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通话后，老师隔着头上那没有开眼洞的纸袋“看着”悬浮在面前的手机，只是用俄语略带忧伤地说了一句话。
“接下来就祝你好运了，少尉。”
然后他一把将纸袋从头上扯下来，露出那张略带英气的二十多岁年轻面庞。
“呼！戴着这东西闷死了！”然后又将语言换回到了日语。
他贪婪地呼吸纸袋外面的新鲜空气，又眨了眨眼，与联邦学生会长凑过来的脑袋四目对视。
“老师？您早就和她认识？这才是您做出这一系列行动的根本原因？”
“是啊，我以前以‘司令’的身份和她相处得很好。”
会长对老师这个人的认识仅限于他成为老师之后，而在此之前的事她一无所知，只知道面前的这个大人有着强大的力量，而自己对他有着一种难以言表的信任感。
现在她才回想起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她从未真正了解过老师。
“司令？老实说吧，您......到底有多少个身份？”
老师低下头，单手托腮做出类似“沉思者”雕像的姿势，内心似乎在挣扎。半晌，他抬起头，一改之前嬉皮笑脸的神色，露出严肃的神情。
“如果你问这种虚无缥缈的头衔，我可以像报菜名一样说出一大堆。如果你想问我最本质的身份，就说来话长了，而且你听了以后会怀疑身边的一切。你，要听吗？”
会长被老师的眼神瞪得后背发麻，但这是能了解老师的最好机会。况且她本来就应该是个死人，却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已经够魔幻了，还有什么能让自己更加怀疑人生呢？
“是，请告诉我吧。”
她坐在老师的身边，不再有任何动作，将经历集中在耳朵。
“首先，来谈谈‘这些世界的本质’吧。像基沃托斯这样的世界，是为了取悦‘我这样的人’而被创造出来的。”
“取悦......您？！”
老师一上来就投下一个重磅炸弹，幸好她已经因为见证太多离奇的事和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才没有做出过于失态的举动。
“对。你就没想过吗？基沃托斯里的学生为什么全是女性？里面的男性为什么会因为某种滤镜而变成直立行走的狗或者穿着衣服的机器人，而唯一一个看起来像人类的男性只有我一个？为什么我会在这样的世界里持有神明一般的力量？”
“不，从来没有......”
“我若是亲自进入基沃托斯的话，那些女学生们会很快就对我喜欢得不得了。实际上，就在我们说话的同时，其他的‘老师们’已经在各自所属的世界里开始属于自己的师生恋了。不只是基沃托斯，还有其他风格的世界，比如充满女性化军舰的军港，带着女性仿生机器人打仗的佣兵公司，培育人形赛马的马场......这样的世界我们人手好几个，就像是专属的私人游乐场。”
“那么说，我们存在的意义......”会长的内心开始恐惧，自己内心对于老师的信任感也是被设定好的吗？如果连自己的想法都不属于自己，那自己又算什么？
“不对！”老师一声大喝，强行平复了会长的情绪。
就在刚才，她已经觉得自己的心智正在快速崩溃，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步步走向癫狂的感觉并不好受，而这就是真相的代价。被拉回来后，只能靠在椅背上，放空大脑，试图忘记刚才的感觉。
“你们都是真实存在的人，并非一定要围着我转！你看，这个基沃托斯里的人们即使没有我也能做好自己的事，也能为自己的目标而奋斗，这不正是他们存在的意义吗？”
情绪被安抚后，会长逐渐接受了现实。她心有余悸地坐直身板，转头看向这个男人，毫无疑问，他刚才的那番话是发自真心的。
“哈啊......这么说，那孩子原本所在的世界也是这样吗？那为什么那边会被毁灭？”
恢复情绪的会长逐渐猜到了老师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说过，这样的世界是为了取悦我们这样的人而存在的，如果‘我们’对这样的世界不再感兴趣了呢？”老师的双手开始颤抖，话语中也带着复杂的情绪。
“难道说？！”
“对，会被清除，我们会把这样的事件称为‘关服’。失去原本存在意义的世界会被消灭掉......这一点你可以暂时不用担心，基沃托斯还是很受欢迎的，有许多受欢迎的世界都能活很多年，但终有一日......”
