头那抹寂灭之火,然后我惊讶地不知如何形容那团看上去正在垂死挣扎的火苗,似乎微风轻拂,它就会熄灭。
为何突然衰弱了下来?
我想了许久,并没能得出什么有用的答案,只能暂且归结为这个病的怪异,会让我的生命力始终处于一个渐强渐弱的波动中。
并没能和什么联系上,单纯地以为这就是自身的情况。
正是因为这习以为常地自私的观念,才孕育了后来令我痛苦得想要死去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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