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小节仰望天空的少女
我继续在森林中奔走，追寻着少女的足迹，也许，说是跟着感觉碰运气更加合适。不过，为什么在我漫长的旅途中，没有学会丛林追踪这一有用的技能呢...果然是书到用时方恨...呸呸呸，又胡思乱想了...嘛，我的运气貌似还不错，在太阳挂在天空正中之前开始炫耀自己高高在上的崇高身份之前，总算走出了茂密的森林，而出现在眼前辽阔的景色，着实给了我一个“巨大的惊喜”...竟然是“一望无际”的岩壁，“森林的一头竟然有这么高的山，之前怎么没看到呢？”高耸入云的岩壁，仿佛被利斧劈开一般，笔直地立在大地之上，令人望而却步...佛邸邮镇，就在这山顶之上吗！？...罢了，不管上面有些什么，我都只能上去看看再说了。不过...“刚刚的那个女孩，是不是也在这个山顶之上呢？”那个有着左右不一样颜色、不可思议的、略带怯懦的眼神的双眼的，唱着优美歌声的那位女孩，是不是能够再见到她呢？
“呜...还，还没...还没到吗？”
“哦，不，不行了...”奇怪了，既然有阶梯，上面就应该会有人住吧，为什么，要住在这种地方呢！...步上最后的阶梯，爬上崖顶，果然发现了一座小小的城市，小巧玲珑的低层建筑配上绿意丛生的林木，别有一番韵味，只是，这里，真的是佛邸邮镇吗，比起这里的环境，佛邸邮镇不应该是那种民众热情好客，信徒激昂虔诚，再在大门上方嵌着“欢迎来到佛邸邮镇”之类看板的地方吗？
“嗯，那是...”正在我迟疑之间，一副似曾相识的画面闯入了视野。在崖边与小镇之间的小山丘上，红发的少女抱膝蹲坐在草地上，静静地眺望着远处的天空...是我，认识的人吗...
有了前一次吓跑小妹妹的经历，这一次我没有突然打招呼，而是先观察了一下前方的少女。长达腰际的红色长发柔顺地搭在背上，淡黄色的发带随风浮动，好像两只小巧的凤尾蝶顺着发丝轻轻飞舞。齐齐的刘海之下，一双明亮的眸子静静地望着远方。微翘的鼻子下方，小小的樱唇轻启，微微露出两颗洁白的门牙，不经意间勾勒出的两朵小小的酒窝，再加上一身常见的红色蕾丝花边样式的少女衬衣下，若隐若现的姣好的身形，还有下身天蓝色的短裙之间...那个，难道，从这个角度看，那一抹纯白，莫非是...内裤吗？！
“咦？”红发少女惊奇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什么也没看见！”心虚的我当即接上了话茬。
少女的视线慢慢地移向我，翠绿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惊喜的微光。“咦...小鸟！”
鸟？？？难道，我不仅变丑了，而且还有化身鸟人的趋势？从刚才的惊慌中回过神，才发现少女的目光根本没有落在我身上...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一只小鸟儿开心地在空中飞来飞去，雀跃的身形，映在晴朗的天空上，显得格外欢乐。应该，是栖息在山里的鸟儿吧！不过，为什么会在这里看鸟呢？...仰望间，鸟儿渐渐飞远，终于消失在遥远的彼方...“飞走了...”少女显得意识阑珊，为什么会这样呢？她的样子，就好像那些童话故事中，被魔王困在魔法城堡之中的小公主一样，让人有种心痛的感觉。
思索间，少女突然站起身来，表情显得很是惊讶。“咦？...大...咦？”意义不明的感叹间，再度冲击了我的大脑—大姨？不会吧！难道说我的形象，不仅是某位变丑的鸟人，还附带是个某个童话小公主心目中的大姨吗？这次是真的，心好痛...
“你...莫非，你是库拉比斯？”
！！！！！！
几天以来的兴奋、疲惫一闪即逝，如同触电般的，我瞬间惊醒，为什么，为什么她会知道我的名字，难道说，我苦苦寻找的答案，真的就在这里吗？我三步并两步地冲向少女，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我，我...”
“你干什么！色狼！...”
