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原来城镇里的人是这样的啊,我、我理解了!”玛尔塔表情严肃,重重地点头。
“你能理解?我都不理解……不是,我是说你能理解真是太好了。”杜赫一只手尴尬地挠了挠头,另一只手狠狠地捏了一下身边又开始狂笑的某人。
“诶好痛哦姐姐~就算利奥是你亲爱的,也不能欺负利奥哦!”利奥捂住半边脸,可怜兮兮地说。
“杜赫妹妹!不能欺负爱人!”玛尔塔也附和着,认真地劝说道。
“你不用管他,他喜欢这样。”杜赫轻描淡写地应答,尽管心里已经虚到不行,玛尔塔听后惊呆了。
“我……!”杜赫以极快的速度捂住了利奥的嘴,利奥原本要说些什么,硬生生被杜赫按住了。
“我觉得,还是稍微紧张一点比较好。”阿尔贝托出声。
自从进入森林,阿尔贝托始终在警惕着四周,他静心听着森林深处的声音,其他进入森林的人发出的骚动声,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动物和魔兽行动的声音,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不可描述的声音。
杜赫愣了愣,确实太没紧张感了,明明刚才自己还很不安,结果被利奥一打岔,光应付他去了,这都怪利奥!
杜赫正将埋怨的视线投向利奥,却见利奥紧张地凝视着一簇茂盛的草丛,目光透过树叶深入黑暗之中。
“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利奥勉强地笑了笑,稍微放松下来笑容就维持不住消失殆尽。
玛尔塔对于森林的话题十分执着:“利奥小弟,利奥小弟,你刚才问我森林里有没有人居住,当然是有的!在很久很久以前,这里就有许多村庄,也有许多居民和猎人,不过当时不是公会这种,只是普通的猎人,有些人可厉害了,赤手空拳不用魔力也可以赢过魔兽!传说中的王国英雄魔女大人从前也是住在森林的哦!”
“那是大灾厄之前的事情吗?”杜赫问道,利奥似乎也想问同样的问题。他一瞬间的紧张表情恢复如常,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说很久很久以前嘛!”
玛尔塔沉默了一阵,“不是哦,大灾厄之后大家也在这里,魔女大人拯救了大家,她的追随者们一起搬来这里,森林没有一刻像那时一样那么热闹。”
蓓尔德还在这里待过?他不是住在东边的森林吗?而且甚至还有追随者?社恐还会有追随者?杜赫完全想象不出来那个画面。
“大家互帮互助,非常和谐哦,魔女大人对人们很好,经常帮助有困难的人。”
”说得就像是你亲眼见过一样呢。”利奥仿佛是自言自语一般,听到这句话玛尔塔全身一震。
“我是听长辈们说的,他们也曾经是魔女大人的追随者。”
“那你说的那些人都去哪儿了呢?”杜赫问。
现在的森林实在看不出还有人烟,植物树木茂盛疯长,原本被人们踩出的路径也重新长满了杂草和藤蔓,越往深处走,抬头越看不见天空,只有被密密麻麻的树网编织的笼子。
“他们……”玛尔塔的语气虚无缥缈,仿佛那些话不是她自己说出来的,“他们都离开了。”
“去哪儿了?”
“天上。”玛尔塔回答得很简短,语气平静。
杜赫愣了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问下去,玛尔塔的表情明显染上了悲伤,但利奥抢着问道:“他们的后代呢?都离开森林去外面了吗?”
