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月色如洗,异常皎洁,衬得整个皇城一派安好静谧。可偏偏太子的锦阳殿却似将倾之大厦,非一木可支。
当天子亲眼看到太子藏宝阁里头那件造价不菲的镶珠龙袍时,他虽做足了准备,内心还是受到了沉重一击。
这一回,他的这个儿子可是闯了大祸了!
“父皇!”太子已是瑟瑟发抖,终于想到什么,忙做陈情道:“这件龙袍,是儿臣请了民间匠人为您做的!上头的刺绣,还有上头镶的珠子,都用的是极……”
“蠢货!”天子猛地朝他踹了一脚,破口大骂。“朕怎生养了你这么个轻重不分的东西!?”
他唯有如此破口大骂,宁愿世人只说太子蠢,也不能说太子有忤逆之心。
他暴怒质问:“世上最好的匠人难道不在宫里吗?需得你从民间找人做来?拿到衣裳你不呈给朕却要摆在这么个地方你是嫌储君之位坐得太稳了?”
大理寺、监察司、刑部三位官员一听这话面面相觑,皆明白了圣意:
天子这是要大事化小事啊!可这样大的事儿想化成小事……是否过于牵强了些?
大理寺和监察司的皆是眼观鼻鼻观心,他们以为,一向耿直的刑部魏侍郎这个时候一定会跳出来反驳天子。可奇怪的是,此时魏渊却跟他们一样,沉默地不发一言。
天子环顾一圈,又拿了几样藏宝阁里的稀世珍宝直仍在太子身上,喝斥他道:“就这些腌臜物,有何稀罕的!?朕若要治你的罪,这屋子里的每一样,都够扒你一层皮!”
老子教训儿子,一般人听着是没有什么,可身为君王的臣下听着这话,却是能揣摩出上意来:“若要治”,那便是“不治”。
如果连这都不明白,那就是忤逆君上了。向来一根筋魏渊或许会这么干,可眼下看来,他也明白得很,倒是聪明了一回呢!
该训的训过了,天子口干舌燥,终于转向魏渊,命令道:“魏侍郎,今夜之事,给朕彻查到底!朕倒要看看,究竟是何人构陷太子!”
“是,陛下。”魏渊先且领了命。但他心里知道,这件事已经陷入了一个不解之局。
若非他是通过女儿“未卜先知”之能,心中已然清楚是平宁小侯在背后铺了这张大网,现在种种迹象、所有的罪证,都指向太子李继。
甚至可说,就算是平宁小侯现在站在他跟前,亲口承认一切都是他干的,他也找不出一条真凭实据来证明他“有罪”。
他觉得太子罪无可恕了。
然而,他明知道太子虽有太子的罪有应得,但他,又的的确确是被冤枉被构陷的。
更令他感到头大的是,天子对他寄予厚望,愣是要他查出一个结果,太子是被人构陷的结果!
他觉得,自己好生无能。
而如果说这个时候的魏渊只是感到无能为力、挫败和左右为难的话,待到连夜审问过那六个被活捉的戴面具的人,他辞官归家的心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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