激动的心情下，我没有把话说完，我甚至没能听清少女接下来的话，因为，我的身体，已经暂时性地抵消了地心引力，腾空而起，然后，直直地飞了出去。脑中只来得及闪现出刚才发生的事----刚刚的那个，莫非，就是传说中的过肩摔加旋风腿？？
“究竟怎么回事？”一边爬起身，我一边努力保持者清醒的头脑，弱弱地问道。
“啊，抱歉！”少女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急急忙忙地跑到我的身边，一脸诚恳地道歉着。“那个，刚刚有点走神，嗯...一不小心就把你踢出去了...”面对着眼前的这位看上去娇小柔弱的“小公主”，再想想自己刚刚才在空中完成的三周半转体，突然间觉得，似乎，我应该向童话中的某位魔王先生道歉，第三次，有点心痛了呢...
“那么...”少女突然换上了一副极为认真的表情。
“什...什么...”还没从自由落体运动中完全恢复的我，也只能结结巴巴地回了个疑问。
“难不成，你刚刚是在搭讪？”
“...”
“那就是没有啰！算了，看你也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是啊是啊，我既视不太会搭讪的，真实身份是变丑的鸟人的，还是某位童话小公主的大姨的悲剧主人公...”连续而来的打击下，我也没有逃脱随之而来的黑色小心情，暗自念叨着。
“呵呵呵呵...”少女似乎被我逗笑了一般，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真是的，自从知道佛邸邮镇以来，似乎整个人都轻松了一样，以前的我，应该不会像这样去开玩笑吧。
“请问，这里就是佛邸邮镇吗？”我拍拍身上的尘土，整理着身上的衣服，正式地问着。“我叫库拉比斯，是来这里的旅人，请问，我们认识吗？”发现有些惊讶的女孩，我再次问道。
女孩轻轻甩了甩头，两只金黄的凤尾蝶又上下飞舞起来，直至风停，才静静落回原地。“不好意思，我把你当成了我一个朋友了，他也叫库拉比斯...啊，对了，你是旅人吗？确实和这里的人不太一样呢...”
“是啊，不过，这儿真的是佛邸邮镇吗？我听说这里是天使信仰的中心吧，不是应该有很多来朝圣的人吗？”
“以前曾经是这样的...”说这句话的时候，少女的脸上明显笼上了一层阴云。“不过，真的好久没有看到旅人了呢！”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少女强打起精神，微笑着说着。“来这里，只是游历吗？”
“不，其实，我是来这里找东西的。”
“？”
“天使...我是来找寻天使的。”
再一次，少女的微笑垮了下来---究竟哪里不对，难道，我，说了很失礼的话吗？
“嗯...你是乐师？”似乎是为了摆脱尴尬的气氛，或是仅仅为了打破僵持的局面，少女探头看了看我背上的符德鲁琴，首先问道。“好厉害，旅行的乐师呢！”见我点头，少女更是兴奋地叫着。虽然知道对方也许只是为了消除刚刚的冷漠气氛，才这么夸张，我依然有些不好意思，不时推托一下。
“在音乐很盛行的风之国度，也许不算什么，但是在我们这里，乐师可是非常少见的呢！”少女抬头看看天空，认真的说。
“怎么，很想去飞鲁拉达吗？下次我带你去吧...”眼见少女落寞的神色再次出现，我便提出带她参观风之国度的提议，只是，出乎意料的，少女并没有如我想象中那样欢呼雀跃，而是默默地看了我一眼，喃喃地说着什么，但紧接着，又浮现出了真心的笑容“好啊，这次一定要记得哟，还有，我叫妃亚。”
怎么说呢，看着眼前的微笑，我突然有种心酸的感觉，不自觉的想到那只飞走的鸟儿，自由的飞翔，也许，妃亚也应该是那样的才对吧...暗自许下承诺，一定要带着妃亚去一次飞鲁拉达。只是，当时的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个所谓的承诺，竟是那样的遥远，那样的不可触及。
“喂，库拉比斯，想什么呢，难道，又在想什么失礼的事情吗？”故作严肃的语气打断了我的思路，很快将我拉回到现实中来。的确，和人家第一次谈话就总是走神，可是很失礼的。
“话说，你是第一次来吧，毕竟不是什么观光胜地，你又不是那些朝圣的人...不过，你有这里的居留许可证吗？”
“许可证？”
“嗯...看来是没有，那你是真的没来过呢，”略一停顿，妃亚的脸上闪过一丝失落，但紧接着又恢复过来。“因为这里是王都的中央教会直辖地区，如果要在这里逗留的话，一定要有教会颁发的许可证才行。”这，还真是有点麻烦，从我来时的经历来看，就算是去离这里最近的村庄也要有超过一天一夜的行程，而且，要向王都申请许可的话，往返一次少说也要好几个月的时间吧...
