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人说过,你这样真的很令人生厌。”人将声音压低,连同头颅一起,让面颊都沉入阴影。
安白抬手屈指挠了挠软乎乎的脸,又默默盯人颓势十足模样有半会儿。
“嗯——这倒是有,不光看过,也曾听过。”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要做?”那是仿佛早有预料的说辞,也是人唯一能发出的质问,可里面没有蓄积有一点情绪,有的仅仅是一个为了质问而存在的理由,一个……让本不能延续话题继续延续下去的蹩脚理由。
有多么蹩脚呢?
大抵是路过行人在听到后都忍不住会笑出声来的地步,以及在匆匆掠过那一眼里所能传递的那份难能怀念的味道吧。
一如此刻这个从始至终都令人不适,且颇为随便的交谈场所一样来的蹩脚。
安白忍不住学着路过行人模样发出了一声蹩脚的笑,“苏唯同学,在回答之前,我想先请教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可以。”人简短急促的答着,稍微平淡声音中有掩藏不住的疑惑。
“先说好,我只是单纯的好奇——你到底是在质问我?还是在质问你自己?”
尽管听起来两者好像并无多大联系,但那也仅仅是听起来罢了,可若是“看”起来,关系则大的离谱——那几乎是天与地的差距。
“我当然是在质问——”几乎是话音落地没多久就响起了理所当然的声音,可安白不等说完就直接将其冷冷打断,“你确定不再仔细想想?”
宛如是从头到脚被淋了一盆冰水,令人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可也依然没能昂起头来。
真是令人失望,却已聊胜于无——
“好吧……”结果不曾想,人总算服了软,倒不是对安白,而是对人自己,是对那愈发强烈的心声。于是紧随其来才是正片,才是人哪怕要昂首望向曾打从心底想远远逃开的眼眸,也仍要像在被烈火炙烤的铁板上艰难行走时那样……
所以,是哪样?
为什么会断了?
为什么蓦然瞪大的蔚蓝色眸子里,倒映的不过是被略微拉扯后从阴影里露有一角轮廓的下巴?
那不是脸,也不是嘴,更不是蕴有火的眸子。
苏唯终究还是没能昂首,明明心声都已鼓噪不休,却仍是如此令人难堪。
是突如其来的恶心……
也是早已熟悉的想吐——
呼吸在变得急促,胃在抽搐,痉挛着缩成一团。
安白抱着肚子又捂住嘴巴骤然蹲下了身去,他能感到痛楚像一柄尖刀在腹部不住游走切割,呕吐顺血液疯狂上涌几欲要将大脑撑爆,但他知道,只要吐出来就好,只要将肚子放开就好,只要让捂住嘴的手伸进去就好,只要像鱼饵般一点一点将所有呕吐都钓上来就好,只要……放纵就好。
毕竟欲望是如此的简单,简单到几乎连思考都不需要就能无师自通的学会。
可那种被牢牢紧握的感觉,那种身不由己的感觉,那种面目全非至连自我都不再留有的感觉,都让安白厌恶之至。
“你——你没事吧?!”关心中混杂有惊慌声音在身前响起,然而仅仅是脑海中浮现出人靠近画面,呕吐反应顿时像吃了大补药一样强了不止一筹,以至都能感到喉咙处似有浓稠液体在溢出,连忙艰难咽下同时又一面维持半蹲姿态挪动脚根后退数步,一面果断抬手制止人有继续接近可能——
“……不要过来!”
相信人此刻一定是满脑袋问号吧?
若是算上曾看过的心声一起,那应该还会带有愧疚和自责,乃至是受伤也有可能,但毫无疑问这都是人咎由自取——前提是苏唯愿意承认那些心声是真实的,而不是所谓昙花一现的幻梦。
“好……我不过来,但请至少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了?我看你似乎很难受的样子?”看不到人的身影,自然也就看不到人内心的声音,不过光听也不差,无论是细碎的脚步,还是话音中满溢的担忧,都一样能将人举起双手投降似的后退身影描绘的一清二楚。
“……你还真是一个……奇怪的人……”仅仅是说上这样一段简短的话语,带给身体的负担,却宛若在跑马拉松,还是在临近终点的最后阶段。
已经不知道被迫咽下了多少混杂有唾沫的苦水,身体也几近是战栗到了快要麻木的境地,若非这般遭遇已历经不下数十次,恐怕自欲望涌现的那一刹起,安白便要丢盔弃甲、自甘沦落了吧。
“这已经是你第二次说我奇怪了。”人苦笑一声,也蹲了下来,“看你一直捂着嘴又抱着肚子,应该是肠胃不舒服对吧?是很想吐吗?还是闹肚子?要不我去给你找个厕所解决一下?毕竟总是这样蹲着也——”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觉得你奇怪?”一面硬生生让无数次逼近咽喉的欲望被驱逐出境,又一面把急促喘息梳理成有节奏的律动,安白勉强撑起一张宛若是刚从水里捞起的脸——明明是黏糊糊的汗渍,却在街道各色灯光神经质的闪烁下,衬得那一张挂满了疲惫的脸庞,竟染上了一丝别样的绮丽色彩。“因为你的内在与外在,是如此的矛盾……每当我认为你会听从心声,去做忠实的自己时,你却偏偏要摈弃它……每当我认为你会摈弃心声,去做虚伪的自己时,你却偏偏要听从它……我既无法将你认作忠实之人,亦无法将你归类在虚伪之列……而这,便是我口中谓之奇怪的由来。”
“所以说完了吗?”一边掏出手机,苏唯一边望了过来,那眼神竟难能的平静——不,那显然不是平静,而是一如既往被矛盾螺旋裹挟而过时所固有的偏执,是被梦魇浇灌、被雾霾滋润的心魔,“如果说完了,我就打车送你去医院。”
“如果没说完呢?”安白问。
是明知故问,也仍然想问。
“没说完也没关系,坐车路上有的是时间让你说。”
“那如果我不去呢?”
“你必须得去,我没有在跟你商量。”
“可你又是我的谁?我凭什么听你的?”
“……就算只是陌生人,既然让我遇到了你,我就不会放任不管。”
“呵,原来是在嘴硬?”扬起一张惨白的脸,安白挑眉笑了笑,又抬手抹掉下颌凝结的汗渍。
“……随你怎么想,反正,也就今天一天而已。”
“是吗?可我已经打定主意要交你这个朋友了怎么办?”
“……”
人没能说出话来,一双棕色的眸子,正在定定地看着,看着那一副仿佛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的笑。明明是在繁华的街道上,沉默却成了两人间绝对的主角,将心跳律动的节奏和血液流动的旋律给轻易支配。
直到过了好久,久到那愈发急躁铃声都已逼至了极限,人才默默地接下了电话——哪怕隔了有一段距离,也依然能听到话筒里快要化作实质的暴躁,以及呵斥中甚至还夹杂有几句不堪入耳的痛骂,紧接着不等人有任何反应就单方面挂断了电话——至少就旁观角度而言是这样没错——
哦,倒也不尽然。
明明是被单方面挂断了电话,人却仍要固执的怀揣有一半无言与一半较真的回了句“好”,也不知是故意在说给安白听呢,还是在说给自己听,不过看那心声飞跃的速度,恐怕是两者都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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