说着说着，老师开始变得愤怒，眼中似乎燃烧着熊熊烈火。
“可是，凭什么呢？那些世界里，还有许多同样在奋斗，或是挣扎的人们，就那样不明不白地被消灭！而我却只能在这一刻发生之前离他们而去，这不是我一个人能改变的，因为我在自己所属的维度里也只是个普通人罢了......”
“那她呢？还有那位夏洛特·妮可？”
“她对于我来说是特别的，所以我出于私心把她保留了下来，至于其他人，我已经无能为力了......那位夏洛特·妮可，她是真正意义上的幸运儿，因为某种错误而幸存下来的人，我只是把她顺便带过去而已。我也想拯救更多人，但是做不到，毕竟世界毁灭是‘大多数人’的决定啊......”
老师难得露出了疲惫的神情，他看了一眼摆在车厢里堆成小山的模型盒，大概只有拼装机器人的时候才能分散精力，不再想这方面的事吧。
“我想做的仅仅只是希望她能继续活下去，哪怕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而我会以我自己的方式去帮助她。至于我把属于自己的基沃托斯让给她，有什么所谓呢？反正这里也是我的地盘，我愿意为了她在这里扮演一个边缘化的角色。”
“可是，您就这样任由她离去，然后放弃关于她的记忆亲自干涉基沃托斯，也不是什么坏事......”
“我知道！但是我放不下，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消灭，擅自忘记立下的约定，然后心安理得地和基沃托斯的学生们发展这样那样的关系，我做不到！”
咦？原来老师和她是那种关系？她不是才14岁来着？算了，基沃托斯学生里成年的屈指可数，照样不耽误师生恋......
没想到他会对一个设定好的角色动真情，如果这个角色是自己该......不过，这份情绪是被设定好的，还是自己独立产生的想法呢？会长搞不明白了。
“说了这么多，您最本质的那个身份到底是什么？”
“玩家的化身。”
老师一字一顿地说道。
......
“和皇帝公司的谈判结果怎么样了？”
去代表联邦学生会参加谈判的七神铃同学从门外走入活动室，我知道事情已经办完了。
“那个理事在联邦学生会和他们的公司董事会施压下被解雇了，但皇帝公司对数秘术的事情矢口否认，理事只在录像里说了‘那位朋友’，只能认为是他的私人关系，不能作为相关证词。”
“也就是说他们以后还要再继续跟数秘术狼狈为奸咯？倒霉的理事大叔不过是条壁虎尾罢了......阿比多斯高中债务的事呢？”
“对理事擅自进攻阿比多斯高中事件的赔款，帮助PMC基地击退比纳的酬劳，还有对您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黑市账本的封口费，这些加起来阿比多斯高中的债务减少了一半，而且不再收取利息，她们只要慢慢把剩下的钱还完就可以了。”
铃将挂在肩上的长发撩到了身后。
我还指望能将整个债务一笔勾销来着，这些所谓的企业家，让他们放弃利益就像要他们的命一样。至于阿比多斯的土地真的没办法了，尽管是商业欺诈，那也是通过合法途径购买的，根本抓不到把柄。
数秘术那方面的事情，那帮家伙仍然置身事外，想要阻止他们的阴谋很难。
至于十字神名......
“关于十字神名的真面目，我可能有点头绪。从某个我不想说的渠道里得知那东西的正式名称应该叫‘绝对存在自主分析系统’，好像是复制了神明的人工智能，往这方面调查吧。”
“您不想说的渠道吗......那我们就调查这个名字吧，有结果了我会第一时间告知。那么，我就先失陪了，如果还有事请再联系我。”
她行了一个礼之后，转身离开了。
我转过办公椅面向办公桌，上面的纸张堆成了山，现在来想想这堆东西怎么办吧。
“阿洛娜，你在这个把星期里完——全没动过这些文件吗？”
“咦？我的手伸不出去哦？如果是电子版的话我还能帮忙......”
屏幕内的阿洛娜一脸无辜地说道。
唉，我还想着回来之后先当上一个月的尼特族来着......
第一份委托，“夏莱的老师，我在论坛上跟人对喷喷不过，请帮帮我！”
我将这样的纸张揉成团丢进垃圾桶。
第二份，“夏莱的老师，假如你是李华，请帮我写一篇作文。”
唉，难受，为什么总是这样的委托？要不干脆在窗台上架个放大镜引发一场意外火灾把让我当宅女的阻碍全部烧个精光算了！
“老师不要啊！”阿洛娜惊慌地大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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