“这还真的有点麻烦，不过，你可以去问问波法牧师，也许他会有办法。”
牧师？不是应该去问镇长吗？算了，也许在这个小城镇，牧师就相当于镇长也说不定啊，来都来了，肯定不能到这里就回头吧。
“那，不好意思。可以请你带我去吗？”
“呵呵，当然可以，不用这么拘束也可以哟！”
于是，随着开朗微笑的少女妃亚，我第一次踏入了这座传说中的天使之城。
“嗯？妃亚，这个男的...”
“旅人？是陌生人啊...”
“陌生人最好不要四处乱逛...”怀疑的目光，躲闪的眼神，充斥着明显敌意的口吻，到底怎么了，感觉好差，从刚刚开始我就发现，镇上的人似乎都在不自主地注视着我，甚至路边摆摊的阿婆，连烟嘴从手中滑掉了也没有注意到，还一个劲儿地抽着。这种不受欢迎的冷漠气氛，一时间竟让我感到有些惊惧。
“对不起，镇上的人都比较怕生...”似乎是察觉了我的内心变化，妃亚抱歉地解释着。
“妃亚不需要道歉的...”尽管如此，这里真的有些奇怪，路上的人都躲着我的目光，默默不语，快步的离开，大家好像在害怕什么，又或者，隐藏什么...天使的...坠落之城吗？恐怕，这里并不像我想象中那么简单。
“就是这里，这就是教堂，天使就侍奉在这里。”
真是很壮观呢...眼前是一座装置别致的庄园式建筑，有着宽广的前院与草坪，在院子的正中还有一座小小的喷水池，给略显空旷的庭院增添了几分生机和动感。一大片挂着紫色葡萄的葡萄藤覆盖在水池旁的凉亭上，散发着清香的紫罗兰的味道。高高的屋顶上，鼎立着醒目的十字标记，那代表着至高神教会的祝福，也代表着某种特殊的标志。
“这里是教堂的正门，那里可以偷偷钻出去，还有...”真是，根本不需要我提问，妃亚已然很自觉地把看到的一切一一指示给我。“嘛，就是这样了，这是镇上最大的建筑物了，不过，它的特色，也只是大而已了。”
“妃亚？”
“本来就是这样啊。而且我最讨厌什么天使、恶魔之类的东西了。”
“有点出乎意料，我以为住在这个镇上的人，都会很注重信仰才对呀。”
“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人嘛，虽然镇上的确很少像我这样的人。”
一路聊着，我慢慢对这座城市有了个大致的认识，只是，除了偏僻的地势，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啊。
“那，妃亚，世上，真的，有天使吗？”虽然意识到妃亚的想法，我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天使，应该存在吧...”稍稍皱了皱眉，妃亚慢慢说着，“因为，传说从前就在这里，侍奉有天使的羽毛，而且，据说它还能实现人们的愿望。”
实现愿望？虽然我拥有的羽毛也被称作天使的羽毛，可是...并没有发现它有实现我什么愿望啊，那个记忆中的魔法师说我拥有的羽毛是天使的羽毛，老实说，究竟是不是真的，我也不清楚，可是...天使的羽毛，真的能够实现愿望吗？那，我的愿望又是什么呢？平凡的老去，永恒的沉睡吗？也许就是这样吧！
“怎么了？表情又怪怪的了。”
“没有，没事的。”就算把我身上的诅咒告诉这个女孩，她也没有办法帮我啊。“你觉得如果我向天使许愿唤回丧失的记忆...有可能会实现吗？”
“唤回记忆？你是说要帮你改掉健忘的习惯吗？”
“不对，是我的记忆有一部分不见了！！”
“那不就是健忘吗？”
“不对，不对，完全不对！真是的，我说到哪了？”
“就是健忘嘛！”
“.......”