“对不起,这些我就不知道了。”玛尔塔偏过头,不再看他们。
“轰——”一声巨响从不远处传来,杜赫等人闻声看去,只见高耸入云的树伴随着更加激烈的爆炸声倒下。杜赫和阿尔贝托对视一眼,朝声音那边飞奔而去。
猛兽的吼叫声震动得大地剧烈摇晃,出现在杜赫眼前的是一团透明黑色的巨型粘稠生物,它张开圆形的口,内里遍布着尖锐的刺,模样看起来十分可怖。在它的对面是一名背着背包的男人,他瘫坐在地上,五官扭成一团,被吓得腿都软了。
画面的冲击力过大,杜赫打了一个寒颤。阿尔贝托已经拿出了短刀,从地面跳到了空中,朝着粘稠生物飞跃而去,身形迅速闪到生物上方,魔力被集中于刀尖,迸发出极强的攻击力,再加上速度的加成,鲜少有人能直接接下阿尔贝托这一击。然而却仿佛扎入棉花一般,柔软的质地将他的攻击吞入又吐出,反弹的冲击力将阿尔贝托吹飞,他在空中翻滚了几圈,稳稳落在了地上。
粘稠生物被激怒,发出了更加恐怖的吼叫声,它朝向杜赫所在的方向,杜赫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但看见身后的玛尔塔时他停住了。
“杜赫,我会帮你的。”米莉特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杜赫支支吾吾应了一声,他拿出小玩偶,颤抖着念出魔法咒语,魔力汇聚在小玩偶上,但杜赫太紧张,念错了一个字,导致魔法发动失败。粘稠生物速度不算快,魔法失败后,在它冲过来之前杜赫抱起玛尔塔朝另一方向跑去。
杜赫原本站着的地方被砸出了一个大坑,杜赫回头看却并没有看见利奥的身影。阿尔贝托将背着背包的男人救下,将他放在了安全的地方。
“那是什么东西?”几个人绕了一圈之后会合,杜赫战战兢兢地问道。
“是编号002的魔兽,数量稀少,大多为小体型,居然还有这么大只!”玛尔塔说道。
“我在北方王国见过这种体型,但是我的攻击无效,这还是第一次。”阿尔贝托表情严肃,他又进行了好几次攻击却都被弹开。
“利奥去哪儿了?”
玛尔塔突然想起来:“刚才利奥小弟看见002朝你过来,他就笑着跑了,我、我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啊!果然!那家伙一直想着让我死!”
“你怎么没死啊,真可惜~”利奥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他们身后,他笑容阴翳,眼底涌起深邃的黑暗。
“你打得过那怪物吗?”
利奥笑了:“打不过啊,这可不是谦虚,杀手要一眼能判断出自己和对方的差距,打不过就跑,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那——跑吧!”
杜赫下达指挥,五个人立马决定逃跑,阿尔贝托带着伤者,杜赫抱着玛尔塔,所幸粘稠生物速度不快,杜赫一行人很快脱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来到安全的地方后,杜赫用魔法治好了男人的伤势。男人名叫瓦伦丁,也是进入森林的猎人,但他的同行者全部被怪物吞食,只剩下他一个。瓦伦丁非常感激杜赫救了他,激动得想要握住杜赫的手,却被利奥抢先接住他的手,利奥露出了甜美但是具有威胁性的微笑。
“谢谢谢谢姑娘!多亏你救我一命!”
“那就是传说中的怪物吗?”
“我也不知道,但如果没有你,我现在就死了!”瓦伦丁现在想想还后怕,“你们也是进森林打猎的吗?你们都是生面孔啊……噫!”
瓦伦丁一眼看见队伍最后的玛尔塔,大惊失色,他指着玛尔塔,半晌都说不出话。
“姑娘,你们没听说过‘幸运儿’的传言么?你们居然敢跟她组队?”
杜赫有些生气:“那孩子很厉害哦,对森林很熟悉,我们没有迷路多亏了她,没有她我们就走不到这里,走不到这里你也就遇不到我们,没有我们你早就被魔兽吃了。”
瓦伦丁哑口无言。
几人决定休憩一番,杜赫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得知瓦伦丁是个冒险家,战斗和魔法都属于皮毛水平,但是生存和逃跑能力很强,这次是因为队友死对他打击太大,才导致没有逃掉。
“你这么弱,现在这个时候还敢进森林啊?”
