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罗夫特气喘吁吁地爬上教堂顶层,看到了躺椅上已经等得不耐烦的【腐烂的昆涂】时,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
透过教堂顶层的彩色玻璃绘画,落日投下的光影形成五颜六色的光斑,洒在平台上。
这位神之试炼的boss半身沐浴着彩色的落日余辉,另半身则隐没在黑暗里,同时在平台上拉出长长的黑影。
“就知道你肯定还会过来……你是今天最后一个挑战我的了。真够慢的。”他抱怨着,拿起手旁的骨刃:“要休息吗?还是立即开打?”
“请让我回复一下。而且,我有些问题想问您。”
“说。”【腐烂的昆涂】有些不耐烦。
“我有个朋友,他现在已经退队了。”罗夫特一边回复体力,一边在提问之余仔细观察对方的表情:“他和您一样,有着非常少见的黑发黑瞳,口癖也很像,经常说些我听不懂的词汇。”
“哦?”【腐烂的昆涂】侧过头,让自己的脸部背着阳光,这样便无法看到他的表情了:“他的名字叫什么?”
“虞——衡——,我有时候会发音成Johnhan,但他总是纠正我。就是两个无意义单音节组成的名字,没有前缀后缀。”
“我不认识他,我也不认识姓虞的,不用问了。”【腐烂的昆涂】回答得干脆利落。
随后不等罗夫特追问,他就催促道:“恢复够了吗?够了就开打。”
因为看不到他的表情,罗夫特也无法判断他对这问题的态度。但他还是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可你们的外貌特征真的很像!我真的很想帮到虞衡——他是个弃婴,日子过得一直不顺利。如果你能透露一下您的出身,或许我就能帮他找到他的家人。您的身份一直是个谜团,而且黑发黑瞳的人类种族实在太少了。”
“少?好吧,在这里确实是少了点……”
【腐烂的昆涂】忽然笑了起来:“小丫头,他的家人肯定是找不到的了。他的父母兄长应该都被这个狗屁世界‘永久抹除’了……不过,你既然这么喜欢他,你怎么不去做他的家人?”
罗夫特顿时涨红了脸:“我是男的!”
“不要骗自己了,小丫头,我看得出来。你那个能帮你伪装的易容吊坠,当年可是量产货。而且你的扮相真的很差,我觉得那个虞衡不会看不出来的。他应该只是给你个面子而已。
“而且你要是不喜欢他,为什么提到他时你的心跳和呼吸都那么快?是害羞了吗?”
心事被彻底戳破,罗夫特也没耐心休息了。他不顾身体状况,直接抽出盾牌和轻剑,将剑头对准了【腐烂的昆涂】:“阁下,我已经恢复完毕,可以开打了!”
“好吧,赶紧打完收工。”
【腐烂的昆涂】将骨刃轻点了一下地面。
周围的场景再次变幻,很快,罗夫特就被拖入了他所创造的幻境里。
“因为你是单人挑战,所以难度会低一些——你能撑过我全力攻击的十招,或者伤到我,就算你通过了。”
说完,【腐烂的昆涂】随手一斩,凌厉的骨刃剑气直接剐向罗夫特。
罗夫特急忙向左翻滚,侥幸避开了这一刀。
好在对手没有认真,劈砍力度不强,否则他这一下便已经败了。
不等罗夫特爬起,【腐烂的昆涂】已经提刀闪到了他的身前,又连续劈砍下三四刀。
这次没法闪避,罗夫特选择举盾迎击,同时将轻剑刺出,意图迫使对方后退。
但【腐烂的昆涂】早有预料——他的战斗经验是以百年计算的,这些套路他甚至不用脑子,都能依靠下意识地反应做出完美的应对。
一脚踩住罗夫特刺出的剑刃,同时趁着罗夫特举盾抵抗上方砍击时的空隙,从鸢形盾侧面一脚踢出,直接将他的盾牌踢得脱手了。
失去防护,攻击手段也被完全预料的罗夫特,只能撒手放开武器,向后翻滚,意图和【腐烂的昆涂】拉开距离。
速度、力量和战斗经验都没有优势,还是一对一,就算只是只扛十招,对罗夫特而言也很吃力。
【腐烂的昆涂】没有乘胜追击,等罗夫特重新站稳,并掏出短剑,准备继续搏斗时,他才开口:“勇气可嘉。四招了,还有六招。接下来,你打算就用那把匕首吗?”
