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晚饭之后，妹妹还是一直在拉着我一起画画，只不过地点变成了我的房间而已。
[我要看哥哥以前的画！]
妹妹这样欢呼着，带着纸笔冲进了我房间。
[在想什么啊，没有那种东西啦。]
我万般无奈，就算她再怎么想看，被丢掉的东西也不会再回来啊。
妹妹在房间里东摸摸西找找，倒是帮我找到了很多之前不见了的东西，像是掉进床缝的硬币，滚到书桌角落的笔，之类的。倒腾一阵后，总算是停下来了，哧呼哧呼地喘着气。
[哥哥——也太过分了吧——]
妹妹眯起眼睛看着我，脑袋在空中画着圈圈，整个身体都在跟着摆动，不知道是个什么奇怪的动作，可能在表达不满？
[谁会把那种东西一直留着啊，更何况……]
更何况是完全见不得人的作品啊。
[哥——哥？我就会留着呀！]
[难道你从你第一张画的画开始就会留着？]
[是——呀——]
妹妹的语调有点骄傲，双手插着腰，大大方方地挺起胸脯。
[还有啊……哥哥给我画的这张我也会一直留着哦！]
妹妹把那副画抱在胸前，开心地笑，好像怀里有什么无暇美玉似的。
[……]
我一时无语，没想到妹妹的收藏意识居然这么好，等等，不对啊，我的那张赶快丢掉吧，脸都没有了啊啊啊。
我在心中呐喊，但是面对妹妹如此珍惜的样子，又无法开口或是硬抢。生怕一不注意她又会落下眼泪。
[诶诶，哥哥，再来画吧，我想看哥哥画好——多——东——西——]
妹妹夸张的语气，伴随着雀跃的情绪，与期待的眼神，让我无法直视。
再画下去哥哥的面子就真的要被碾到尘埃里面了啊。
可妹妹完全不明白我的想法，只是抱着我的手，硬把我拖到书桌前，想让我拿起笔。
[哥哥最好了——哥哥最好了——]
一边这样请求着，不过我完全没有选择的权利就是了，毕竟妹妹都这么希望了，让她落空我心里也不好受。算了，这也算献出自己满足妹妹了吧。也能说尽到一个哥哥的职责了吧。
我以这样的心态，迎合着妹妹的想法开始画了起来。
夜色逐渐浓郁，安然地包裹着世界，如同温柔的手掌，把一切悲凉黑暗都敝去，留下如同滤镜般的朦胧。
和妹妹忙活了一晚上的我现在可谓身心俱疲。
我想，一个对绘画一窍不同的人，在被要求去画“比太阳还要大的彩虹！”“和老师一样凶的大灰狼！”“特别特别美的星星！”这样的东西以后，应该也是体力和脑力严重透支了吧。
在一次次的头脑风暴和画笔不辍后，我终于撑到了妹妹去洗澡准备睡觉的时候。
[啊啊啊啊啊啊！好累啊！]
我发泄似的大叫，反正妹妹在洗澡应该听不到。
而爸爸却听到了，笑着走过来。
[怎么了？陪妹妹玩了一晚上就累了？]
[真的……好累……]
[才这点程度的啊，别人那些父母很忙的兄妹，哥哥要做的事情可是多了去了，咱家这个已经让人很省心了。]
[……爸你平时辛苦了，谢谢你为我遮蔽了一切……]
爸爸笑的更开心了。
[臭小子……以后你们还会更加相互扶持的，好好做好一个哥哥的心里准备吧。]
爸爸说完就边笑边去客厅了。留下我一个人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
[和……妹妹相互扶持吗？]
扶持什么呢？和爸爸妈妈一样照顾妹妹的生活？每天起床喊醒她，然后再提前做好早饭，让她一起来就能吃饭？不对不对，以后以后她也应该不是学生了吧，不用早起的。可是工作了起的也是比较早啊，而那个时候妹妹应该是大人了吧。大人应该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吧，还要我去叫，我去做饭吗？
所以是扶持什么呢……？
是在家里做好家务等她回家，不让她辛苦吗？就像爸爸现在和妈妈一样，不让妈妈做家务。还说什么“老婆是拿来宠的……”
啊啊怎么有点恶心啊。
可是妹妹不是老婆啊，妹妹是妹妹，是家人。不过妈妈和爸爸也是家人啊，所以应该没差吧。家里面男生就要保护好女生啊，不管是在什么时候呢。
可是……一个人做那么多事，也会累的吧。爸爸上班回来还要忙这忙那，真的好辛苦啊。我估计没有爸爸这么厉害吧。
那……既然是互相扶持，就和妹妹分工吧，或者一起做。
我想象着和妹妹一起做家务的场面，妹妹飞扬的黑色秀发，在阳光下闪耀着，与空气中浮动的细细的尘埃，随妹妹打扫的动作纷纷扬起，落下，如同雪花……而我会站在妹妹旁边，和她一起做家务，听她劳动时哼的小曲，或者把身体的重量都交给我，哀号着[好累啊——哥哥——]。
……
这样的场面，似乎就没有那么辛苦了吧。
我想象着未来可能的样子，心里是一种很复杂的感觉。可能是长大后的时光还太遥远，可能是现在的妹妹让人完全无法联想到大了的她是什么样。
