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与天平之神的降临引起了轩然大波，就连原先保持观望态度的维安局高层也坐不住了。
科威尔城分局大厅的走廊里，一个披着毛皮大衣的男人快步走着，身旁站着许多身着墨蓝警服的人。
他们的神情都很凝重，维安局内部充斥着浓浓的硝烟。
尽头处办公室的大门被领头的男人一脚踢开，一声呵斥随即传出。
“泰法利昂，这就是你所谓的不会有大事发生？人家的神都骑到你脸上来了！”
办公室很大，然而有用的场子却很小，更多都是用来填充一些装饰物，极尽奢华二字，宽大的落地窗正对着海岸线的方向，与旧城区的方向完全相反。
一个穿着老式西装的中年男子靠在沙发上，用来办公的桌子上摆满了各种瓜果。
“博诺克夫警备长，进我的办公室要先敲门。”泰法利昂晃了晃手中的酒杯，“而且我也告诉过您，‘知更鸟’不是已经介入了吗？相信这个神也撑不了多久。”
“您是从北大陆来的人，对我们西大陆不清楚，我理解您。但这样的神在‘灰烬之战’里死的还少吗？我们有办法杀掉他们一次，就能杀死第二次。”
博诺克夫身旁的警察被泰法利昂那轻狂的语气给激怒，纷纷捏紧了拳头，但见博诺克夫没有动作，也就没有冲动下去。
“一个只会打嘴炮的臭娘炮。”
博诺克夫小声地嘴边念叨，咬了咬牙，缓和心中的怒气。
泰法利昂的职位比博诺克夫高，而现在又正是局长失踪的时候，身为副局的泰法利昂便理所应当地顶替了局长的位置。
早在博诺克夫刚从北大陆调来的时候，他们之间就发生过不少摩擦，幸好有局长从中调解，才没有出现真正的矛盾。
博诺克夫不是一个喜欢计较的人，但泰法利昂不一样。
他的作风真的让大部分维安局的警员感到作呕。
博诺克夫清了清嗓子：“你没经历过那场战斗就不要多嘴，现在我们科威尔城的警力正是薄弱时期，局长的踪影到现在也都没有找到，这时候来个这样的大家伙，我们可受不起！”
泰法利昂看出博诺克夫的意思，嘴角渐渐勾起，他推了推眼镜，回应道：“那您就直白点说吧，您想要什么？”
“我需要‘惩戒之鞭’的指挥权。”
泰法利昂听后没怀好意地笑了笑：“呵呵，这可不是我能够决定的……‘惩戒之鞭’是直属于大区管辖的，我个地方副局可没有这么大权利啊，博诺克夫军备长。”
“这件事情事关整个大区的命运！完全可以先斩后奏！”
“没您想的这么严重，如果我把指挥权给了您，到时候大区责怪起来，可是我背黑锅，我还有家庭，担不起这个责任。”
意思是就是要我来负责吗……
博诺克夫看着眼前那个狡黠的男人，浑身都充满着怒气。
但眼看外面的情况愈发危机，他也管不了这么多，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道：“我以斯卡迪亚家族的名誉起誓，如果之后上面怪罪下来，我甘愿受罚。”
泰法利昂看了看博诺克夫，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好吧，好吧，真是受不了你，我给你就是了。”
“不过。你得记好你刚才说的话，别到时候不认。”他慢慢站起身，凑到博诺克夫的耳边轻声道，“博诺克夫·斯卡迪亚军备长，祝你一路顺风。”
泰法利昂那副扭曲的嘴脸深深映在博诺克夫的脑海里，他将藏在办公桌下的一柄石质剑型钥匙丢给博诺克夫，抿了一口手中的红酒，狐狸一般的眼睛凝望着博诺克夫青筋暴起的脸，目送着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军备长，那家伙就是趁着这次机会要抓住您的把柄，您怎么就这么轻易地就接受了呢！”
身旁的警员替博诺克夫感到不公。
“他天天屁事不干，整天吸我们的血，有事还想着我们担！这叫什么话啊！”
“是啊，军备长！”
警员们对泰法利昂的不满不是一天两天，自局长消失之后，他就像解开了束缚一样，越发丧心病狂。
博诺克夫捏紧了手中的石剑钥匙。
“至少现在，我们得到了喘息之机。”
“科威尔城绝不能在我们眼前遭到重创！如果代价是这样的话，我甘愿如此！”
……
“果然，就算是用那么多灵魂将神明接回世间，祂的力量依旧是不完整的，如今的祂只能算得上是半个灵魂与天平之神。”
“可就这半个神祇的力量，也非同小可。”
