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见大门上方红色醒目的字：“榕江军旅”。经过一番长途跋涉，总算到达目的地。同学们一哄而散，各托各的行李。班主任下车大声呐喊，维持着混乱的秩序。几番折腾，同学们收拾完毕，集结成一队方阵，听从老师的指挥。
一眼望去，五花八门的校服，来自各地的高一新生聚在了大门口。在教官和老师们的指挥下，密密麻麻的学生，有条不紊地走进里边。我们班的学生跟着浪潮，被班主任领到了教官们的面前。
陈文秀回头看着渐行渐远的大门，她意识到自己下次出来要等到三天之后。同学们告别了班主任，一位姓李的年轻教官接管这些人。他迈着略微严肃的步伐，领着一群羔羊到了操场。
十月份，天气转凉，气温变得不是那么炎热。然而正午太阳在空中闪耀，金色的阳光刺得人们睁不开眼睛。
等到人数聚得差不多，站在台上的领导和教官长开始念着枯燥乏味的稿子。各种套话之后，宣布军训期间需要注意的纪律。
只是这些事项早已被班主任强调了很多遍，烂熟于心中。陈文秀感到没劲，困乏地打着哈欠。突然间台上的教官长大吼了一声，要求全体学生立正马上不准乱动。这惊得正准备放松的文秀，全身又绷紧了起来。她立马乖乖地挺起了身子，双手并拢贴于裤缝，像个木头僵在原地。
陈文秀看着台上的老头们满意地点头，心里非常不爽。那些秃顶的家伙们，顶着风度翩翩的发福肚，只会拍屁股决定这一系列形式主义的玩意儿。自己身在阴凉处，让学生站着烈日下，简直不可理喻。
学生们花钱受罪，得不到任何成果。二十一天都难以培养好一个优秀的习惯，更何况军训三天，就能所谓培养的纪律和磨练出的意志。就算培养出纪律和意志，回到学校不过多久，学生们便被打回原形。
老头发表完长篇大论后，李教官就把我们带走，前往接下来三天我们训练的地方。在教官的要求下，同学们半整齐似踏步地走着。我左顾右盼，勉强地跟上大部分人的节奏踏步。
陈文秀看见了路边上塑料飞机坦克的雕像，心里仍然感到紧张。
点名报数后，李教官二话不说，先奖励了同学们半小时的站立。开始时他的目光还稍微柔和，现则在完全板着一张恶脸。他眼狠狠盯着队列，不时还会来回走动。文秀的脸有些微微流汗，她感到瘙痒，想要用手擦拭汗水，但不敢乱动，只能默默忍受着。
她漫长地站着军姿，直板的身躯有些僵硬，腿脚有些发麻。她失去了耐心，神魂游离到了太阳系之外。明明是大白天，却比平日的夜晚还安静。有的人稍微挠了下后背，李教官大老远就能听到是在哪个位置。他抓了几个人，奖励时间也合情合理地延长了。许多人见快要到来的休息时间又跑远了，浑身感到无力，结果也被李教官奖励了一番。
不知过了多久，李教官宣布放松休息。陈文秀不再顾及什么，直接地就坐在了地上。她看着天上的太阳，仍然朝气蓬勃，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两条腿都酸了。”庄语婷揉着自己的腿，咕哝抱怨着。
郑梦汐笑着说：“军训嘛，就是要吃点苦头。”
“吃苦干啥啊，对我们又没什么好处。”
“军训能增强国防意识与集体主义观念，能培养纪律和吃苦耐劳的优良习惯......”
