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想起，那个他用铲子掏起一方沙子的晚上。
沙子从铲子上淅淅沥沥地落下时，他不懂有什么意义，但就是能全神贯注地去看。
现在也是这种感觉。
巨大的高楼轰隆隆地倒塌，但没有冲击，也没有响声，甚至都没有一块碎石。它们化成一粒粒尘埃，像是要落到地上，可在临近地面时，又如烟般消散。最终，浮现在眼前的是一望无际的荒原。
没错，荒原，无边的荒原。
如果非要用广阔以外的词来形容这片荒原的话，陈墨能想到的词是:干净。它太干净了，灰尘会让人觉得脏是因为它混合了多种尘埃。可当尘埃只有一种，又是如此紧密、无隙地连接在一起时，它就太美了。
没有一片凸起，没有一处凹陷，没有一点绿色。可说到颜色，陈墨竟分辨不清这片荒原的颜色，是黄色?还是白色?太阳呢?为何没有太阳，这里依然布满了温润的光?
一眼望去，无边景色。
既诡异，又迷人。
“第一次到这里的人会感到惊讶。”
声音的主人让他无比厌恶，而在这里，听到“人”的声音真是一种罪恶，像是纯白的纸上多了一点污垢，让人头皮发麻。
黑蛇跺步走来，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留下了脚印，陈墨却觉得，不是黑蛇留下了脚印，而是荒原记录了他的脚印。
黑蛇以“科西切公爵”的形象出现，面带笑意，像是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
“该说是初次见面，还是久疏问候呢？那么，庆荣许我向您————不死的凤凰，黑色死神，这片大地上唯一的奇迹，表示敬意。”科西切微微鞠躬，话语中不乏恭敬。
陈墨盯着他，微微俯身。
下一刻，科西切人首分离，尸体啪地倒下，而而血淋淋的头颅被陈墨抓在手里。
“………”陈墨无言地盯着前方。
啪！啪！鼓掌声传来，科西切就那么再次出现了。更诡异的是，明明他是凭空出现的，陈墨却觉得他是走过来的。
“这片地方的时间和空间……”陈墨刚刚心里想到，却发现这话从他自己嘴里说出来，不禁呆住了。
“了不起，了不起。”黑蛇边鼓掌边说:“千年来也是只有你一人，拥有权能。”
“…………”
权能。
没错，陈墨早就发觉，他的源石技艺是包括意识这块的，只不过开始还很弱。而现在，有了科西切的刺激，这份权能逐渐开始觉醒。
陈墨真是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有多少种力量，他怀疑可能还有别的，只是没发掘。
“这里是哪儿?”他问。
“这里是意识的疆域，思维的坟墓，真理的尽头。”
“在这里，不仅时间和空间都没有意义，思维和行动的隔阂也荡然无存。”
“…………”
“啊，你在抑制自己的思维，防止自己乱说话。不错，学得很快。”
“但你浓烈的杀意是抑制不住的。”
黑蛇的模样变了，重新变成高贵优雅，绝色倾城的塔露拉。
“你已经知道，我推动这一切的原因。”她缓缓说道，“核心城一旦撞向龙门，由于先前的矛盾，乌萨斯和炎国势必会产生冲突。”
“到那时，兵戈再起。”她又变成气息内敛的内卫，“国与国的战争，血与火将遍布大陆。”
“无人能够幸免，”她一转身，变成手持鲜花的小女孩，“哪怕是处在安乐，愚昧无知的民众，也会懂得为国效力。”她将鲜花献给陈墨，陈墨不接，鲜花便凋零了。
她又转而变成爱国者，提着盾，举着矛，粗声粗气地说:“到那时，所有人皆会团结一致，工业会进步，教育会改革，一切文明的进程都在战争的督促下加速。由此，只要让感染者低下头，像畜牲一样承受人们的压力，那么所有人都能获得幸福————”
“————我曾这么想。”
科西切的容貌最后变成一个中年男人。
一个陈墨无比熟悉的中年男人。
“你……”这一瞬间，陈墨确定了。
如果AI说得没错，他的所作所为真的为剧情带来改变的话，那最大的变数，就是黑蛇！
这个黑蛇绝非原剧情里的黑蛇！
“……你怎么知道的?”陈墨缓缓道。
“来做个交易吧，菲尼克斯，”［AI］，或者说［陈墨的父亲说道］ “那时，乌萨斯将重回辉煌————这是我曾经的夙愿。但你，你的出现改变了我的想法。”
黑蛇知道多少?陈墨不禁再想起这个问题。
“我就可以以我的名誉保证，你可以和塔露拉安然无恙地在一起，我也会将我的计划全盘托出。”黑蛇说道
“……你的名誉?”
“我的名誉固然不值一提，但这里是意识的疆土，内心会瞬间化为语言，我们是无法说谎的。”
陈墨看着黑蛇。
这里是意识的疆土，是黑蛇的主场。在外面，哪怕以［塔露拉］的力量，黑蛇都还要背刺陈墨才敢对他下手，因为她对打赢陈墨没信心。
但在这里，从黑蛇大大例例地走来就可以看出，他对自己的力量很有自信。
黑蛇活了千年之久，谁知道他的意识积累得有多恐怖?
“你想怎么样?”陈墨说。
“你要做的是两件事，一，等你出去后，你要执掌整合，说服博卓卡斯替，带领这支军队攻入维多利亚，帮助塔露拉登上皇位。维多利亚偏离轨道太久了，它需要一个王。真正的王。”
“你的意思是——塔露拉会回来?”陈墨问。
科西切点点头，说:“这对你也有好处，你可以利用维多利亚的贸易，让那个制药公司飞速发展。也可以去追求公正，公平，只要有了王位，一切皆可。”
他太懂我了，陈墨暗道，这是个陈墨难以拒绝的条件，因为他现在都不知道怎么让塔露拉回来。
“第二点，你要与塔露拉结婚，诞下子嗣，而且要快，最好在明年冬天让第一个孩子出生。”
“…………啥?”
“这件事要布告天下，全泰拉都要知道红龙和你产下了后裔。”
“…………”
“鉴于国王的事务不少，子嗣的数量可以放宽一点，就暂定二十个吧。等到维多利亚的矛盾平息后，你们还要接着努力。”
“…………?????”
“第三点，如果我没记错，这片大地上还有两名德拉克，她们都是龙的末裔，不会容忍塔露拉坐在王座上，你必须杀死她们。这点也无足轻重，即便他们身份高贵，也只是乱臣贼子，除掉她们只会给你赢得荣誉。”
“…………”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等你打败特雷西斯时，你要将魔族的核心血脉找出来。”
“做什么?”
“屠戮殆尽，一个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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