一切都如同悬浮在空中的巨大气球，握不住却又飞不走。
此时，妹妹的身影闪了出来。应该是洗完澡了吧，穿着蓝粉条纹睡衣的妹妹出现在我面前。
[哥哥——我回来啦～]
刚洗完澡的妹妹好像多了一层柔光一样，洁白清纯，身上散发的气味很好闻，有一种奶香的感觉，配上妹妹干净标致的脸蛋，仿佛出水小芙蓉一般。
果然妹妹的外在形象比我好的多啊。
我一边这么在心里感慨，一边从床上爬起来。
[哦哦，洗好了就去睡觉吧，明天还要上学呢。]
同时我手上也在收拾东西，房间被我们两个弄得太乱了。
[好～哥哥。]
妹妹笑了一下，便“嗖”的一下跑到我床上，学着我刚刚的躺法，手脚还不停挥舞着。
[哥哥——快去洗哦，洗完了一起睡觉！]
妹妹兴奋地对我喊，脸上写满了欣喜。
诶？
不对吧？为什么在我床上睡觉啊？
妹妹猝不及防的举动让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干什么啊，回你自己床上睡啦。]
[嗯——我和哥哥一起睡～]
妹妹的语气轻飘飘的，好似在唱歌……不对啊，这也太突然了吧？
[真是的——一起睡的话……会很挤吧？]
[不会啊，我很小的哦，实在不行，我会抱紧哥哥的！]
[那样我会窒息而亡啦！]
我还在想着理由推脱，并不是不愿意和妹妹睡一张床，只是下意识觉得不合适，可是具体要让我说不合适的点，我又想不出来。也许是之前过于生疏而这几天关系又发展的太快了？
不，不是这样的……
我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可是心里总感觉有根刺卡着一样，没办法好好去回应妹妹。
当我还在犹豫时，妈妈走了进来。
[怎么了？妹妹想和你一起睡，你和当哥哥的还不愿意吗？]
[没……不是……不愿意，只是……]
[既然没有不愿意就不要拒绝啦，这也是你们增进感情的好机会啊。]
妹妹在一旁听的连连点头，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浓郁。
[是哦——要和哥哥增进感情！]
[你看，妹妹都这么想了，你还拒绝人家，说不过吧。还是说……和一个女孩子睡会害羞呀？]
[才……才没有！]
唯有这一点我必须快速否认，因为我觉得如果会因为这样的理由而不和妹妹一起睡的话，总感觉会少掉些什么。
可我下意识拒绝到底是为什么呢？
算了，既然妈妈都这样说了，那我也没办法了。
[行吧，那就今天就这样吧。]
听见我同意了之后，妹妹显得异常高兴，“好耶”的欢呼一声后，又在我的床上打起滚来，活像一只小狗。
如此，当我洗完澡后，床上已经满是妹妹的气息。
妹妹半坐在床上，双手向后撑，两只小腿伸的笔直，好像在舒展她娇小的身躯。不知道我还没来的时候她是在做什么奇怪的睡前运动。
[哥哥！快点来啦。]
妹妹见我来了，整个人就钻进被窝里，同时往一边挪了挪，给我留了一个位置，在空中挥动的手呼唤着我赶紧进被窝。
真是的，不过一起睡个觉而已，有必要这么兴奋吗？
虽然刚刚还扭扭捏捏的我应该没资格这么说，不过当我在洗澡的时候仔细想了想和妹妹一起睡觉这件事，也莫名觉得有点激动。
可能是有记忆以来就是一个人睡，不曾记得那种温暖吧。
[好啦，我这就来咯。]
我回应了妹妹一声，同时把灯关好，上了床。
黑暗来得快而突然，恍惚间，我只看到妹妹的眸子闪烁的如同银尘。
虽然刚刚还给我留了不小的地方，但等我一上床，妹妹就迅速滚到我身前，把头用力埋进我的脖子，和扫把一样在我胸口上方左右摩擦。
[喂……干嘛啦，贴的这么近不好睡觉啊。]
妹妹温润的嘴唇持续在我的脖子附近留下触感，那种柔软和娇嫩用身体去体会，比眼睛更为直观。
[哥哥……一起睡觉好好玩呀！]
[好玩就是用头在我身上蹭吗？]
[不呀不呀，还可以这样……]
说完妹妹往旁边稍微靠了靠，然后加速向我这边滚开，遇到我的身体时就直接翻了过去。
[这样很危险啊，小心掉下去。]
我对妹妹突如其来的行为折磨的不小，虽然妹妹身形小小的，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我这里的那刻让我有了一瞬间的窒息感。
[嘿嘿……]
妹妹只是边喘气边在笑，那样子就和恶作剧得逞的小孩一样。
[是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兴奋啊？]
我实在对于今天众多反常行为觉得迷惑。
[嗯……？兴奋……？唔……不知道耶，只要和哥哥待在一起，就很开心呀。]
黑暗中妹妹似乎皱起眉头思考了一会，但给出的答案却没有逻辑。不过，很多事情也确实没有逻辑。
