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不久前,当苏哈昌的铁骑杀到战场时,代晴他们则刚刚冲破申兵的防线,众人正打算马不停蹄往南边奔去,却突然发现身后的战场燃起了大火。
代晴他们赶忙跑上了一块高地,远远望向大火燃起的地方,她马上就知道了,那里肯定是申军的大营,杜恺正在那里奋力拼杀,这大火肯定就是杜恺放起来的,就是为了把申国的铁骑吸引过去。代晴泪眼婆娑,想到今夜杜恺很难生还了,或重伤被俘受尽酷刑,或殒命沙场壮志难酬,她又怎么能独自偷生呢?平日里代晴最是睿智,她也知道此刻冲回去也是于事无补,可她这时再不想去克制内心的情感,就是死也要痛痛快快地死在一起。她几乎就在一瞬间下定了决心,她对身边的忠义军士卒说道:“壮士们!我的丈夫你们的将军,如今身陷重围!作为将军的妻子,我愿随夫死于阵前,诸位,就请自行逃命去吧,不用管我!”
代晴身边的一个小校立即说道:“夫人何出此言?杜将军身陷重围,我等受将军厚恩,自当返身营救,夫人当不负将军重托,回归大津,为将军及我等正名!”
小校说完并不等代晴说话,而是冲着代晴马前的小卒使了个眼色,小卒立刻领会了他的用意,不由分说的伸手拉起代晴的马缰就要向前跑去。代晴却死死抓着手里的缰绳,说什么也不肯独自逃命:“放开!我今决计死于阵前,你等勿复多言,速速南去,能活一个是一个!”
“夫人啊!”那小校跪地哭泣道:“世人皆以齐贼呼唤我等,我等身已污,名已灭,夫人可是满门忠烈!绝不能随贼葬身于此,快走吧,不然就走不脱了!”说着狠狠地拍了代晴座下战马。
代晴还来不及反应过来,战马便向南狂奔而去了!
小校眼见代晴远去,他镇定地抽出腰刀说道:“弟兄们!你我流离之际,幸得杜将军收留,今日正是你我以性命相酬之时,有怕死的,可以留于此地,有种的跟着我的刀,咱冲过去,同生共死!”
队伍里没有其他声音了,大家都抱定了必死之心,就在正要冲下去的时候,却发现身后有匹快马奔来,大家回过头来,来人正是刚才要牵走代晴缰绳的士卒。小校气极了,大喝道:“你回来干什么,怎么不护着夫人南撤?”
那士卒翻身下得马来,喘着粗气说道:“是,是,是夫人让我回来的,她让我告诉大家,申军在东门下必留有伏兵,咱们可以悄悄摸上去,用长刀砍断马腿,先冲乱这支偏师,才能为杜将军脱困!一定要闹得马嘶人沸,把声势造大,但万不可点起火把!”
“这又是为何?”小校问道。
“夫人说,咱们人少,不可让申军看穿我们的虚实,只要他们以为我们还有埋伏,后阵散了,前阵就会乱,杜将军就会有机会杀出重围,到时候咱再一块冲进城中去,夫人南归去求救兵了,咱们还有生机!”
“有道理!”
苏哈昌的队形已经齐整,这位大申国的世子殿下,瞳孔里满满地映着复仇的火焰,他咬着牙重重抽出世子宝刀,指向了杜恺的方向,这无声的命令即便是在这样的暗夜里,也能准确地传达到每一个骑士的眼里,申军骑士的阵形,严密得没有丝毫缝隙,战马踏着沉沉的步伐,一寸一寸地向着死战之中的杜恺挺进着。
与此同时,返回到战场的忠义军们,已经悄悄摸到了离城下的骑兵不远的地方,战马嗅到了危险即将来临的味道,开始不再安分,不断有战马高高抬起前蹄长长地嘶鸣了起来,骑士们从座下战马的焦躁中也觉察出了异样,但除了手中火把的星点光亮以外,四周漆黑一片,根本发现不了有什么人靠近!反而是申军们手中的那点光亮为忠义军探明了敌情!
凶狠的攻击很快开始了,这些忠义军士卒不愧是杜恺手中的精锐,训练有素,战力强悍。他们兵分两队,前一队人人手持圆盾短刀,后一队则皆长戈在手,前出攻击之时,前队士卒看准目标,弯腰扑过去,左右躲闪间寻机挥刀砍断马腿。接着,后队士卒迅速跟进,将摔在地面的骑手一枪刺死。而申军眼见同伴落地身亡,便会立刻挥刀砍来。手握短刀的忠义军士卒并不慌张,他们先是闪开身位,引得申兵的弯刀向着左或右侧砍下,当此之时,持枪士卒则狠狠地将长枪插入战马的胸口,战马鲜血四溅疼痛难忍,必高扬前蹄,苦苦哀鸣。短刀军士此时也不含糊,瞅准机会则奋力将敌战马的后蹄砍断,待到骑手落地,长枪军士便如法炮制,将落马之敌一一刺死。
只一刻钟,三千忠义军如同镰刀般在敌阵中肆意收割着性命,果然,战马哀叫不已,骑手哭号连连,喷溅起的鲜血分不清是人的还是马的,打在马的眼睛里使得人和马都惊慌失措,或泼在人的身上不住冒着热气,而从自己身上升腾起的腥臭,更加让人肝胆俱裂!鲜血甚至能将火把浇灭,让对手始终被黑暗蹂躏在战场上!