陈文秀用手指头玩弄着发梢，随口说道：“又要马儿好，又要马儿不吃草。我觉得该改一改了，个人觉得这没有意义。”
郑梦汐捂嘴笑着，她正想接着说话。忽然李教官吹响了哨子，大声呐喊集合。大家听见声音，立刻中止休息，火速地摆成队列。
李教官点点头，称赞各位表现不错。然后他便在队列中挑了几位壮汉，领着他们去拿军训用的服装和宿舍睡的被褥。过了一会儿，那些男生拎着抱着一大袋行囊走了回来，并且有序地分发到每个人的手上。
陈文秀拿到服装和枕被，她摸了下质料，不禁皱着眉头。
这布料粗糙，外表廉价的花绿服装，真的是迷彩服吗？她又轻闻衣服的味道，一股淡淡的酸臭骚味。顿时间她满脸阴沉，有股把衣服扔踩在地上的冲动。
衣服不知道是否消毒过，而且感觉没洗干净。她想到先前被许多人穿过，并沾满了汗臭，就完全没有穿上这玩意儿的欲望。
学生们小声抱怨着服装和被褥，一会儿也没了声响。他们只能乖乖认命，毕竟这里没有反抗的余地。好在高中军训也就三天，还是可以忍受的。
这里不是大城市，物质条件也就只能这样。再说人家要盈利，不太可能会良心发现地改善条件。
军队要忍耐，真是一个好借口。
基地中严格的生活作息，陈文秀感到有些不适应。自由散漫的她感觉有些头疼，但是她别无选择。纪律的严格是体现在方方面面的，学生们不能有任何不服从指挥的行为，更不能违反规定。每个人的时间被排得满满当当的，根本没有空余的时间留下给人来发挥。
中午吃饭同样严格规定着一定的时间，摆好餐具，添上饭菜，吃大锅饭。午餐很清淡，素菜为主，没几块肉。虽然有人抱怨伙食不好，但是素日吃得清淡的陈文秀不以为然，她对吃的不讲究，只要能管饱，不恶心人就好。还好这里的饮食并没有像车上说的那么糟糕，至少尝起来没有腐烂的味道。
陈文秀跟着同桌吃饭的女生们互相见面，也面熟了不少。她们不再像之前那么陌生，能够做些俏皮的小动作来打招呼。文秀她有点想要聊天，无奈于教官们的再三巡逻。她还是选择放弃，只得乖乖吃饭。
经历过这些苦头，她对那些终日操练的真正军人，充满了佩服。并且她彻底打消参军的想法，她想果然还是适合当洗脚婢那种职业。李教官又奖励学生们站了一个小时的军姿。一群傲慢的学生们被他训练地服服帖帖的，放弃了倔强与抵抗，眼神不知不觉中也失去了高光。短暂的休息，陈文秀再次瘫坐在地上，她懊恼自己的身体素质。
不过说起来，教官也算仁慈，没有死咬着学生不放。不然这支站得东倒西歪的队伍，要被罚到猴年马月。
然而还没休息得够，哨声再次响起。陈文秀听到声音，条件反射地站起了身。学生们飞速地奔跑，再一次集结成队列。李教官发出了立正、稍息，立正的命令后，他满意地看着眼前的风景线。
“干的不错。”李教官歪嘴笑了下，吹起了哨子：“原地踏步！”
“起步——走！”
陈文秀很讨厌这个环节，她从小以来老是顺拐，初中军训时就被抓出去单练过。大概是节奏感不好，身体协调差。
所有人都在原地踏步着，她看着前面的人的步伐，放轻松心态，跟着节奏左脚后迈着右脚，勉强中似乎跟上了大部队。
似乎是练歌时培养出来的节奏感对此起了帮助，陈文秀看见教官瞥了自己一眼，没有什么问题。她心里落下了大石，也不再担忧什么。
陈文杰就没有那么轻松，他虽然没有同手同脚，但是节奏与众人截然不同，持相反方向摆手踏步。
“停下，你节奏慢了半拍。”
陈文杰听完，赶紧地进行调整，然而无论如何都改正不了。李教官摇了摇头，把他单独叫了出来，亲自示范得踏了一遍步，让陈文杰乖乖跟着他学。
可是他不是快半拍，就是慢半拍。
“你是学不会吗？”
“报告教官，我从小到大就是这样，一直努力请教学习，可惜没学会。”陈文杰一本正经地看着教官，面目严肃，“如果你能够矫正我顺拐，我感激不尽。”
众人听到他的讲话，一阵哄堂大笑，出于意料回答让他们感到异常有趣，颇有嘲笑的意味。陈文秀皱着眉头，她没有附和着大众。
因为那一番话在她看来，是一段认真的内心话。
内心深处埋藏的记忆，重新显现在她的脑海中。以前的她，也就是他，在初中军训的时候，也是像这样被单独拉出来训练。被人笑话，本就是理所当然的，她早就习惯。人与人之间是有差别的，个人与社会总是有矛盾。
可是顺拐不是无药可救的。她相信既然自己不再出现这个问题，那么说明陈文杰也是有希望矫正的，他只是没掌握好节奏感而已。
同学们也不是真的出于恶意，很多情况只是本能发作。
“安静点，别笑了。”郑梦汐开口示意大家不要再笑。她的声音不大，并没有起制止的作用，但是这句话提醒了李教官。
李教官听到集体的一片笑声，脸上快爆满青筋，连忙转过头吼道：
“你们笑什么？谁不会出问题？有本事你们中来几个表演一遍。”
瞬间大家合拢了嘴，不敢发出任何笑，文秀欣慰地点点头。李教官的举动瞬间赢得了她的好感，看上去是个好教官呢。
她也同样感谢着平日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小天使。
郑梦汐看着远处投来歉意目光的陈文杰，她无奈地露出微笑。
众人是不再发出任何笑声，然而文杰还是感到羞耻。他痛心疾首，在众目睽睽中不断地练习。虽然节奏还是有问题，但是没有先前那般严重。李教官见其态度端正的，便不再计较，把他放回了队列中。
“再来一遍。”李教官喊道，“起步——走！”
突然间，李教官又瞄到一个新的猎物，大声说道：
“喂，胖子。这次是你给我顺拐了。”
“怎么回事，越来越离谱了。”他指着张清华的步伐，“算了，你也出来练一下吧。”
张清华委屈道：“我不要啊。”
顺拐是军训的特色，看来必须要好好地品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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