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在一个不知名的地下设施中,相当超出常人认知的一幕正在发生。
在一滩近乎要发光的水中,站着若干手持蜡烛的长袍人,正在念念有词地展示着他们的行为艺术。
而几乎完全隐没在黑暗中的徐止行,则是这场滑稽戏唯一的观众。
但就在他津津有味地欣赏着这一场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可以被划分为宝贵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表演的同时,一道隐隐约约的灵质波动,正在一汪泉眼上慢慢弥散开。
还不待徐止行有更多反应的时间,在短短的三四秒内,这一道灵质波动的水准,就由F级(类管制物级),直冲到了L水准,并且还在进一步加强。
这不是什么好信号。
类管制物水准的各类超自然现象实在是太过于常见了,以至于管制局的官方分类里,也几乎从不把类管制物造成的现象称之为新突发事件,只有极少数分外活跃的类管制物,才有可能获得自己的档案记录,并被妥善管制。
而一旦这种超自然现象的灵质水平达到了L级,那便完全不同了,至少可以认为,这次事件,已经具备了造成中小规模流血事故的可能。
这让徐止行不由得警惕了起来,他迈开原本停滞的脚步,以那汪泉水为原点,缓缓地绕行。
异象也随之加深。
空间内开始产生了宛如萤火一般的光电,在空气中不断飘扬,使得整个地下场所内部都变得有些科幻和浪漫了起来。
希克斯拉克效益。
徐止行抬头看了看这些漫天飞舞的光电,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这种效应看起来很美,但此时此刻并不是什么好事,这种现象产生在各类深度不一的灵界与物质世界相交的情况下。
这说明某个来自不同层次的管制物,即将打破物质界的隔阂,短暂来到这个世界。
在徐止行尽可能小心的移动下,即使当他移动到了距离那汪泉水三米左右的位置时,颂唱着不知名赞词的教众们,也还没有发现他。
只是,他们的合诵声越来越小,泉水声越来越大。
等到徐止行发现的时候,一丝肮脏的水迹,已经由泉水处扩散开了。
哗啦哗啦。
原本清澈透亮的清泉,此时此刻就像是某条被切开的血管一般,宛如放血一般炸出了一朵深红色的花。
一种躁动不安的灵质氛围,瞬间笼罩了整个场所内部。
发着亮光的水面被深红色调迅速逼退,只剩下外圈朦胧的一环。
此刻,血色才是这里的主色调。
徐止行咂了咂舌,由脚踝处感受到了滑腻、粘稠的质感。
但是他暂时还不敢出声,因为他知道,此时最要命的主角,可能才刚刚准备要出场呢。
场内躁动的灵质似乎已经开始注意到他,无形的灵压灌注在他四周,引得他体内的灵质波动,也一时有些紊乱。
徐止行赶忙调整呼吸,微微摩擦手指上的“砾石”,想要依靠这件M级管制物自带的高浓度灵质水平,将四周游荡的怪异灵质驱逐出去。
“砾石”非常的配合,作为主动契合了徐止行的管制物,它和徐止行的灵质沟通,根本不需要反应的时间。
事实上,它几乎可以视作徐止行肢体的延伸了。
这是很多只能和管制物保持互利关系,而不能达到持有者水平的人所不能做到的。
一阵若有若无的灵质波动顿时产生,在徐止行身体外,形成了一道足够严密的保护区域,让徐止行躁动的内心,也终于放松了下来。
快了。
徐止行就这样,站在这汪泉水三米远处,静静地看着后续的异变。
心中依旧萦绕着淡淡的危机感和更加猛烈的渴求感。
有什么东西,就在这里,吸引着我。
徐止行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个答案。
幸运的是,他并没有等多久。
一阵更加猛烈的灵质波动,扫过了整个空间,甚至使得某些还在颂唱着的教众,也不由得打了个踉跄。
嗡嗡嗡。
仿佛某种来自灵魂的共振,在一瞬间响起,使得哗哗的水声,嘈杂的念词声同时停歇,陷入了短暂的宁静。
某件东西,来了。
要不是它的灵质波动依旧停留在L级,徐止行早就撒丫子跑了。
