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景物飞逝。
穿西装的少女翻阅着手中的法语教材，琢磨如何为朋友更好地讲解里面的内容。
关于他穿的西装，相关的故事已是昨晚的回忆。
现在是第二天。
此刻的唯华正坐在新田组提供的车里，老朋友在副驾驶的位置，算数不好的大姐则在他旁边。
安排没什么问题，
只是……
唯华抬头，疑惑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崇岛柳。
对方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目光，立刻摆出了一副正襟危坐的姿态。
唯华皱了皱眉，
难道是他的直觉出错了？
但是啊——真的感觉旁边一直有极其恶心的目光在看过来。
或许是错觉吧。
唯华摇了摇头，继续看向摆在膝盖上的法语教材。
这时，
那种感觉又来了。
唯华叹了口气，偏头，假装要去看车窗外的风景，但在动作进行到一半的时候，
他突然转头，对上了旁边那道来不及收回的视线。
果然，
是如痴汉一般的视线。
唯华白了一眼崇岛柳，说：“怎么一直用这种下流的目光看我？”
“……咳咳，因为大妹纸你今天穿的西装有点小帅，有一种男人的魅力，好像比以往都更加可口。”
说着说着，
崇岛柳喉咙动了动，居然当着西装少女的面，就露出了下流的想要搞事的表情。
这倒是给唯华看怕了。
“那个，我是实打实的……女性啊，你别把扑倒男人的想法施加在我身上。”
“别怕，我这就是在吃饼充饥，望梅止咳。”
“文盲太可怕了！”
唯华啪地关上书，干脆也不管旁边的饥渴大姐，而是找前面的老朋友新田商量起这次的讨债对象。
第一个目标，
是一位性格奇怪的中年妇女。
之所以说奇怪，是因为对方欠的钱很少，少到让学生去打两天临时工都能还清。
而且，
中年妇女的家里并不缺钱，平常也会有一些大手笔的消费行为。
但这家伙就是死活不愿意还钱，不仅自己这么做，还鼓动邻居们也去薅生鱼片店的羊毛。
唯华对此不能理解，
“为什么要这样做，不是只要忍住一天不去商场购物，就能把钱还上吗？”
“不知道。”
坐在前面的新田枫也是一头雾水。
这时，
之前的某痴汉倒是挥了挥手，一脸得意洋洋地说：
“你们两个小年轻这就不懂了吧。对于这种人来说，花再多钱，那都是给自己花。
而还别人钱，跟钱丢了没什么区别。”
“这……”
还钱=钱丢了？
唯华不是很能理解其中的逻辑，因为欠债还钱在他看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甚至，
都不限于金钱，欠下其余的东西也应该尽早偿还。
就像唯华当初在天法院风怜面前表现的那样，对方跪下给他道了个歉，那他就必须得立刻跪回去。
这是他的人生准则。
当然，
唯华不会将这“尽早偿还”的准则强加给别人。但他在这方面还是有一个底线的要求——
起码得还。
于是，因为人生原则上的冲突，唯华对即将见面的中年妇女已经产生了一丝不太好的印象。
但他正在努力战胜这种“没见面就给人下定论”的念头。
这是不对的。
没准对方是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苦衷，只是被误解了而已。
就在这么想的时候，
他们终于抵达了目标所居住的小区，唯华跟在崇岛柳的身后钻出了车，司机则停留在原地等候。
面前就是小区，
唯华环顾了一圈四周。
从小区楼房的装修还有设施来看，住在这里的人还那一点小钱应该很轻松才对。
所以为什么不还？
即便经历了一次解释，疑惑还是如同乌云重新笼罩上唯华的心头。
西装少女一边向前走，一边看着附近在游乐设施上玩耍的孩子。
那些孩子并不如他这般困惑，而是脸上带着天真快乐的笑容，在和伙伴玩耍着。
见到此景，
唯华的心情也变好了一些。
对的，
没必要现在就纠结这么多，还不如像这些孩子一样，放轻松一点。
唯华甩掉了无谓的杂念，大脑如同蓝天一片清明。
因此，
他也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既然见过好几次面了，那么对方不会见到你们，直接门都不开了吧？”
“有可能。”
“那打头阵还是交给我吧，一定能成功的！”
唯华弯曲手臂，自信地展示着不存在的强壮肌肉。
见状，
另外二人也只好相视一笑，放慢了步伐，渐渐地与唯华平行。
当来到对应楼层的时候，队伍已然是让风合大小姐站在了最前方。
“嗯……必须得做好出击准备才行。”
望着楼梯口，
唯华掏出了手机，打开相机界面，切换成自拍视角。
根据新田的描述，
之前几次拜访中年妇女的家，都以不欢而散为结局。
唯华觉得一方面这是因为目标非常棘手，另一方面也是他的朋友思维比较僵化，总要摆出一副气势汹汹的讨债架势。
这很不好。
故唯华决定反其道而行之，
