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不需要更多的感应，仅仅依靠听觉，徐止行就能判断出，门外至少有一打不明人士。
压低的嗓音和不时响起的跺脚声，从门与墙壁的缝隙中传出，进一步破坏了这偌大空间内的安静。
虽然一贯准确的危险直觉仿佛一滩死水一样平静，这说明只要徐止行抢一个先手，对方不可能会对自己造成任何威胁，但是作为一位敬业的侦察人员，他并不认同杀光光等于完全潜行的理论。
徐止行抬头扫视一圈，很快就锁定了一处足以让他藏身的管道交接处，凭借着加强后的体能和之前一直在刻苦锻炼的攀爬技能，他轻松地爬上了这一块很难被注意到的阴影处。
就在徐止行刚刚将调整好了隐藏的姿势时，大门便被打开了，一群穿着黑色长袍的人员鱼贯而入，轻车熟路地沿着门侧的铁质阶梯通道，朝着下方走去。
而队伍的最后两三人，则像模像样地围绕整个第三层检查了一圈，再跟上大部队的脚步，迈着一种充满仪式感的步伐离开。
徐止行目前藏身的位置极好，既能躲避不够细致的检查，也可以一览无余地看见浸满浅水的第一层内，到底要发生什么事情。
毕竟整个第三、第二层，实际上就是围绕中心场地展开的一圈脚手架样的钢制结构罢了，根本不能阻挡来自上方的视线。
这一群不明人员最终汇聚到了第一层，手中已经捧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点燃的白色蜡烛，虔诚地紧跟着长袍上明显有更华丽花纹的领头者，排好了预定的阵型。
他们赤足漫步在平静的水中，低下额头，将左手持着的蜡烛平举而出，右手则扶着左手腕部，在四周聚光灯的照射下，这些默默伫立的长袍教徒显得宁静而又炙热。
很快，一簇新的涌泉，就从这并不深厚的水面下升起，带起的波纹划过这些教徒的脚踝，带出了一大片波纹干涉的杂乱痕迹。
如果是一个普通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感叹对方行为艺术之真诚，准备道具之充分，表现之自然，以至于这种无比神圣的画面，也能够模仿的惟妙惟肖。
但是在徐止行几乎在对方排好阵型的一瞬间就已经意识到，对方并不是在搞什么大型艺术，也不是正常的可以被容忍的宗教仪式。
他们此时，正在通过这种诡异却和谐的仪式，取悦着某个未知存在，并从它的手中，赚取自己的渴求的一部分。
这几乎是所有机动小组和管制局行动人员必备的知识：在人类感知不到的各种亚位面中，存在着各种各样的新突发事件，它们可以被某些特定的仪式和供品取悦，从而给予取悦者足够的回报。
一股突然生成的灵质波动，无疑帮助徐止行肯定了这一点。
都敢用泉水显灵，这都不是一般的新突发事件了，必须重拳出击。
因为紧跟着这条知识的补充就是：取悦这样的存在，会动摇物质世界的偏差，哪怕只是局部和暂时的。
没错，物质世界并非永恒，在某些条件下，它会被影响乃至彻底改变。
至于被改变后的结果，最好的情况也只能说是利少弊多。
徐止行迅速收拢身体，默默利用“砾石”将附近几块大型钢制板临时活化，力求来一手毁天灭地直接将这一群偷偷摸摸的混蛋送去另一个世界。
但是就在他已经准备好了的一瞬间，危险直觉却悄然爬上了徐止行的脊背。
如果就这么跳下去，会有一定的危险，但是如果选择静静旁观，稍后再动手，危险反而不大。
不知道这种莫名的预感到底是怎么来的，但是在过去的几个月中，自己的直觉其实都相当可靠。
但是此时此刻，它到底是怎么做到，同时提醒我，下方大有好处和下方大有威胁的啊。
不应该一次只有一种触感吗。
徐止行心里嚷嚷，但还是放松下了自己的肌肉，继续观察着下方不明人士的一举一动。
在头领人物带着后方教徒们做完了几个动作，又转过身来，从长袍中抽出了一本薄薄的书籍，晃头晃脑地读了起来。
他此刻面对的教徒也应声而诵。
就算是身体素质得到了一定加强的徐止行，也听不清他们此时嗡嗡嗡的蚊子叫，只好静观其变。
很快，变化就来了。
那个首领身后的一小汪不断涌出的泉水，在他们锲而不舍地诵读声中，竟然越发汹涌了起来。
这个变化说实话并不多么奇怪，完全可以用各种各样的科学理论解释。
但紧跟着这一捧越来越膨胀的泉水的变化，才足够古怪。
哗哗哗，水声在短短数十秒内，就完全盖过了下方诵读的人声，但是徐止行注意到，原本还一直存在的各种波纹，也在没有被注意到的某一瞬间，骤然消失。
不仅如此，室内的光线，是不是，越来越暗了。
徐止行扫了眼四周的聚光灯，发现它们并没有发生什么故障，发出的光线依旧相当耀眼。
但是除了那一滩水，和能够发出光的光源，四周的环境，仿佛来到了彻底的黑暗中。
徐止行甚至难以看见自己的五指。
那一滩水，有古怪。
不过这种黯淡的环境，其实也非常合适动手动脚，搞些小偷小摸的行为。
相信好客的原主人，应该不会有意见的。
坐以待毙不是徐止行的习惯，他在短短的1秒中内，就想好了先下手为强的大致计划。
他依靠活化自己的运动鞋，轻盈地落到了第三层的拦板上，由于拦板本身也被轻度活化了，这个过程没有发出任何的动静，下方的蜡烛没有任何的动作。
很好，说明他们还没有发现我。
徐止行小心翼翼地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摸索下去，生怕一步走岔发出什么不该有的动静。
等到他提心吊胆的来到第一层，将整个脚踝都没入了这一摊肯定有问题的水中，悄悄摸摸地向着大部队靠近。
由于这些不知道信些什么古怪东西的教徒到底在执行什么样的仪式，徐止行一路摸到了排列队伍的最后一排。
这些人都默默地念着奇怪的音节，发出宛如各种哀鸣扭曲的语句。
他们太过于虔诚，在加上环境中几乎没有光源，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似乎多了个人。
徐止行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他们一下，正准备复述学习一下他们的念词时。
一股独特且诡异的灵质波动，自前方悠悠传来。
有什么东西，被取悦仪式所打动，依靠这些锚点，来到了物质世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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