但此刻,这件鬼东西的灵质波动也几乎是达到了L级的定格水准。
然后,一朵绚烂、腐败、恶心、圣洁的血肉之花,从泉眼中缓缓长出,仿佛汲取泉水一般,瞬间膨胀开来,足足生长到了一人高,半米宽才停下。
教众们一瞬间仿佛被投喂香蕉的猴群一样,蜡烛的光芒随着不止的窃窃私语上上下下,显露出这些几乎就是普通人的兴奋。
然而一声严厉的喝止打断了大厅中不敬的嘈杂,随着教长的呵斥,这群倒霉的教徒们就仿佛排练了无数次一样,按照某个古怪的移动顺序重新排好了队伍,依次来到了这朵怪异之花前。
然后,他们吹灭蜡烛,又从身上摸索出了什么东西,做了一个躬身下曲的动作,静待了一会,又起身离开。
期间难掩他的兴奋和自豪。
徐止行虽然看不清他们到底在干什么,但是从空气中,隐约传出的铁腥味,他猜测,他们在向这朵狭长的花,献出自己的鲜血。
在神秘侧世界,鲜血绝对是富含灵性的材料,向某名的存在主动献出血液,基本上等同于直接签下卖身契。
不,卖身契好歹还能等到死亡的那一天,而被你献上血液的家伙,可以彻底把控你的灵魂。
哪怕是死亡。
随着这些可怜人一位一位的献身,这朵淤泞的肉花,也一颤一颤的伸展开来。
可是直到最后一人都献上了自己的鲜血后,花朵,依旧没有完全绽开。
教徒之中仿佛又有骚动发生。
不是质疑,而是恐惧和担忧。
教长抬手,示意大家冷静,随后,他自顾自地走向前,手持一把利刃,撩起自己的长袍。
虽然光线昏暗,但是徐止行依旧注意到了,这个人的的躯干,仅剩下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剩下的脏器早已消失。
很难想象一个腹部、胸部都已经完全掏空的人,还能如此自如地活动。
不,应该是为其还能活着而惊叹。
这个看起来就是教长的人,缓缓地放下自己的利刃,将这把锋利的铁制品,平放到胸部的位置。
寒冷的钢铁紧紧地贴附着脆弱的心包。
一瞬间,那把利刃就插入了依旧在鼓动的心脏,一朵绚丽的花,在半空绽开。
这个时候,徐止行才感受到,这位教长的灵质波动,至少有L-级别。
但是整个仪式中,徐止行都没有发现使用什么管制物或者灵质密仪,只有这场像模像样的取悦仪式,才凸显出他的灵质潜力。
这位教长应该算是平常人中,天赋不错的那一类。
很适合去学一些民间口口相传的传统手艺,比如算命、跳大神啥的。
然而今天他之所以会在这里干着些邪教勾当,一看就是某种莫名的存在,盯上了他的天赋,利用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手段,将他转化成了自己的信徒。
唉,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真相。
物质世界与那些怪力乱神的维度之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纸,而那些天生具备灵性天赋的人,就像是纸背后的火花,容易吸引这些怪物,将自己吞噬殆尽。
随着徐止行心中暗自的感叹,这场仪式的中心角色,终于迈出了最后一步。
它的灵质波动节节升高,行将迈过L级别的最后一道门槛。
它的“花瓣”终于舒缓开来,即将完成一朵花的盛放。
但等到徐止行定睛一看,就会发现,这些花瓣哪里是花瓣,这分明是一只只有着三关节的手臂,前臂和手掌仿佛某种水行动物一样扁平硕大,乍一看还以为是花瓣一样的形体。
也就是说,面前这朵透露着古怪与不详的花朵,实际上,是由数十只形态大小各异的类人手掌构成的。
而它的花蕊,则是大小模样与常人无异的人手臂。
这些手臂花蕊间,不断地滴落着某些粘稠的血红色液体,仿佛一朵即将盛开的花,盈满了丰足的花蜜。
但随着花朵的盛开,那种难以言说的渴望,像是搭上了快车,直接冲上了徐止行的嗓子眼,让他一时呼吸都有些凝滞。
有什么东西,就在花蕊中,吸引着他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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