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外万物,只要存在,就会对周遭产生影响。
那是仿若气息一般的东西,虽然模糊而且稀薄,包含的信息量也很低,却依然能够通过它窥探事物的本质。空间和时间都不足以抑制它的溢出,因此,它便同时包含了内在与外来,过去与未来。
然而,作为同样散发着气息的个体而言,外界的气息都会被掩盖在自身的气息之下。既然无法察觉,就相当于无。对于失去了自身的世界投影的黄河而言,他唯一无法嗅到的,正是自己的气息。
于是,他就获得了最究极的观测能力。远胜与视觉和听觉,仅仅立于此处,就能够了解世上的一切,只要屏息静气,就能够嗅到目标的未来。
即使少年发足狂奔,他的未来也已经注定。因此,无需急躁,只需要缓步前行就以足够。牢笼已经布下,少年能够选择的道路已经极为稀少。而这些道路无一列外都会指向他所去的方向。因此,只要在那里等待就可以了。黄河抬起头,月从云层中显露了出来。虽不是满月,却依然明晃耀眼,亮光足以掩盖繁星。这是一个永远见不到阳光的世界,而无论是街灯,还是窗口漏出的亮光,在这个无人的世界里都了无踪迹。于是,月亮就成了唯一的明灯,照亮了心路,让内心一片清明。
一切生灵都在向往着光,而她,就是这个世界光的代表。
黄河停住了脚步。马路的对面,名为梅枚的少女,对着他轻微翘起了嘴角。而眼中,流露的却是淡淡的杀意。
月光在她的身侧流动着,散发的气息是恬静的。睡衣的领口敞开着,露出了洁白的脖颈肌肤,那副薄弱的身躯让人感受不到丝毫压迫感。然而,黄河却退后了一步。
“你这是在干什么,”他盯着眼前的少女,目前已经没有了平常的镇定。
“月光鸟!”
突然拔剑出鞘,向前急跨出一步,让身躯和未来的残像相重合。他仅仅是听从了身体指令,在思考之前便开始了行动。脚边起了细细的烟尘,就像跳水运动员入水的水花一般,仅仅是小小的波澜而已。然而,被利器钻出的孔穴却透入了柏油马路之下,直至数米深处。
然而,这只是开端而已。剑一旦出鞘,便说明已经到了不得不战的地步。而黄河的判断,决不会出错。
名为梅枚的少女,轻轻撩开了耳侧的长发。于是发丝就如波浪般流动起来,笼罩着银色的光晕,随着反射角度的变化,发射着闪烁的微光。
从外表来看,她只是普通的少女而已,发丝散发着洗发液的香味,肌肤向外散发着微热。即使是在这不寻常的无灯之夜里,她展现出来的依然是一副平凡的姿态。然而,即使没有任何动作,她的四周依然出现了异常的变化——愈发浓厚的月光积累在了她的身侧,如孩童般欢快地跳动着,即使被她淡然地无视,依然从灵魂深处遵从着她的意志。
然而,这并不是基于支配的顺从,而是基于一体化的恋慕。或许,在它们无意识的行为里,她就是它们的公主吧。月光形成的影中,倒映着一个黑色的鸟笼,其中不知名的鸟儿,跳动着扑扇着翅膀。这个世界的月光,映出的是事物最真实的姿态,而少女的真名,则被称为——
月光鸟。
在无限的星光浴场之中,月光只是极其极其渺小的一颗卫星所反射出的光芒而已。然而,即使如此,依然能够通过由它生成的通道,接入到庞大到无法想象的有限宇宙,以及,宇宙之外无限的混沌之中。在任何一个世界中,都不存在真正意义的无限,而任何在现实中存在的事物,都一定存在界限。哪怕从中引导出一丝无限的气息,都会对世界的结构造成毁灭性的破坏。
然而,即使是界限,同样不在无限的范畴之中。两个概念冲突的结果,则是创造与毁灭平衡的崩坏。充分理解这条规则的结果,则是近乎万能的月之力,基于自我毁灭而诞生的无限的奔流,以及,这个世界上最不合算的等价交换。
月光在身边凝聚成形,收缩身躯到达一点,虚幻便拥有了实体。一把又一把的银光匕首依次出现在虚空中,月光鸟却并没有正眼看上它们一眼——就像是与自己无关的东西一样,无言地转身远离了刀尖所指的方向。匕首依然在不断增加着,从虚空中不断诞生,虽然只是普通的刃具,数量却在以无限为目标不断增长,短短的数秒内,数量便已经近百。
最初几秒的匕首已经放出,刀影聚集在一起,重新会聚成了月光。
无限 月光鸟
【无限的月之痕】
“我只是要将他拘禁起来,你应该明白的!”