不强迫对方还钱，
而是像4S店的汽车销售员一样，慢慢诱导，让对方觉得还钱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为实现这个效果，
唯华觉得自己得先拥有和销售员一样甜美的笑容才行。
他对着自拍镜头，慢慢地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
这不算轻松，
虽然有那种——“只要露出八颗牙齿就行了吧”的说法，但童年时期受到的“含蓄才是美”的礼节教育，阻止了唯华那么笑。
何况，
他的脸随父亲，也有一些典雅的风格在里面。
而这种风格，
或许就是很难成为“甜得腻歪的奶油蛋糕”，而只能尝试变成“口感清新的甜味冰淇淋”。
经过一番努力之后，
唯华放下手机，对着身边的同伴甜甜一笑，
“你们觉得这个表情怎么样，应该不至于吃闭门羹吧？”
“……”
同行的二人呆住了。
视线望去，
她们面前的少女嘴角轻轻上扬，就如同被春风拂过的枝头，美好的花朵缓缓舒展而开。
这种笑容，既不像盛夏的阳光一样热烈，也不如含羞草那般收敛。
一切都自然而温柔，
这让新田枫不自觉将其与和京的樱花联系在一起，还有那个少年……
不行不行！
新田枫摇了摇头。
真叶是真叶，唯华是唯华。
这一路上她已经在尽力避免找二人的相似点了，为此，甚至连话都不怎么和唯华说。
新田枫没有代餐的想法，
相反，
她觉得自己如果对妹妹产生那一类念头，这种行为堪比对哥哥的背叛了。
但不得不说，
唯华笑得确实很好看，再配合上这一身男女界限模糊的西装，不会对旁边的柳姐造成一万点心理暴击吧。
新田枫偏过头，在看清另一个人的脸之后，如遭雷劈，
“柳姐你没事吧？”
“没事。”
崇岛柳的脸跟冰块一样，看似很冷，但这只是肤浅的伪装，因为有一处细节彻底地暴露了她的内心。
那就是，
崇岛柳擦了擦鼻子，尔后看向自己的手背，
一片红色。
她又仰头看向晴朗的天空，平静地说：
“没有下雨啊，而且红色的雨未免也太奇怪了。”
“这……大概是因为你正在流鼻血。”
虽然内心百感交集，但唯华还是掏出纸巾，交到对方的手上。
在这个过程中，
他与大姐发生了一次对视。
唯华本人还好，崇岛柳却是露出了醉醺醺的微笑，不仅笑，还伸出了咸猪手，
“唯华酱，来抱一个。”
“不！”
唯华连忙和这家伙拉开了距离，躲在了新田的身后，
“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还有——我、我是女的，你对着一个女的流鼻血，不觉得自己太变态了吗？！”
“你骂得我好兴奋啊。”
崇岛柳拿过纸巾，随意地往鼻孔一塞，
然后她顶着那一大团白纸，认真地说：
“情况不一样。如果你是男的，我会扒光你然后咱俩一起滚床单。
但既然你是女的，那就只能让你脱光衣服站在一边，我一动不动地欣赏了。”
“不还是变态吗！”
对大姐的痴汉浓度感到震惊，唯华赶紧和新田商量了一下，决定一个人前往目标的楼层。
按照原本的计划，
是唯华打头阵，剩余的两个人在外面守候，俗称望风。
但这样有点耽误工作效率，所以新的计划是唯华一个人尝试搞定这个目标。
新田二人组先去负责别的对象，回来再看看这边是否成功。
这计划堪称完美，
因为唯华终于不用——和一个能看着自己流鼻血的变态一起工作了。
为自己的完美计划得意了好一会儿，很快，西装少女已经站在了讨债目标的家门口。
他正在脑海中模拟接下来的行动。
先是，
礼貌地敲门，询问是否有人在家。
接着，
在对方过来开门以后，露出这个世界上没人能拒绝的完美微笑。
最后，
再说出自己的目的。
这三步走的流程如果没有失误，对方应该也会对自己微笑，然后只需要三秒钟，就会乖乖还钱。
这——
太简单了吧！
脑补了一通的唯华自信满满地伸出手，轻轻敲了敲门，
“您好，请问有人在吗？”
“来了。”
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唯华拍了拍衣服，立正，摆出了刚才的甜美微笑。
“打扰了，我是来……”
话还没说完，唯华看见了一张流露着厌恶的脸，
“不买保险，滚。”
哐！
门被大力甩上，动静之大以至于把唯华吓得抖了一抖。
为什么……
难道这个笑容的生效范围这么小，只能作用于刚才的那个变态？
但现在也没时间纠结了，
如果连门都进不去，岂不是显得他风合唯华非常无能。
看来只能临时改变作战策略，
甜美->凶狠
西装少女撸起袖子，更加用力地敲了一下门，再大声喊：
“喂，老娘物业的，还不快出来！”
过了一会儿，门再度打开，后面的那张脸依旧带着厌恶的神情，但这次门没有立刻被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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