神明的降临对于所有旧城区的居民来说不亚于一场浩劫，尽管先前黑色太阳的出现已经让众多幸存者匆忙逃离，却依然有很多人没能离开这里。
而现在，神明出现了，对于灵魂强度低的生命来说，直视神明就意味着死亡。
特蕾莎背着因脱力而昏倒的伦赛，努力地驱散着神性的侵蚀，向一个安全的地方挺进。
“亚伯拉罕的意识和神明的意识正在斗争，格林先生没有猜错，他的意图绝不仅仅只是召唤神明！而是……夺得神明的肉体！”
何等的狂妄，何等的野心勃勃，哪怕灵魂与天平之神不比那些高位神强大，但祂也是神明，岂是一介凡人能够觊觎的？
但亚伯拉罕做到了，而且马上就要成功了。
现在的他已经足以被载入史册，成为一名真真正正的“渎神者”。
街道上零零散散的人群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所有因为直视神明而陷入癫狂的人都在神性的侵蚀下化为齑粉。
所幸，特蕾莎留了一手。
在特蕾莎左手拇指中央的指纹处有一串异样的纹路，此刻正闪烁着淡灰色的光芒。
一个淡白色头发的青年从街道的角落里走了出来，好似光明教会教廷服饰的警服破损地披在身上。
“特蕾莎。”
“乔托先生！”
乔托走上前去，凭空唤了一架灰色的灵性十字架，将特蕾莎背上的伦赛托了上去。
“先生吩咐的完成了吗？”
“完成了……伦赛先生确实和那位圣人有关系。”
乔托抚了抚伦赛身上的褐色斑纹，一丝光明灵性盘绕在指尖。
“如果不是的话，那枚十字架发挥不了作用。”
“是的，先生比我们知道的多太多了。”
如果不是格林告诉他们伦赛与尤文之间有隐秘的联系，他们几乎看不出身旁这位年纪轻轻的旧城人有这么一个特殊的身世。
要知道，尤文的血脉，可不止光明教会一家重视。
“对了，德里队长怎么样了？”
“德里啊……事情有点出乎预料。”
特蕾莎感到有些担心：“出乎预料？”
“是的，不过不是坏的方面。”乔托抬头望向郊区的方向，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亚空间波动在暗处荡漾，“他现在应当是去做更重要的事了。”
特蕾莎沉默了一会，见乔托的表情没有不对的地方，松了一口气。
“好吧。”特蕾莎用翡翠的眸子环顾着周遭的一切，怅然若失地问道，“‘绝对时代’已经完成，亚伯拉罕几乎是被逼到了绝路……先生所交代的事都已经完成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先生没和你说吗？”乔托一脸疑惑。
“啊，我以为你知道，那就有点……奇怪了。”特蕾莎也一脸疑惑起来。
他们不约而同地看了看伦赛，又看了看天上飘着的神明，心中百感交集。
“先生不是那样的人，接下来的事应该是交给我们自己决定，来考验我们的忠心与能力。”特蕾莎摇了摇头，先行自我解释道。
“同意。那就先前往新城区吧，旧城区现在不是很安全。”
面对乔托的提议，特蕾莎点了点头。
正当他们准备动身时，一股毛骨悚然的阴森感涌上乔托的脊梁，他的双眼猛然瞪大，紧接着一把把被灵性包裹着的金色长剑便从地上刺出，将身后忽然出现的飞弹击溃。
黯淡的金币从飞弹飘起的烟雾中落在地上，二人的视线不由得向上偏移。
莹绿色的尾迹从高空直到地面，零星的光点征兆着后来的攻势。
星空般的蝉翼不断地抖动，骸骨般的躯体扭曲蜿蜒。
“祂，彻底醒了。”
“██████！”
扭曲混乱的嘶吼声从那一个个生物的头颅中传出，刺耳而又令人恶心。
无数灵魂组成的诡异磷火在祂意识的指导下飞向祂目光所能触及的每一个生命，贪婪地汲取着养分。
特蕾莎原先还不能确定醒来后的那个神明究竟是祂的本体还是亚伯拉罕，但看到那堪比雨点的攻击后，她已经可以断定——
祂就是“亚伯拉罕”，真正的神明是不会如此着急地发起攻击的。
“看来我们走不掉了。”
乔托冷冷地丢下这么一句话，随即引动自己全身的灵性，无数把光明剑刃斩破虚空而来，飞向空中与磷火做斗争。
但那被击碎的磷火并没有消散，而是零星地汇聚在一起，很快，一个模糊的烈焰人影便出现在地面之上。
“亚伯拉罕……”
“呵呵，你竟然还认得出来，乔托，这真是令我感到惊奇。”
他的声音变得十分沙哑，扭曲的感觉与亚空间造物无异。
乔托不忍皱了皱眉。
“无论你怎么变，你的臭味还是那么明显。”