瓦伦丁大笑着说:“哈哈哈,说来惭愧,家里催我结婚催得紧。”
“那和这有什么关系?急着送死,就不用担心催婚?”
“哎呀姑娘你真会说笑!我当然是来森林里找将来可能会成为我妻子的人!”
杜赫感到一阵恶寒,面对瓦伦丁热切的视线开始感到不适:“你可真是个人才,你是想找女猎人结婚吗?话先说好,我不喜欢太菜的人。”
“哈哈哈,姑娘你在害怕我吗?”
“无论谁听到你这句话都会害怕的吧?”
“姑娘又在开玩笑了,我再怎么着急也不会找有夫之妇啊,你旁边那两位大哥,哪位是你的丈夫?看起来都不是等闲之辈,年轻姑娘要注意身体啊。”
“滚——”
“别担心,我才不找女猎人,那种战斗起来很厉害的人不是我的理想型,我是来森林找精灵美女的!”
杜赫一阵黑线,他叹了口气:“行吧,梦里结婚也是一种结婚。”
“才不是什么梦!精灵是真的存在!”
“啊,是吗。”
“你不信?不信你看!”瓦伦丁翻出包里的书,指着其中一页伸出来凑到了杜赫眼前,“这本书是我的祖父传下来的,他也是个冒险家,一次在森林里遇难被精灵救助,他和精灵共同相处了许久,他深深地爱上了那位美丽的精灵,但伤好后精灵将他送出森林,而他再次想去寻找时却什么也没找到。之后他写下了这本书,讲述了这段奇妙的故事。精灵是森林的守护者,拥有不老的容颜,天真纯洁善良,她们从不主动示人,但却无法对受伤的人见死不救。”
“这不就是个童话故事吗?你祖父只是写了本小说吧?”
“绝对是真的,我相信!第一眼看见书上的插画,我就爱上了她,我一定要找到精灵,和她结婚!完成我祖父未曾完成的梦想!”
“就为了这个,你命都不要了?”
“才不是什么‘就为了这个’,这是我的毕生理想!”
杜赫心里涌起熟悉的感觉,他尽力将自己抽离,不去想那些东西,他装出一副无所谓的语气问瓦伦丁:“你喜欢她什么啊?你只见过一张画,就能爱上她吗?”
“那对于我而言不仅仅是画,那承载着她的灵魂、她的思想,从祖父的文字中,她在我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完整的形象。”
“如果真的见到之后,你发现她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样怎么办?”杜赫的声音微微颤抖。
“那我会重新爱上她。”
杜赫语塞,瓦伦丁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
“哈哈,你应该觉得我是痴人说梦吧,不被理解我也没关系,我习惯了。”
“不,我……能理解。”杜赫摇摇头,
他和瓦伦丁又有什么区别呢?爱上了一个纸做的人,那是一副色彩和像素构成的图画,但随着阅读她的故事越深入,这份爱就越浓烈。杜赫真正见到她之后,发现她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那时他犹豫了,他开始怀疑这份可能是虚构的爱了。
“祝你好运,希望你能记住今天说过的话。”杜赫仿佛自嘲一般地笑笑,他放松地躺在草地上,看着树枝交汇中仅有的一小片天空。
“谢谢你姑娘!你是第一个愿意祝福我的人,我们婚礼那天会邀请你的,在哪里可以联系到你?”
对方的热情让他无所适从:“不,不用了,我会在远方祝福你的。”
“那怎么行?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这条命可以说就是姑娘你的,换句话说,你可是能成为我母亲的人啊!当然要带我的妻子见见你了!”
杜赫起了一身地鸡皮疙瘩,最终他放弃了,受不了继续被瓦伦丁缠着,他说:“那你就去帝国魔法学院找一个叫格提伯特的人吧。”
“姑娘你居然是魔法学院的人,怪不得这么厉害!”
然而他却找到了更感兴趣的话题,开始滔滔不绝地说,杜赫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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