“牧师就在这里，要进去吗？”
真是，听我说话啊...忽然意识到自己对这个叫妃亚的女孩，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曾经，应该也有这样的一个人吧，像一只欢快的鸟儿一样在我的身边飞舞，好怀念...随着妃亚进入教堂，再次被眼前的景象惊倒，宽广的教堂里，一排排的木椅整齐地摆放着，恰好空出礼拜的间隙，头上的十六连缀式吊灯端庄而不奢华，还有，若我没有看错，那些应该是路易四世时期的紫纹镶边玫瑰窗口，显示出其至少三百年的历史。
“真是很有趣呢，除了王都以外，其他地方的教堂貌似都没有这么大吧。”我下意识地喃喃自语。
“王都啊，你去过吗？”
“嗯，去了好多次了。”
“真好，一直不断旅行的人生...一定很有趣吧！一定是的，靠着自己的双脚，自由自在的从这个城市走到那个城市，还可以看到各地的风土人情，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看来妃亚真的非常热衷于旅行呢，一说起这个，眼神中的小星星都快跳出来了，真是的，为什么总给人一种小孩子的感觉。
“咦？这不是妃亚吗？真是‘稀客’呀。”
“啊~牧师先生。”
“怎么了？又弄坏了店里的东西，所以来向神忏悔的？”
“才不是！！”
“呵呵，偶尔也来坐坐祷告啊...”
和妃亚一来一往的，是一位长相慈善的大叔，应该就是这里的那位波法神父了吧。神父先生与我以往所见的神职人员似乎不太一样，长期祈祷的生活似乎并未消磨掉他的热情与体力，那双饱含智慧的眼睛，以及瘦长却有力的双臂，总给我一种错觉，恐怕，将这位先生放在任何地方他都能泰然处之吧...
“这位是？”见我打量他，波法先生倒也不迟疑，直接询问起我的身份，简单介绍了我的情况，波法先生皱了皱眉，边思考边说，“没有居住许可证，这还真有点麻烦，这座城镇比较特殊，没有许可，是不能在此逗留的。不过，你从前就知道这个城市吗？”
“嗯，有人告诉我的。”
“这样...那么，你来这里做什么呢？抱歉，我只是想了解你的目的，也许有可以不用逗留便能解决的方法。”
“嗯，我是来找东西的。”
“找东西？”
“是的，我要找一位天使。”
“不必找寻天使，只要一心向善，神会保佑你的，孩子。”波法牧师显然觉得我也是一位寻求神迹的狂信者。也对，恐怕一般人也不会抱有这样的目的来这里吧。
“不，不是的，我来这里是想找到...嗯，可以请您看一下这个吗？”我从胸口的口袋里，拿出羽毛。
“这、这是！”波法先生似乎非常吃惊，一边抑制自己的惊讶，一边挥出左手挡在妃亚身前，正好将羽毛挡在我们之间。“妃亚，到外面等我们！”制止试图看清我手中的羽毛的妃亚，波法先生的语气显得很严肃，让我有些理解大家将他看做镇长的原因了。真是没想到，慈祥的波法先生还有如此严厉的一面，那种只属于上位者的气质，一瞬间，我甚至以为是某位教皇站到了我的面前。尽管不情愿，妃亚还是默默走出了屋子。
“旅人先生...这根羽毛，绝对不能让镇上的其他人看到！”
“这？”
“这根羽毛，会让镇上的人想起，那些与那个禁忌有关的不详回忆，不过，拥有这样东西，也许会在镇上得知什么也说不定...”波法先生带着有些焦虑的表情看着那根羽毛，沉思着。
“您知道...这确实是什么吗？”
“就如同你所说的，这是天使的羽毛，是天使的一部分，是在人间创造奇迹，超越魔法的魔法，也是超越人类力量的力量。拥有这样东西，不可能什么事都...不过很久以前，天使羽毛就能以这种形式存在了。你到底是谁？”
“我也是...为了想要知道答案，才来到这里的。”
短暂的沉思后，波法先生似乎做出了决定。“我明白了，这个城市是个跟天使有深厚关系的城市，与天使有关的资料、文献也相当多，或许你在这里会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那么...”
“不过，规定还是规定，你还是不能留在镇上。但是，如果你在镇外露宿的话，我是没有阻止的权利的。”
“谢谢您。”
“想要拿到居留许可证，恐怕得有些时候，在这之前，实在是很抱歉...”
“不不，这样就足够了，况且...我也习惯露宿野外了。”
叩！叩！叩！极压抑力气的敲门声响起，结束了我们的对话。看来，这个镇上的人，还真的不怎么喜欢天使呢。这样下去，恐怕会有麻烦也说不定。不过，我想，慢慢来，总会有办法，况且，门外，还有个粉红色的魔王小公主在等着我，不是吗？我再次向牧师致谢，转身朝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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