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长老的死一定跟他有关＇，这是在我看到师弟之后的第一感受……”
孟仙努力将记忆揉合在一起，继续说道，“虽然不能说话这一点很让我吃惊，但是并不影响我们能友好地交流。为了让师弟敞开心扉，我确实下了很多功夫……可这不是师弟的错，是我以往实在没有一个做好师兄的责任心……”
想起那段日子，孟仙会不自觉地笑起来。
慕诗羽不想打断他，只跟随他的话语开始想象当初曲折又笨拙的画面——
漩涡中的沉睡者，在醒来的一瞬间，一定不会认同这个不可思议的梦。
眼前，这位一副知心大哥哥模样的男子到底是什么人？他为什么会蹲在床边露出叫人怀疑的丑陋憨笑？
尽管慕诗羽的脸上没有留下太多取笑的痕迹，但孟仙还是审时度势把接下来自己多余的感想抛在一边。
“师姐把信交给我，加上师妹天音的提醒，我才隐约猜到南长老与七杀殿有所关联。当时天梁院群情激愤，所以我擅自地……暂时没有将师弟的存在禀报给师父。好像是我关心过头吓到师弟，那天，他一个人跑了出去，最后还被师父逮到了。师父沉痛地教训了我一顿……”孟仙尴尬地挠挠头，“从结果上看，一切反而都变好了。师父没有拆散我们，师弟也因此对我有了好感。我当然看到有的时候，师弟还会一个人偷偷地抹眼泪，但是他注意到我在旁边，又会露出可爱的笑容。”
慕诗羽的脸上不由自主地也浮现出一抹好看的微笑。
这无疑激励了孟仙将往事延伸到他不愿回忆的部分。
“师弟把从前以及事发当天他所能想到的，都写了下来。他生长在一个有父母陪伴的小矮房，但四周都是犹如迷宫的森林。可能师弟以为永远都出不去了吧……师姐，你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师弟写的时候，小手都在颤抖。一定很混乱吧？南长老在杀掉他的夫人以前……
“我猜不到师弟的身份，也可以说，我不愿去猜，师弟就是一个普通的天真无邪的小孩子而已。但是，在某些人眼里，他的身份又牵扯到很多人的生死，真是不公平……既然南长老的夫人将秘密保守那么多年，那她肯定是感受到了巨大威胁，所以才决定出卖南长老……是天梁院吗？可是师父见到了师弟明明也没有任何嫌隙啊？”
地面牵起了女人细长的疏影，早起的月儿从天边开启了巡行。
话题过半，少年累积的求知欲却迸发了。
“师弟这就开始问问题了？难道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慕诗羽温柔地看着这个渐渐被拉扯成熟的曾经的无名之辈。
“不是的，师姐……”
秋天的大幕沉重落下，或许幕后的详情不是他这位看客能承受的。
很多疑惑憋在心里，他当然知道无所不知的师父可以给他一个标准答案。可他却认定从中穿插的师姐，口中的答案才是最正确的。
“以前没说过这么多话啊。”
慕诗羽折回房间，替孟仙倒一杯淡茶。
“师姐能听我说这一通可能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也很辛苦了。”
孟仙双手把茶杯接过。
“也许是我年纪大了吧……听听小孩儿们成长的心路历程感觉挺不错的。”
慕诗羽转移了视线，看向远处落伍的飞鸟，“既然如此，如果我是你的话，会从已知的线索出发，先去找一找那片神秘的森林才对。”
“嗯，师弟还是想起来了，那个地方就在南禺峰的背面，我有些得意忘形了，居然带师弟走了进去。那片森林并不是广袤无垠，但我们无论如何都走不出去，还得多亏另一位望北峰的师弟领路，我们才得救……再后来，我们去了落日神庙。我真后悔，不该把师弟带去，可是……师弟已经很依赖我了，师父又那样说，我以为只要随便糊弄一下，其他门派就不会伤害到他……在落日神庙的第一天，师弟过得很平静，但是在会议过程中，有人提到了十四年前的往事，我这才知道那个女人还诞下了两个孩子……我想，既然是那个人有意提出来的，会不会师弟就是其中之一。”
“不要这个人、那个人的，你说他的名字，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陆师兄对我很有兴趣似的，不光会议上，私下里也老是会说一些我很在意的事情。通过那些细节，我猜测天梁院内有吃里扒外的奸细。大概此次会议给我的感受就是这样了，源源不断的颠覆常识的信息扑在我的脸上，让我放下了警觉。第二天，在一次我离开的空挡，师弟就不见了……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师弟。可是一路上因为我心乱如麻，浪费了很多时间。我找到落日神庙的负责人，他们告诉我，天机院的师徒就在我寻找的过程中离开了。不会有这种巧合吧？就像事先知道一样。他们一定是带着师弟潜逃了……我就跪在那河边，无助地想着自己没有照顾好师弟，自己什么事都做不好。我狠下心要离开天梁院，把师弟找回来……”
“于是，师父又出现了？”
“是的，师父来了。他提醒我，该回家了。”
……
哦，多么惨痛的失败。
慕诗羽怜悯地注视着沮丧的孟仙。
被囚禁的小鸟，再如何莽撞地飞，都只会撞得头破血流。
“如果抓了你的师弟，他们确实能将危机消弭于无形。只不过没有事先找你商量，这一点确实有欠考虑呢。”
“难道只有这一点？师弟只是一个无辜的小孩子，他又能决定什么？就算、就算传言是真的，他长大以后会跟他的亲生母亲一样沦为杀人恶魔，但现在他至少还可以在没伤害其他人的前提下，无忧无虑地生活一段时间，不是吗？如果某天他真的变了，我、我……对不起，师姐，我失态了……”
“一旦血脉觉醒，他就变得异常危险了。”
“师弟还记得我的话，就不会危险到哪儿去……”
“那种形象，人人谈之色变，他怎么会记得你？说不定他醒来第一个咬死的人就是你。师弟有没有听过东郭先生与中山狼的寓言故事？”
“师弟才不是什么中山狼，我也不是东郭先生。实在人们厌恶他也唾弃我，那我就带他去寻找没有人的地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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