苏哈昌的后队陷入了空前的混乱,面对着不断从暗夜里跳出来的夺命恶鬼,骑士们只能苦撑着,四下挥舞着所剩不多的火把,努力将自己的性命保留在仅有的一丝光亮里,而战马却无法逃开惨死的劫数,被砍倒在地的马匹痛苦地挥动着残存的肢体,除了横卧侧边的人的尸首外,根本就无人在意他们将死的坐骑。人血混着马血在阵前流成了一条河!忠义军的兵士们还在不停的扑砍上来,骑手们居然都能听到,对手冲杀上来时,脚步溅起血水的声音。终于,城墙下的申军扛不住了,开始全线向后溃退。
而此刻,苏哈昌已经杀到了大营门口,远远望去,明亮的火光下,杜恺身上布满鲜红与暗红两色的血污,甲胄上插满了箭簇,如一尊长满利刺的巨兽,正奋力做着最后的搏杀!苏哈昌摇着头说道:“看来这中原地界之上,亦有如此不畏生死的勇将啊!”随后,他又对身边人说道:“传令下去,务必活捉敌首!”说完就要领兵冲进营中去。
就在这时,一名士卒快马来报:“殿下,殿下,敌军还有伏兵,我们中计了!后队已经被杀散了!”
“什么?”苏哈昌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小小的涞水城里,到底有多少飞齐军?杜恺还有什么本钱能留下后手?他回头看去,突然从身后的黑暗中冲出一人一骑来,说是冲,其实应该是逃命而来,只见他仿佛刚刚穿越过血海,周身上下不停地淌下血水来,身后拖出长长的一道血痕,直至火把光亮的尽头!
苏哈昌忙喝道:“拉住他,快!拉住他!”
手下很快拉住了那早已浸满鲜血的马缰,苏哈昌冲着那张惊恐万状的面孔问道:“后面出什么事了?快说!”
那人几乎趴到了马颈上,当他努力直起身来,一见立马于面前的竟是世子苏哈昌,他喊着哭腔说道:“殿下,殿下啊,后军垮了,弟兄们死伤惨重啊!”
“怎么回事,你快说,怎么回事?”苏哈昌急切地追问道。
“我们,我们中了贼人的伏兵!”
“还有多少人?”
“死的死,散的散。”
“什么?!蠢材!”
突然,苏哈昌身边的军士又大声喊了起来:“殿下,殿下快看!”
苏哈昌转过身来,这才发现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冒出了大片大片的火把,而且这些火把正大声呼喊着冲着自己这边杀了过来,苏哈昌也不含糊,立即调转马头领着众人,返身杀向了身后的敌军,战马粗壮的四蹄再次让战场颤抖了起来,苏哈昌自信这排山倒海的气势,一定能让黑暗中的大小恶鬼们无处循逃。
而面对冲杀过来的苏哈昌的铁骑,忠义军们早有准备,他们本来就是一人举着两支火把,而苏哈昌他们杀来时,忠义军并没有选择硬碰硬的生扛,他们在马蹄踏来之前,巧妙地闪出道道缝隙,让申军军阵的突出部楔进来,当申兵骑手们突然发现自己马上就要冲过敌阵了,这才想着拉起缰绳,准备左右拼杀,可忠义军们正等着这一时刻,长枪手们一齐杀上去,冲着马身就是一顿乱刺,一时间,无数枪尖狠狠地插入马腹,剧痛引得战马腾空嘶鸣,热血再次激起了忠义军的斗志,而他们的短刀手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摔下马来的骑手,两军就这样拼死绞杀在了一起。
苏哈昌眼见情势不对,于是他大声喊道:“冲过去,跟着我冲过去!”
申军铁骑毕竟谙熟军阵战法,初时慌乱,但很快就稳住了阵脚,苏哈昌领着手下迅速脱离了对手松散的军阵,而后,他们很快拉返缰绳,稍稍站定便已迅速列好阵形,苏哈昌大声下令道:“散开,散开!绊马索,布阵,布阵!”
士卒们心领神会,很快,他们两两分开,两匹马之间拉出了绊马索,那是一条粗大的铁链,两头分别拴在两匹马的身上,中间挂着根满是倒刺的圆木。
眼见阵形已排列完整,苏哈昌再次挥刀向前,大喊道:“保持阵形,杀过去!”
申军铁骑再次呼号着冲杀了过去,他们的阵形严密有序,几乎没有任何缝隙,而且每匹马的行进速度都一样,就在接近忠义军时,申军骑士同时将手中的绊马索拉起半人来高,呼啸着冲过了忠义军的军阵,只听得冲阵之中,身边惨叫连连,过阵之后,绊马索中间的圆木满是鲜血与碎肉!
苏哈昌放眼望去,原先成片的火把,这时只有星星点点了!他自语了声:“痛快!”准备再次冲阵,去收割忠义军的性命了,却突然听到涞水城东门上金声大作!他刚觉得奇怪,赶紧回头看去,才发现原本烈火熊熊的中军大营,已是人马稀落了,杜恺已不见了踪影,再往身前看去,星星点点的火把正有序收缩到城门下,并不断的消失在城门之后。
原来,趁着刚才两军纠缠的乱劲,杜恺赶忙领着与他一同杀入大营的士卒们悄悄穿过了苏哈昌的防线,快速潜到了城门下,眼见忠义军与申兵铁骑的绞杀,正落下风,大有不支之势,于是赶忙叫开城门,鸣金收兵!
苏哈昌懊恼不已,他错过了一个绝佳的复仇时机。他不甘心就此罢休,他想趁着星点的火把还未全数入城之时,挥军掩杀上去,于是,大喝道:“杀!给我杀上去!”
可是,苏哈昌他们杀到半路,城墙上便放出一阵利箭来,苏哈昌只好作罢引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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