罗夫特没有搭话,只是咬紧牙关,捏碎了自己佩戴已久的强化符文,将自己的速度和体能进行了一轮强化,准备拼个鱼死网破。
“真无聊。”
【腐烂的昆涂】将地上的鸢形盾提给罗夫特:“拿一面盾牌吧,要不然你是没有胜算的。”
罗夫特没有捡起扔到脚边的盾牌:“不用了,对您而言,我有没有盾牌都是个活靶子,所以我打算放弃防御。”
“放弃防御——好吧,我倒要看看你能整出什么活来。”
【腐烂的昆涂】说着,也丢下长长的骨刃,只抽出骨刃上的一小根v字形的骨棒:“那我也客气一点好了。”
罗夫特没理会对方,默默念诵起父神的颂词,引动了古老神圣系法术。
温柔的白色光芒逐渐从罗夫特的身旁亮起,如同沸腾的水雾般腾起白色的光雾,慢慢逸散,将【腐烂的昆涂】所创造的战斗场所变得苍白又刺眼,同时,也削弱了他的力量。
“又是圣光术,烦不烦啊——何况有这招,为什么上次不用?这次一开始也不用?”【腐烂的昆涂】确实感觉自己的行动迟滞了一些,这法术还算有点效果,但并不多。
他一边抱怨,一边拿着骨棒,对着光雾划拉一阵:“人呢?快点出来。”
罗夫特没有搭话,毕竟这神圣系法术有不少副作用,也算是压箱底的手段。
本想悄悄摸到【腐烂的昆涂】身后,尝试刺伤他,这样也能算作通过试炼的。但【腐烂的昆涂】感官尤其灵敏,在罗夫特还没近身时就反应了过来,回手丢出了骨棒——骨棒像是回力镖一样,直接砸中了罗夫特持刀的肩膀。
他手中的匕首直接脱手丢到了地上。
随后,在罗夫特的视野中,一个硕大的拳头冲破光雾,朝着他迎面打来。好在【腐烂的昆涂】只能依稀辨识他的方位,因此拳头歪了一点,没能直接命中她的面庞。
只是用拳风,将他束在脑后的辫子打散了。
“六招了。”对方冷冷地说道:“还有四招,我打算一起出了。”
【腐烂的昆涂】终于稍微认真了一些:先是一脚重重地踏在地上,周围的大地直接裂开;接着,他猛地一拍巴掌,弥散的光雾便如同吸尘器下的灰尘,被吸入了地表的裂缝之中;随后,他打了一下响指,龟裂的地面重新合拢——罗夫特此刻的形迹也展露无遗。
“最后一招。”他很绅士地提醒了最后一句:“能抗住不倒,你就通过了。”
说着,他抬起又手,对着罗夫特遥遥一指,同时,左手从兜里掏出了一个怀表看了起来。
当被他指到的一瞬间,罗夫特感觉脖颈像是被铁箍圈着,越收越紧。
同时,五脏六腑也一阵翻江倒海,心口更是剧痛无比,彷佛正有几十头毒虫在啃噬自己的心脏。
他确实有终狠不得一头栽倒,直接死去的冲动。但理智却在警告他,如果连这种痛苦都扛不住,那自己就真的是个废物了。
咬破舌尖,控制住了瘫倒的趋势,罗夫特最终扛住了。
“很好,五秒到了。”【腐烂的昆涂】收起了怀表:“你通过试炼了。”
话音刚落,那种可怕的疼痛感消失了。罗夫特直接跪倒在地,不断地咳嗽,想尽办法遗忘那可怕的感受。
“吐够了吗?”【腐烂的昆涂】不耐烦地催促道:“吐够了就快点,给我脖子一刀,把我弄死,今天的试炼就结束了,搞快点!”
“等一等……”罗夫特缓缓抬起头,重新起身:“施展高阶圣术有些副作用,我希望等我恢复再结束试炼……”
由于佩戴着的【伪装吊坠】,含有部分邪恶魔法,所以施展圣术之后,吊坠会被圣术影响短暂失效。
罗夫特的外貌会变回真实状态,也就是名为洛夫兰塔的女孩。
不过就算变成女孩也没啥,毕竟【腐烂的昆涂】早就看出来了。
但是,【伪装吊坠】用于遮蔽血脉感知的封印也会暂时消失。
有些感知能力强的人,就会直接辨识出洛夫兰塔的家族出身。
比如【腐烂的昆涂】。
“等会,你是老白的后代?”他看着这位金发碧眼的柔美少女,脸部抽搐了一下:“你的家族名称是什么?是白杨吗?”
“是,就是白杨(peuplier)……据说,那是我最早的祖先的称号,也是我们家族的姓氏……”洛夫兰塔理了理自己凌乱的金发,无奈地报出了自己真实的家族名称。
…………
在约芬斯特大教堂下,主教得到了冒险者获胜的讯号。
他飞上平台,查看了一番罗夫特的伤势,确认了那个躺在地上,脖子已经被砍开的【腐烂的昆涂】死透了,便高兴地宣布。
“亲爱的孩子,恭喜你通过了父神的试炼,击杀这位大逆者。你的姓名将被篆刻在教堂的碑文上,你的功勋也会被教会记录。”
“感谢主教阁下。”罗夫特也单膝跪下,向主教行礼:“我在斩杀这个罪人时,已经感受到了由衷的喜悦,父神已经将他的恩赐给予了我。”
罗夫特抬起头,他碧蓝色的双眸更加明亮了:“我的视力和听觉,都得到了提升。”
送走罗夫特,主教又回到了【腐烂的昆涂】的尸体旁,提了他几脚:“喂,醒醒,该复盘了。”
“不了,懒得陪你复盘了。”【腐烂的昆涂】一边说着,一边翻了个身,艰难地爬起来,将断掉的脖子重新合拢。
他有点不高兴:“你怎么不告诉我,这小丫头是白杨家族的?他是嫡系的后裔吗?如果是嫡系的话,那应该也算我的后代的!你这家伙肯定知道的,别跟我装傻!”
“我怕你知道他是你的后裔之后,放水放得更厉害。而且这孩子的父亲嘱托了我,要让他经历像样点的试炼,不能让他把自己当成女孩。”
主教无奈地耸了耸肩:“反正你都死了几百年了。她身上就算有你的血统,也几乎稀薄得无法计算了。”
“好吧……这当爹的性格真跟那姓白的一个鸟样。”
【腐烂的昆涂】也没有多说,只是躺回了自己的躺椅上,示意主教立即滚蛋:“我要睡觉了,你可以消失了。”
这次意外遇到了友人和自己的后裔,【腐烂的昆涂】很是感慨。
当然,更没想到,这个小丫头居然连暗恋的对象,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可怜的小姑娘。”等主教离去后,【腐烂的昆涂】咂了咂嘴:“只能希望虞衡这死脑筋的家伙能稍微开窍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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