“哈哈哈，我喜欢你的说法！哪怕我得到了神明的躯体，我也还是我自己，绝不是那些狗屁神明。这怎么算得上是辱骂，难道不是祝福吗？”
“亚伯拉罕”握了握自己磷火组成的手，摇曳的双眼在夜幕下增添了几分妖异。
“太空虚了，无论这身体，还是这力量，都太空虚了，可就是这没有实体的东西，让无数人为之奔赴，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乔托、特蕾莎，”“亚伯拉罕”看向了被磷火包围的众人，“还有伦赛·特里斯坦……”
“我与你们之间有太多太多的账要算，无论是光明教会，还是维安局；无论是几百年前的灰烬之战，还是十年前的掘墓计划。”
“不过不是现在。”
乔托他们身边的磷火突然停下了动作，像是被某种东西呼唤一样，飞向了天空。
每一团火焰都好似一盏灯笼，让人一时分不清这究竟是灾难，还是美好的节日祭典。
“亚伯拉罕”微微抬起手，天空中的神明便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一阵诡异的尖啸。
“我要让你们亲眼目睹，渎神者的伟业。”
耀眼的绿光将整个天空彻底点亮，一团由无数灵魂汇聚而成的灵性在灵魂与天平之神胸前汇聚，随即……
漫天的光束犹如流星群一般飞向新城区的栋栋高楼，每一道光束都混杂着人类最深处的情感——混杂着人类的灵魂！
炙热滚烫的灵性流烧灼着旧城区的大地，残破的房屋被瞬间融化，匍匐疯狂的人群如烟尘般消散。
在新旧城区交界的地方，是维安局的防线，大大小小的飞行器承载着科威尔城的最后力量。
博诺克夫站在最前列，身后是来自“惩戒之鞭”与“知更鸟”的超凡者。
巨大的灵性结点构成了一张能够囊括整个新城区的网络，若隐若现的灵性屏障一层又一层的堆叠，就连稀缺的反灵性粒子都在此刻形成了醒目的粒子流。
可这一切，都在特蕾莎的眼里却异样的无力。
维安局在试图正面抵抗神明的攻击，就像亚伯拉罕试图正面抵御“奥古斯都之矛”一样。
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光束接触到网络的那一瞬间被吸收殆尽，每一名维安局的成员都因此欣喜若狂。
但随之而来的，是屏障的裂痕，是结点的崩溃，是所有“灵境渗透者”成员精神的损伤。
已经被吸收的光束再次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不过不再是以能量的形式，而是变成了千万个几近崩溃的灵魂。
那灵魂发了疯似的扑向空中的飞行器，不少超凡者尝试消灭它们，却在斩杀它们的瞬间，遭到了灵魂的反噬。
绿色的灵魂之光钻进他们身体的每一个孔洞，尖叫声、嘶吼声击破了夜的宁静。
谁都不知道那些人看见了什么，又听到了什么，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
他们，疯了。
注射了幻药的超凡者在精神崩溃的时候会逐渐被幻药所代表的神话生物所替代。
这就意味着那些原本就因为疯狂而失去战斗力的队友，却在经受痛苦后成为敌人。
这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维安局引以为豪的警备力量在这一瞬间变得可笑至极！
特蕾莎看着眼前这一幕情景，双肩止不住地颤抖。
她见过眼前这地狱般的情景，过往记忆里痛苦难耐的烙印在此刻与之重叠。
就像结了痂的伤口再次破裂一样。
儿时的一切会再次重演吗？特蕾莎在心里忐忑。
格林先生真的有接下来的计划吗？还是说……
我们早就成为推动历史的一枚弃子呢？
特蕾莎不敢想。
“不，不……”
乔托看出特蕾莎的心悸，平静的脸上也浮现一丝焦虑。
“亚伯拉罕”缥缈虚无的脸上终于露出戏谑的笑容，他等了这一刻太久太久。
久到灵魂都已经开始变得麻木。
久到再也感受不到作为人的情感了。
这就是，成为渎神者的代价吗？
……
这一天，科威尔城遇到了浩劫。
而昏迷的伦赛，全都看在了眼里……
（求点赞 求收藏←已经有好几章忘记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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