从躲开第一把刀起,黄河就陷入了看似下一秒就必死的绝境之中。
月光凝聚的刃具并不是简单的投掷武器,即使躲开,或者扎入地面,也能够立即恢复,并重新加速回到攻击范围。这些匕首本身仅仅是“概念”,因此韧性也是无限的,无论被怎样攻击都不会被破坏,所以黄河从一开始就放弃了这个选择。无限的月光本身并不算多强的能力,每把匕首速度并没有多快,攻击也杂乱无章,只是因为其无限增加数量的特性,才让黄河陷入了急躁的情感之中。
“怎么可能会打算除掉他?”
然而,现在说什么她也是不会听的吧,黄河随即明白了这点。空中的刃具已经积累到了百余件以上,但现在躲避倒还算游刃有余。虽然从二维的视野看来刃具已经密集到了没有躲避的空隙的程度,但在三维的空间中,依然遍布着无数空隙。想要填满这些空隙,恐怕还需要目前十倍的时间。
刀风在耳边呼啸着,擦过身体的时候,刺骨的凉意几乎让他产生了痛感。即使已经看破了所有刃具的动向,并提前计算好了所有躲避的路径,实际实行的时候,依然禁不住牙关发颤。月光鸟拥有的是和自己不同等级的能力,他从最开始就很清楚的。即使现在能够顺利躲避,又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离开范围?先不说能否做到,即使离开这里,又能去到哪里?月匣产生的结界无法自行消除,而且单论行动速度,自己也不会是月光鸟的对手,早在离开之前就被捅成蜂窝了吧。因此,他就只剩下了一条路可走。
只能击败她了。
虽然对她出手完全违背了自己长久以来的目的,目前却只剩下了这个办法。而一旦决定这样做,手下留情就是找死的行为。他恨恨地咬下了嘴唇,稍微调整了体势,将身前的剑拉到了身侧,暂时放弃了用剑身防御的打算。这是一把长约一米的铜剑,两面开刃,平直的刃部向前延伸,并在剑尖快速合并在了一点。整把剑上布满诡异的蛇状花纹,黑色的剑身上,花纹散发着淡蓝色的荧光。握在手上的则是细长的剑茎,朴实无华,长度正好能够双手紧握。黄河向前迈开了步子,只用几步就穿过空隙,缩短了两人一半的距离。缩短距离是很容易的,只是距离越近,就越难掌控新生成的匕首的轨迹,而此时此刻,匕首的密度已经如同雨点一般。他的动作就像在暴雨中通过身法在雨点的间隙中避雨一般,即使是他,也已经逼近了反应速度的极限。
只掌控现在,这就已经是极限了。所以,他的选择又只剩下了一个。
气息 无影狗
【往昔的未来之风】
迎面而来的,是来自未来的风。
月下的犬影向着风势探出了自己的鼻子,于是,四度的时空就在脑中显露出了身形,虽然其中有着各种残缺的部分,其误差并不会有碍于分析。在这死亡之光组成的暴雨中,需要关心的,一共只有六颗水珠而已。
最初的一颗是由上至下的,断开了直线加速前进的道路。由于已经无法再举剑格挡,便只能稍微减速,并侧身让刃风从胸前划过。大衣被划出了巨大的裂口,已经无法再保持在身体上,缓慢地向后掉落,并在落地之前被迅速切成了无数碎片。
然而,容易的部分也就到此为止。需要注意的六颗水珠,指的并不是前进需要躲避的数量,而是从接近月光鸟的众多路线中挑选出的最安全路线中,无法躲避的匕首的数量。
紧跟其后的,是从身体正面偏五点钟方向出现的一把,以及同时从侧面插入腰间的弧线。黄河并没有减速,而是单足起跳,向后弯曲着腰部,用非常危险的姿势让两把匕首插入了身体的间隙。刀具依然像以往的一样带着切割物体的风势,前方过来的那把还好,仅仅是擦破了衬衫,而那道弧线的角度过于刁钻,即使勉强躲开了,依然让刃部染上了细微的血沫。
至此,一切都还在预想之中。由于在“无限的月之痕”内犹豫到现在才开始反击,无损伤地存活下来本身就是一个狂妄的想法。不,就算从最初就开始反击,也是同样的结果吧。不管是何种事物,只要和“无限”扯上联系,那就近乎于无敌。然而,那却是毫无意义的。
