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谈判，
在千城秋竹看来，这场会议不过是一场无聊的兄弟游戏而已，哥哥全程在论述弟弟的无能，弟弟大概是出于逆反心理一直在嘴硬。
太无聊了。
若他能插进去煽风点火一两句，秋竹觉得事情没准会更有趣些。只可惜，在场没有一个人在乎他这个小角色。
所有人来找秋竹，
都是在试探他背后的家族千城的意思，没人在乎他本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甚至，
在女儿千城冬月出现以后，便没有一个人再来找秋竹谈话了。
这就是小角色的悲哀吧。
趁休息的时候，秋竹在外面找了个拐角藏着，掏出了一盒烟。
这时，一个疏离的声音从他的旁边传来。
“躲在这里做什么？”
秋竹抬头看了一眼，声音来自一个神情冷漠的男人——
风合久桥。
“反正我也说不上话，去哪里都一样吧。”秋竹看了眼手指间夹着的烟，愣是没敢将其点燃。
他怕被久桥嘲讽。
因为手里的烟价格中规中矩，肯定是入不了这人的法眼。
秋竹把烟别在耳朵上，故作轻松地问：“风合大公子来找我做什么？”
“聊天。”
久桥也靠在了墙上，双手环抱。
“最近霓虹的自杀率好像越来越高了啊。”
秋竹愣了一下。
他不懂风合久桥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不回答肯定不行。
秋竹犹豫着说：
“池塘的容量有限，鱼越来越多，竞争力不够的鱼就会生活艰难吧。最后无非是在自我了结，和生不如死里选一条路罢了。”
“呵——你这话挺有意思。”久桥被这番话给逗笑了。
“乱说的。”
秋竹盯着地面。
和风合久桥不同，他的人生显然是相当失败的。尽管出身自贵族，但秋竹从小到大就没经历过顺心的生活。
学生时代被霸凌，
结婚以后，
妻子生出的有先天疾病的女儿，被家族里思想传统的老人鄙视，一度给安上了“不祥之女”的称号，
最后，妻子也因为这些事和他离婚了。
何其失败的人生啊。
秋竹吐了一口闷气，又听见旁边的人问：“你觉得自己是大鱼还是小鱼？”
关于这个问题，
秋竹认为答案得分提问的人。
对于最底层的人而言，秋竹起码是有一家小公司的，也有一堆狐朋狗友，那么显然是“大鱼”。
而对于身边的人，
“小鱼。”
秋竹老老实实地回答。
“千城先生不愧是聪明人，那么作为一条小鱼，往那边游总得想清楚吧。”
久桥的视线扫了过来，秋竹心里的弦一瞬间绷到最紧。
果然，
风合久桥这家伙不是单纯来聊天的，这意思看着是想逼他站队了。
秋竹摇摇头，
“和你的弟……真叶合作是家族的意思，和我没关系。”
“我知道，这不是在问你本人的想法吗？”久桥的语气很温和。
“我……没有想法。”
“没有想法也行，只不过这样——你可能就要出事了。”
那人的手伸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秋竹有种不自觉想往下蹲的冲动，但他还是忍住了。
倒不是他胆量大，
只是秋竹对所有姓风合的人，都不免带有一股仇恨，并不想在这些人面前露出怯意。
想当初他上大学的时候，参加过精英团体，里面的“老前辈”曾经逼他生吞过泥鳅。
当时，
姓风合的人笑得最开心了。
秋竹内心的怒火被回忆点燃，不过他表面上还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你打算怎么做？”
久桥平静地陈述：“毁掉你的公司，赶走你的朋友，最后让你前妻给你寄点嘲讽的东西……算不得什么吧？”
“……”
这还算不得什么？！
秋竹恨不得给身边的男人一拳，可惜他并没有那种胆量，甚至刚点燃的怒火都被对方的话给吓回去了。
秋竹紧张地说：
“我是真的办不到，您再怎么说，我也要询问家族那边的意见啊……”
“都行都行。”
久桥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名片，冷笑着交到了秋竹的手上。
“我很好奇——丧失一切的你会不会选择自杀。这是瑞士的一家医院，支持你快乐地结束掉自己失败的人生，想好了再给我答复吧。”
说完，
久桥走了，只留下千城秋竹一个人站在原地。
“混蛋！”
秋竹一拳捶在墙壁上。
风合久桥这个小辈居然敢对他直接进行人身威胁，更可怕的是，他还没有什么反制的手段。
秋竹焦躁地踱来踱去。
一开始他还怀疑风合久桥就是嘴上说说，但仔细一想，秋竹突然觉得对方完全有可能这么做！
因为这么做不难！
只是这样一来，他的人生岂不是彻底的失败了。
那还不如去死。
心情狂躁的秋竹没有回到无聊的会议室，而是一路向外面走去。
一边走，
他一边取下了先前耳朵上的烟，准备抽一口。但等秋竹都走到休息室的门口了，他却没有感受到任何烟味。
“……原来没点。”
秋竹颤抖地把打火机掏了出来，想要点燃手中的烟。
然而，
因为手实在抖得太厉害了，以致于往常这个无比简单的动作，他都根本做不到。
终于，
在点烟失败几次之后，秋竹愤怒地将打火机摔在地上，一脚踹开。
打火机沿着地面转去，撞到了一双鞋子，接着被一只手捡了起来。
“您的东西掉了。”
打火机递至秋竹的眼底，他顺着望去，看见了一张干净的脸庞。
“你不是在开会？”
“千城先生您忘了吗？我是风合唯华，之前宴会的时候见过的。”
“哦。”
秋竹拿回打火机。
好久没见，他确实对于这个大小姐没什么印象了。现在这一副容貌，在他的脑海中更多意味着风合真叶。
但反正都姓风合，彼此之间也没什么区别。
秋竹点燃了烟。
“风合大小姐，你的大哥……刚才对我说了一些不好的话。”
“这个啊。”
唯华联想起了大哥假装要叫新田组去砍人的场景。
“他多半就是开个玩笑，您别往心里去。”
“不，他是认真的。”
秋竹吐出了一口浓郁的烟雾，当看见这烟使得对面的大小姐有点难受，却又不得不维持倾听姿势的时候，
秋竹感到了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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