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命运的相会,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
名为阿琪的少女,此刻就在他的身边飘荡着,在这之外,则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一如往常的街道,气息混杂着热辣辣的阳光,而在这声音漩涡的中心,花伦正望着头顶的阳伞。
“喂。”
他对着坐在伞沿的幽灵说道。于是阿琪便慢悠悠地飘了下来,歪着头,探进了伞的阴影内。
在察觉到耳边气息的同时,花伦便按着她的脸将她推开了。
在去过李花家后,阿琪便已经换上了普通的便装。看起来也和寻常人类没什么不同——如果她愿意脚踏实地的话。虽然最开始还是碍于常识希望以其他方式解释,已经过了一个月,倒也基本适应了。可以随意穿透墙壁,时刻悬浮在空中,而且貌似一般人都无法看到她,的确符合幽灵的一般特征,然而,她却是可以触碰的,甚至可以感受到体温和心跳,又和一般的想法有所不同。
她称呼自己为梦幻。按她的解释,因为她仅存在于精神世界,所以才能摆脱物理法则。而因为人类也在精神世界拥有副本,所以便能够触碰到人体。因为她是人造的梦幻,所以便拥有者和人类相同的躯体,也就有了体温和心跳。
当然,对于花伦而言,幽灵这两个字就已经足够了。
而这把刀,就是她的凭依吧。花伦感受着背后的重量——沉甸甸的提琴箱里装的正是那把黑色的长刀。据她所说,因为这把刀是她在物质世界的本体,所以不能离开太远,因此即使麻烦也只能像这样带着。
顺带一提,提箱之类的东西当然都是李花的。
“啊……”
花伦挠起了头。因为举着伞,空出来的只有一只手。也是,这关键的部分怎么能忽略了呢,自从李花知道了她的事之后,每天每天都像是一场闹剧。她看起来是完全认为阿琪是他不知从来拐来的妹子了。以她的性格,无论什么样的解释都是无效的。当然,以一般性的情况下看,她的观点并没有错。
然而,这里还有一件相当麻烦的事。正是因为这件事,事件已经完全偏离了日常的范围。
阿琪并不是人类,而是名为墨鬼的刀灵。
但在这之前,她并不是一个现代人。
从服装就能看的出来,而之后的发展更是让人大跌眼镜。她似乎已经沉睡了很长的时间,拥有的全是很早以前的记忆,也就是说,对现代社会一无所知。
不过,现在看来,表面上的确和平常的现代人没有什么不同,这主要得益与她出众的学习能力,像是电视,汽车,手机这类概念很快就接受了,其他一些比较难接触的知识也通过网络掌握了——当然上网这件事也是。只不过,因为李花积极参与其中的原因,不免有了在什么地方被埋上了炸弹的隐隐的感觉。
她的性格是原本如此呢,还是被李花污染的结果呢?花伦并不明白。但对于他来讲,阿琪的出现只是单纯的扰乱了他的生活,而在那之上,就进入了极其微妙的领域。
回到家里后,花伦急急放下提箱,然后便像逃难一般冲进了浴室。他本身就不是不耐热的体质,如果不是被强烈要求,断然不会在这种天气出远门的。当阿琪以“社会实践”为名义,以自己不自由的身体发动弱者优势,在棍棒和糖果的双重攻击下,果然拒绝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调校了水流的温度——虽然是这个天气,还是不适应冷水。主要的目的还是把汗洗掉吧。当水流淋遍全身后,他眯着眼睛发了会呆。
“咚咚……”耳边响起了敲门声。
“有人。”
估计是父母吧,他想着。但传进来的却是阿琪俏皮的声音。
“我可以进来吗,主人?”
阿琪完全没有试图压低自己的音量。虽然经过了一个月的验证,可以证明他的父母是听不到这个声音的,但每次听到还是让他禁不住缩紧心脏。“你等等!”突然想到自己的声音并不会被屏蔽,花伦急忙止住了想要说的话。
“不回答就是默许罗。”阿琪的笑声传了进来,那声音分明是在坏笑。花伦连忙跳进了浴缸里,伸手拉上了帘子。
千均一发,阿琪的脑袋已经穿进了浴室的门。
“主人?这么热的天,你还要泡澡吗?”
“要你管。”花伦紧张地捏着帘子的边角,“而且,不要叫我主人。”
“主人就是主人,阿琪是不能说谎的,主人也是知道的吧?”
的确,初识的时候就已经说明了这一点。“如果说妖怪是人类的复制品的话,那么我就是妖怪的复制品。”她是这样说的。因此,虽然并不是必须的,作为二次同人的她还是拥有和妖怪相同的特性,就算是作为缺陷的“穴”也一样。而她的穴,则是“真言”。
不能说谎,也不能拒绝回答。她的字典里,“谎言”二字已经被生生的剥去。正因为如此,花伦的下句话也就已经被确定了。
“你……你打算做什么?”
她是不会隐瞒的。
“恩……”阿琪转过身,托着下巴,“首先是要将主人从里面揪出来。这个没什么难度,只要直接向里面放热水就可以了,李花上次也是这样说的。不过我觉得应该用不着这样暴力的做法……”她伸出手,很轻松地穿过了那张布。
“我会出来的,但你先等等!”花伦连忙应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给主人擦背。”
太好了,本来还以为是一起洗澡这样没常识的话。而且从缝隙里也看到了,她实际上是穿着泳衣进来的。
“你要实在不好意思的话,我把你的泳裤拿来就是。”
“可你为什么要执着与这个?”
阿琪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小声的说道:
“虽然你嘴上是这么说,实际上是喜欢这样的。男人不都是这样的么?”
是的,尤其是对于宅男而言,以及……
“作为谢礼,并不是没有理由吧。”
到了最后,还是顺了阿琪的意。说起来也没什么,又不是裸着。但就是因为不是裸着,这个行为的目的反而更加的不纯洁。好在不需要持续太长时间,花伦在心里这样自我安慰道,背上是纱布的摩擦感,以及……
“你的皮肤还真是光滑,简直就像女孩子一样。”
男性听到这句话恐怕并不会有多高兴,但正如她所说,这是事实。
“感觉都快和我的差不多了。”阿琪望着自己的手背,胸前的玉坠晃荡着,“要知道,我的身体是以创造者的愿望制造出来的,几乎就是完美的代言词。所以说……”
“那如此完美的你,为什么会选择我呢?”
确实是不相干的问题,一定只是为了岔开话题罢了,谁知道她下面还要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呢。阿琪这次看来是真的不愿意回答。然而,不说是不可能的事
“还记得最开始的时候吗?就是,我对你的那个吻。”
“那不是契约的一项吗?”
“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契约,契约也不可能是那样的东西……”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法宝具有认主特性,只有特定的人才能够拥有。对于这次的我来讲,唯有成为我的恋人的人,才能拥有唤醒我的资格。”
她的气息在耳边萦绕着。
“那个吻,不过是我对你一见钟情的证明,我的主人。”
几个小时前,在喧嚷的街道上,花伦做出不情愿的表情,微微仰着头。
“你要想要的话,买给你就是了,反正也不是特贵的东西。”
一缕红线,穿过了翠玉中的圆孔。而这件物事,之后就一直挂在阿琪的胸前,再也没有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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