世上唯一的无限,只有混沌和死亡。
剩下的三把是同时出现的,具体的方向已经毫无意义。个体能够同时进行细致处理的事物只有两件——通过锻炼可以一心二用,但一心三用就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然而,即使是这样也已经足够了。到了这一步,月光鸟实际上已经进入了自己的攻击范围,拼上性命直接攻击的话……
那同样是没有意义的。
黄河勉强避开了第一把刀具,受到擦伤已经无所谓了。然后,身体已经做好了躲避第二把刀的准备。这并不是普通的匕首,从第一发就能看出来,一旦命中身体,就会产生爆弹一样的效果吧。而一旦被命中,就算能够幸存下来,也无法避开剩下的那些,结果自然是死路一条。所以,就算不能做到的事情也必须做到。不能用剑格挡,因为剑必须用来做最后一击,否则就再也不会存在获胜的几率了。而且,那微弱的气息也向自己证明了这一点。
不可能的胜机,一定是藏在最容易被忽略的选择里的。黄河一直相信着自己,以及自己嗅到的那些模糊不清的未来。铜剑一向是用来刺击的,当他赌上一切,使出最无谋的一击之后,两把匕首已经掠过了他的身体,呼啸着,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从三条同时的攻击中回避,需要找到那条唯一的不可能的通路。做到这点,需要的正是平常被称为直觉,幸运的从无数未来筛选正解的能力。这是极为困难的。即使是他,今次也可以称之为侥幸。
即便一切阻碍都已经消失,少女也没有回头。
无限 月光鸟
【蓝色水晶梦】
黄河的剑明显感觉到了穿过什么的感觉。少女的背影起了裂缝,碎成了一块一块的,但是,但也就仅此而已。之后,稀稀拉拉的,又出现了几次碎裂声。因为原本就毫无魄力,也就没有击中的实感吗?碎片落下后,少女依然毫发无损的站在那里,然后他便明白了。
这是替身?
黄河曾经见过类似的能力,类似替身人偶,可以消耗一次机会抵消掉攻击。那个碎掉的并不是她的身体,而是攻击她并导致她死亡的这个事实。然而,自己的这把剑他是很清楚的,虽然貌不惊人,一次挥动并不像看上去那样只产生一次伤害,而是多个伤害事实的重叠。
等等,刚才碎裂声并不只有一次?
黄河几乎马上就理解了。不管是什么样的能力,只要沾染上“无限”二字,就近乎于无敌,如果替身使用的次数是无限的话,那么,即使侥幸冲破了刃器之雨,败北从一开始就是决定了的。
他收回了自己的剑。少女也终于转过身来,轻弹中指,让漫天的刀光回归了月色。她仰头看着黄河,突然白了他一眼。
“你这是紧张个啥?你不是已经解释过了吗,并不是要杀了他。那我也没有一定要阻止你的理由才是。”她的语气里完全感受不到对长辈应有的尊敬与谦卑,“拼命的想要反抗,难道是认为,自己也有那么一点点的胜机?”
她轻蔑地笑了起来。这是**裸的嘲弄。
“不过如果你一开始就不行动的话,或许我确实会手误杀了你吧。因为你的确惹到我了呢,叔叔。”
“应该不用我多作解释吧,对于你来说。”
黄河虽然收回了剑,身体却始终没有解除姿态。收回剑只是一个停战的表示,对方会不会领情则是另一回事。不,她本来就没有所谓领情这么一回事,一切都是任意妄为的结果而已。
铁青着脸,他问了面前的少女一个问题。
“你说的一开始,到底指的是哪段时间?”
“谁知道呢?”
少女并没有踌躇,只是望向天空。然后,露出了由于迷人而平添惧色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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