我听着妹妹单纯而无根据的理由，心里想着“我们果然是兄妹啊”，连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行为都不知道。也是够奇怪的。
[这样啊……]
我静静地趴在床上，不知道是不是要说自己也很高兴。
而妹妹见我趴了起来，她也开始翻身，只不过趴在了我背上。
[啊呃……]
我有一点呼吸困难，但没有说。
妹妹好像也觉得不太舒服，就把双腿叉开放到床上，上半身压在我的背部。把头贴在我的肩膀，伴随着令人有些痒的微热吐息，开始莫名夸起我来。
[哥哥——超级好！哥哥——超级棒！和哥哥在一起——超级好玩！]
说完嘿嘿一笑，把脸放在我锁骨处，好像当了个枕头。
[……哪有这么好啦……]
我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勉强转过头去，没过一会又转回来，看着眼神闪闪发亮的妹妹，在夜里，这眼睛就是唯一的光。
妹妹的脸蛋光滑而细腻，依稀还能从皮肤感受到上面好像有微小的白色绒毛吧。眉眼低垂，五官可口，原来我妹妹这么可爱啊。
我没忍住稍微捏了一下她的脸，那触感是前所未有的柔和，我可以说没有什么能与之相比，一瞬间都让我有点失神。
妹妹发现我捏了她一下，本以为会有点不高兴，但她只是把眼睛眯起来，借着月光，看得出妹妹露出了很享受的表情，宛如一只在晒着太阳的幸福的猫。
[哥哥——]
[嗯？]
[没什么——嘿嘿……]
妹妹突然叫我一下，然后就只是笑，好像叫的很好玩一样。
妹妹似乎一点都没有想要睡觉的想法，围绕着我动来动去的，一会拿手指在我的肚子上戳着，一会又拍拍我的背，好像在玩弄小动物一样。
我基本上没什么反应，只是任由她摆弄，只是会用手轻轻护着她，不让她掉下去，或是帮她稍微拉一下被子，不要着凉了，虽说是秋天不会很冷，但也要注意。
不知道为什么，目前这个状况我还觉得蛮舒适的，慵懒的时光总是让我很舒心，像现在这样和妹妹轻微的嬉闹，让我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在享受天伦的老人一般。可能因为不管把谁和妹妹放在一起都会觉得自己要成熟一点吧。
妹妹大而圆的眼睛，在秋夜里微微闪着，完全就是一个小朋友天真无邪的样子。
看着她不停的动作，我觉得有些好笑。
[我的肚子和背就这么好玩吗？]
[嗯——嗯！就是好玩呀。]
[那你在学校里也这样和别人玩吗？]
[不会哦……]
妹妹摇了摇头。
[因为……是哥哥，所以才可以的。]
[那学校里的朋友不行吗？]
[朋友……？怎么样才算是朋友呀？]
妹妹眨巴眨巴眼睛，浮现疑惑的神色。
[朋友嘛……就是陪你说话，和你一起玩，有困难可以互相帮忙的人。]
[这样啊……那我有人可以说话，没有人可以一起玩诶。]
[……那都是谁和你讲话呢？]
[……嗯……老师，收作业的小组长。]
[没了？]
[没了……]
看来妹妹的学校生活比我想象的更加无聊。照理来说小朋友不都是比较活泼的吗，那交上几个朋友不是很轻松的吗？
[那你可以自己和她们去说话，去玩啊。]
我试着给妹妹出建议，因为在男生的世界里与同性的社交好像不是什么难事。
结果迎来的是妹妹如同拨浪鼓一样的摇头。
[我……我不是很敢和陌生人讲话……]
妹妹踹喏地小声嘀咕。
[为什么呢？大家应该都很友好吧。]
[就是……就是觉得……会让人不高兴呢……]
妹妹的发言让我不明所以，怎么会有人对于示好而反感呢？更何况还是妹妹这样的。
[不会的啦，你要自信一点。]
[……嗯……还是好难啊……]
妹妹好像很容易就放弃了呢。
[没有朋友的话，也没关系。有哥哥就好了。]
妹妹做出了总结，不对啦，要有朋友的啊。而且哥哥也和朋友难道是可以这样转换的关系吗？
我对于妹妹的观念很担心，可妹妹并没有多在乎，打了个哈欠。嘀咕着[好困啊……]
接着松开我的身体，把手轻轻搭到我的手掌上，就这样静静的，没了声音。
我体会着手心传来的温度，心里并没有在想什么很久远的事情，只是单纯地放空自己的心，使得可以好好感受这一刻的和谐。
不知不觉的牵连，慢慢的归拢，命定的从来是虚妄，现在，此时此刻发生的一切，都如同刻在时光里的小小雕纹，等着后人的参读，只不过这时我尚不知今夜和妹妹发生的事情会在什么时候听见它的回音。
人设的歧路，永远胜过天选的未来。
我也慢慢入眠，睡前，脑中只是在想着，希望窗外的星辰可以装点妹妹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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