伫立在夏河大学B区西门口,李青晨心中有些紧张。舔了舔微干的嘴唇、咽了咽口水,他才挪动脚步,向前面那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去。
炎炎夏日,拖着行李箱、背着旅行包的李青晨,独自在人群中搜索着“经济管理学院”的迎新队伍。虽然李奕和陈青都想来陪他报名,但都被他恶狠狠地拒绝了;这个夏天,他收获了很多,但……也失去了很多。他,不想再面对他们,面对自己曾经很幸福、很美满,但如今已经破碎的——家。
浑浑噩噩、懵懵懂懂地跟着迎新的学长办妥了入学事宜,再回过神来已经到了中午。在后勤办公室排着长长的队才买到生活用品、床单被褥的李青晨,决定还是先去宿舍、把东西收拾妥当再吃午饭。
“嘿,又来了一个。”
按照住宿收据单上写得宿舍楼号和门牌号,李青晨走进了一楼水房旁边的六人间。接着,便听到一个高个男子、用标准的“夏河话”说着什么。
“我是张龙,17级经管班的。”
虽然“夏河话”听着很“硬”,但名叫张龙的男子却热情地接过李青晨手里的东西、帮他放在了桌子上。
“哦,谢谢。我叫李青晨,也是17级经管班的。阿们宿舍怕都是一个班滴吧。”
同样用标准的“夏河话”回应着,李青晨打量着四周,这间宿舍除了光线暗点,其他地方和李青晨想象的差不多。
“不不不,阿们来得迟,听说这个宿舍还有一个国贸班的……哦,就是国际贸易。”
“哦?国贸也是阿们学院滴吧?”
“嗯,一个学院。对了,你抽烟不?”
听到对方问自己是否抽烟,李青晨心中有些失望。因为他自己不抽烟,所以他特别希望能分配到一个“无烟”宿舍,但看这位同学的架势……他的希望恐怕要落空了。
“不不不,不抽。”
“啧,好滴很!我、辉哥和罗存也不抽,就看最后一个了。不过也木关系,阿们五个都不抽,最后那个就是抽,阿们也可以把他打得外特抽克!”
看着浓眉大眼的张龙咧着大嘴微笑着,李青晨也被他的话逗得笑了起来。
“哈哈哈,我看行!”
“无烟”宿舍的小心愿居然就这样达成了,而且还和新室友交谈得不错,再次看了看桌上的入学通知书,李青晨觉得自己的大学生活……似乎又有了盼头。
……
“情况我们是了解的,所以学习的事你们不用担心。”
拿着入学通知书,教导主任在前面领着路,高跟鞋发出的哒哒声在安静的教学楼里显得格外刺耳。
“哦,对了,我们这里是私立高中,老师的绩效是和学生成绩有关联的。所以……还是尽量叮嘱你妹妹努力些,即使底子差也要用功,别在这混日子。”
“是,先……主任所言极是。”
躬身低头、温言细语,玉婉在这位李主任面前可谓是尊崇有佳。
“额,主任,您这可真是想多了!我家紫嫣怎么能是底子差呢?根本就没有底子好吧。”
“嗯,一定一定,她其实挺聪明的,就是因为家里原因经常转学,才把学习耽误了。”
一旁的李青晨虽然在心里无情地吐槽着,但嘴上还是编造着善意的“谎言”,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自己已经大学毕业、成了社会人,但他还是很怕眼前这位看着比玉婉还凶的李主任。
“邦邦邦”
敲着高三(10)班的门,李主任继续说到:
“还是你们家长不上心,对孩子的教育不够重视。你看,通知书上写着八点前报名,这都8点20了,你们才来,这不打扰大家上课吗?”
正说着,教室的门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坐在门口的矮个女生,显然这个小女生没想到门口居然站着这么多人,开了门后竟忘了回座位,呆呆地看着李青晨一行。
“张书嘉,你先回座位。李主任,这是……”
“哦,小蔡老师,这就是那个转学生,之前和您谈过的。”
微仰着脖子,李主任向讲台上的那个年轻女子解释着,同时把身旁的紫嫣轻轻推进了教室。
……
“别怕紫嫣,没事的。”
感觉到紫嫣的手心不停地出着汗,李青晨连忙安慰到,可就连他自己都紧张的不得了,又怎么能让紫嫣不紧张呢?
