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亚瑟统一了不列颠，伏提庚不知所踪，灾厄也就是在那时爆发的。”薇薇安幽幽叹了口气，“那个家伙，明明是最懦弱最笨拙的那个，却在每场战斗中都不肯后退一步——本来以为可以等他丰富的一生被‘绝望之灾’感染之后，直接兑现尤瑟的承诺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她抬头望向天花板，双眼微微有些失神。
“看起来还没酿好，还要等啊……”
然后她使劲摇摇头，像是要摆脱什么：“先不说这个——那么，‘闯门人’们，重新介绍一下，‘主’之第一造物，桂妮维亚，欢迎你们。”
霎时，房间一片死寂，压住我们每个人。
“是我想的那位主吗？”
“大概是呢。”她轻轻捂住自己的左眼，又缓缓松开——原本湛蓝的眼睛成了一个不断扭曲旋转的黑红六芒星。
“主曾尝试挣脱命运，曾尝试过成为真神。”她又猛灌一口酒，轻声吟唱，“那祂就必须学会创造——创造第一个作为本源位阶的‘生命造物’尤为重要。”
——所以吟游诗人的启动器果然是酒吗？！
“祂甚至用了自己的一部分创作的第一个儿女。”她深吸一口气，闭了眼又睁开，仿佛那个六芒星从未存在：“可祂失败了，祂终究是‘主’，创造出的我也不过是个残次品。”
“——我不过是对祂的模仿，既不是‘生命’，又不算‘负面’，我是二者杂糅的失败品。”
“祂开始破坏，毁灭一个又一个尚存的文明——所以我逃走了，来到了这里。”
“大导师，等一下。”加百列举起手，“为啥你爹丫非得把毁灭纹脸上啊？”
“——祂想再造一片海。”
她轻轻摇摇头，“污染，我不能再说了。”
我突然想到什么：“你是桂妮维亚，那亚瑟身边的是……”
“父亲的投影——祂后来注意到了我在这里，造了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投影，所以我才会以梅林的躯体现身，可你们应该也发现了，父亲的‘目光’一直没在投影中。”她目光一冷，双手一扬，几十道冰锥无声划过。
“——现在祂来了。”
转过身，皎洁月光映衬着一头铺洒地面的乌黑长发，投射于地面上的漆黑剪影疯狂抽动着，原本柔和的身影一点点自阴影浮出，在月光勾勒下变得妖异——那个桂妮维亚，来了。
加百列的目光在她们俩身上游离了好一会儿，突然蹦出句：“丫长得还真像。”
……她的关注点就没在正道儿过。
我赶忙从储物戒里扒拉出铁棍，然后抽出黑刃剑准备递给弗丽嘉——结果扭脸一看，她抽出腰际的短棒，猛地一甩，一束细长白光自一端延展，凝成一把剑的模样。
她白了目瞪口呆的我一眼，接过黑刃，与光剑交横胸前。
……虽然这话不该我来说，这剑绝对是隔壁片场的吧？！
“啊，女儿，好久不见了，还有——”“桂妮维亚”看了过来，“你们。”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呢。”
“然后呢，您是想讨论一下家庭教育的苦恼吗？”我耸耸肩，“我的建议是，先把脑子治好。”
“牙尖嘴利。”祂只是嗤笑一声，手指盘绕着黑发，“可我已经准备好一切了。”
“准备好一切您就不会在这儿废话了。”
“你到底明白了什么？我为什么还不动手吗？”祂轻笑一声，转向薇薇安，“该做了断了，一切都该了断了，我愚蠢的女儿啊——你以为这个文明为什么只有这个碎片留到现在呢？我没注视你？呵。”
“终于来了，那就从你开始，我的女儿，还有你——闯门者，你身边的人，我会一个个摧毁。”
“……加百列，给我放圣光，呼祂。”
圣光亮起，祂的脸上却露出苍白笑容，放下自己的长发——不，不如说长发自己四散开来，张开一张黑幕，遮蔽了月光，双眸的漆黑六芒星不断放大，祂的微笑也愈发扭曲。
“而你，会主动向我走来。”
“——做个好梦吧。”声音回响，如墨的黑在视线所及之处快速铺张。
——直到整个视野蒙上黑暗的一刻，漆黑幕布却又像溅上火星般，从许多点透出光亮，不断扩张，恢复正常。
安静的深蓝卧室，泥土的气息被风儿带了进来，月光安然无恙的倾洒一角——只不过“桂妮维亚”不见了，嵌在墙上的冰锥不见了，薇薇安站在那和我们面面相觑，却忽然皱起眉头：“不对，不是我的房间——我的房间的会有魔法标记的气息。”
“吱呀——”
这时，加百列已经把房门打开，跟个桩子似的钉在门口，就连弗丽嘉也跟着她定定站住。
“——发光体，堵着门了！”
“别闹了，快过来——我们或许得考虑怎么出去了。”弗丽嘉沉吟道，顺便按住了准备冲我暴走的加百列的脑袋。
快步走到门口，映入眼中的却只有大片大片的黑暗，廊道不知所踪，一些自带光亮的长梯不自然，乃至不可能的盘曲折叠着，连接着如同远隔一片**的灯塔般时隐时现的大厅和大门。
“……乱的跟加百列脑子似的。”我由衷感叹。
“你%￥@#……”
薇薇安听着我和发光体友好而亲切的对话，目睹了弗丽嘉暂时控制住暴走版加百列，似乎有些哭笑不得：“我说……这可是主的陷阱啊。”
我蹲在墙角呵呵一笑：“抱歉，就活跃一下气氛，毕竟外面是一长串彭罗斯阶梯，鬼知道掉下去会有什么惊喜。”
加百列被控在门口，渐渐冷却，感慨了一句：“是啊，折的跟十八盘似的，简直就是场噩梦。”
梦？！
有什么东西像高速驶来的动车组一样击中了我——对啊，套用某个文艺谜语人的话，做个好梦！
“你丫干啥盯着我？数你祖宗又没出声！”
“没什么，就是你突然……”我反应过来，把“智商变高了有些不适应”咽了回去。
……合着我这么认真捧你你就这么损我？！
我强行遏制住冲过去然后因为个人技术问题被某发光体按在地上摩擦的冲动，死死咬住牙关，酝酿出一个出离愤怒的微笑：“……没事儿，不生气——请你们都想象一下自己手里有张纸，谢谢。”
过了一会儿，加百列大声嚷嚷起来：“你丫到底整啥幺蛾子？”
“还是水平不到位啊。”我背起手，强行散发大师风范，打了个响指，“江天说，要有纸。”
老天，我是主播，让我装完这个13吧！
……然后一卷与昏暗房间形成鲜明对比的卫生纸就出现在我的手里？
“这丫是……”加百列惊讶的凑过来。
“意外，主要是拉兹拉德纸太硬了。”我默默把那卷纸抛出房门，清清嗓子，“……江天说，要有写字的纸。”
一张答题卡趴到我手上。
“纸！空白！A4！写字的！”
终于，一张正常的纸出现在我手中。
那应该就是我的梦了。
看向她们三人，薇薇安，弗丽嘉正若有所思，加百列正挠着头看他们若有所思。
我沉吟片刻，闭上眼睛，努力保证自己不想别的，小声嘀咕：“要不再来根笔？晨光的，晨光的！”
于是我看到了久违的晨光笔——旁边同样接受过九年义务鞭笞的加百列下巴都快惊掉了。
……这可真是，令人愉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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