不知为什么,带着紫嫣入学比他一个人报名入学都紧张,这感觉就像……就像暑假归来没写完作业,却还要面对老师的检查一般。
“嗯,紫嫣勿怕,姐姐会护你周全。”
握紧了紫嫣的小手,玉婉也出声安慰到。大概是被二人的情绪感染,一向无所畏惧的玉婉也紧张了起来。
相比自己念书的私塾,这学校不知大了多少倍,高大的建筑,空荡荡的、贴着名家名言的回廊,就连刚才上楼时脚下踩得阶梯都写有诗句……这种浓烈的治学氛围虽然很值得称道,但显然还是让来自唐朝的吴司直大为震撼。
而对于当事人紫嫣,心中的不安就更不必说了。虽然这里和梦中的场景大相径庭,但学生的校服、教学楼的轮廓却与梦中的极为相似。刚进大门时她就紧张的两腿发软,要不是青晨哥哥教她什么“深呼吸”、又以她的愿望相“要挟”,她都想落荒而逃了。
幸好入学的流程很快,不知不觉地跟着青晨哥哥、玉婉姐姐跑了几个所谓的“办公室”,就顺顺利利地“进学”了。
人的恐惧源自对于未知事物的想象。这句话用在紫嫣身上再合适不过了,没见到自己的“先生”、“同窗”时,紫嫣心中怕得要死;然而当教室门打开的那一刻,她看到的只是一位年轻的、与青晨哥哥年龄相差无几的“女先生”,以及穿着蓝色校服、与自己年龄相差无几的年轻人。
但不论是“先生”还是“同窗”,大家都是白白净净、面容精致,虽然……许多年轻人显得有些憔悴、没有精神,但这些男男女女们放在大明,个顶个都是俊男美女。
这也从侧面印证了玉婉姐姐的判断——这里的年轻劳动力……不事桑田。没错,整天在田地里干农活的年轻人是不会有这般白净光洁的皮肤的。而自己之所以像他们这般肌肤白净,也是因为自己出身富贵之家、不事桑田之故。
“幸亏这般,若是如农家女子那般黝黑瘦小,恐早就露出了马脚。”
庆幸地叹了口气,又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瞧了瞧玉婉姐姐和青晨哥哥,紫嫣纷乱不安的心绪终于平静了一些,但她还是不敢抬起头、直视讲台下面的几十号“同窗”。
“你就是范紫嫣吧?别紧张,和大家做个自我介绍。”
大概是看出了紫嫣的情绪,讲台上的蔡老师语气温和地鼓励到。
“我……我是……范……范……范紫嫣。”
虽然青晨哥哥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环节、并且还为她撰写了一段简洁又清晰的“文稿”,但紧张无比的紫嫣还是把背得“台词”忘光了,只是结结巴巴、声若蚊吟地报了自己的名字。
“嗯,好的。同学们,范紫嫣同学今天起就是我们的一员了,大家欢迎一下吧。”
大声重复着紫嫣的名字,蔡老师微笑着带领大家鼓起掌来。
“范紫嫣同学,你先坐在第三组最后那个位置,等下次开班会再给你调座位。”
“是。”
双手叠在腹前,紫嫣差一点就向师长欠身行礼了,好在腕上的智能手表让她想起了这里——不是大明。
“班长,下课带范紫嫣同学去总务处找高主任领下教材。范紫嫣同学,高一、高二的教材你还留着吗?”
“没……没有。”
快步走到女先生说得那个位置、刚要坐下,就听到讲台上的她又在问自己,紫嫣连忙站直身体回答。
“我们已经进入复习阶段了,没有可不行。那你买的时候问问高主任,看看有没有多余的高一、高二教材,有的话最好是一起买了。”
“是……是。”
低着头,紫嫣小声地回答着。
“好了,坐下吧。”
环顾四周,紫嫣发现除了几个年轻男子,大家并没有过多地关注她;而更令她开心的是:和其他两个人一张桌子并排而坐不同,自己的旁边居然并没有人!
之前她就听青晨哥哥说过,高中多是两人一桌,所谓的同桌有男有女,为此她还深深地忧虑了一番。毕竟男女授受不亲,万一自己旁边是个男同桌,那可如何是好?
可如今……自己不但没有男同桌,反而连同桌都没有,再加上这个位置离先生甚远,今后背诵诗书恐怕也轮不到自己了!
“那蔡老师,我们就不打扰了。”
说着,李主任带着李青晨、吴玉婉退出了教室并带上了门,不安的二人在门关上的那一刻还梗着脖子、望着紫嫣。
“不用担心,孩子在我们这里很安全。”
李主任的语气有些不满,虽然是私立学校,但越才高级中学的大名在银冬市也是排得上号的,许多有钱人托关系都不一定进得来。但看这两位年轻人的样子……感觉是把自己的妹妹送进了狼窟似的。
“哦,那是那是。就是我妹刚才外地转回来,我怕她不适应。”
“李……李主任,那蔡老师年纪几何?可管得住弟……学生们?”
发现教书先生格外的年轻,玉婉心中有些不安。正所谓严师出高徒,那先生是个女子暂且不论,毕竟大唐也不乏有才情的女子;但那般年轻温婉就有点……
虽说她也不指望紫嫣考取“功名”、出人头地,但怎么着也不能让紫嫣在学校受了委屈,那温婉的年轻女子……能管得住弟子、护得了紫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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