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哲无言的看着前方，人类之间的战争还在继续，在欧罗巴，在亚细亚，在阿非利加。
莫哲知道，在她目视所及之外，毒气，坦克，机枪，细菌病毒，正在夺走无数生命。列线步兵排队枪毙的时代早已远去，堑壕战收割敌方冲锋士兵的场景还在老人们的心中，但如今，远超从前任何一个时代的高效杀人方式层出不穷。
毒气室，砍头比赛...太多了，太多了。
莫哲并不是没有尝试阻止这一切，她的身影出现在巴黎公社和每一个热点地区。就像她没法阻止那个年纪轻轻的著名刺客在巴尔干半岛进行的那一场著名的刺杀一样，她也没有能够阻止邪马台和德意志愈发膨胀的野心。
即便她与世界的联系已经中断许久，但她依旧不能物理意义上的对任何一个人类动手，哪怕是为了阻止那位热爱和平的斐迪南大公的死，杀死人类这一行为本身就会让她自焚。
“哎。”莫哲无奈的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她诞生的意义就是为了守护人类，或许依她的性格早已放弃这群自甘堕落的凡人了。或者说，这群凡人早已不需要她来守护，他们自己就能完成一切。
“这位小姐，你在想什么？”莫哲眼前的风景闪烁了一下，有如老式电影抽帧的效果一般，一位穿着黑礼服的黑发女性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你不属于这里。”莫哲没有理睬她的问题。
“所以，你在思考什么？虚无缥缈的命运？自相矛盾的文明？混乱无序的社会？你在迷茫，你在困惑，和我做个交易吧，我可以帮到你。”女人的声音很平缓，她黑色的眼眸如同深渊般无法洞察。
“你不属于这里，离去与死亡，你必须要选择一个。”莫哲依旧对女人的话漠不关心。
“自我介绍一下吧，在下“作者”陈仰光，失去了世界的加持，你不可能打的过我的，我们都是文明人，没有必要用这种原始的方式交流，我是一个商人，我来这个世界是做交易的。”见莫哲不为所动，陈仰光摘下礼帽放在胸前，前胸微微下移。
“看来你选择了死亡。”莫哲说着，掏出了枪。
“你真不想听听我说的内容？”陈仰光从新带上了礼帽。
冰冷的子弹旋转着出膛。
“你不属于这里。”子弹没有预想中那般穿透陈仰光的胸膛，而是没入了她的身体，就像，就像进入了画中一般。于是，莫哲再次按下了扳机，这一次，她用的是全自动。
“还是听听吧，你伤不到我，不要徒劳的浪费你的力量。”陈仰光的躯体如同大海，包容了试图伤害她的全部神素，莫哲的神素。
“皮影戏而已，希望你还是快点离开，找到你只是时间问题。”莫哲扣下扳机的手并未停下。
“如果我不在这个世界呢？我还没有这么愚蠢。阁下，我建议你还是听听我的建议吧，听一下，不会成为异端的。”陈仰光说着，再度向着莫哲鞠躬。
“但你不属于这里。”莫哲没有理会，海是包容的，但海也是有极限的。
“看来你还是不认同啊，要不要赌一把，你生命的维系——人类，会不会自我毁灭，好让你竹篮打水一场空呢？就拿，就拿你我的生命作为筹码吧。”陈仰光的身影仿佛在闪烁，就像胶片电影的白点一样，出现又消失，消失又出现。
“无妨，文明可能会消亡，历史可能会湮灭，但是世界的主人不可能会毁灭，除非世界本身消亡了。但是，你应该离开了。”莫哲点点头。
“很好，成立。”在陈仰光的身影消失前，和她同样漆黑的文字在空中生成，在最后，是俩人的签名。
发黄的纸张突然出现，自动翻折，形成一个小信封，飞进莫哲的胸膛 。
“晦气。”莫哲说道。
等到她第二次见到陈仰光，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后了。
飞雪，寒夜，圣诞节。
电视里的老人在对着摄像机讲话，无论是他脸上的皱纹还是如同地图一样的光头都令莫哲极度厌恶。
“同志们，同胞们，作为最近建立独立国家联合体这一局面的结果，我宣布辞去我作为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总统的职务。我一直以来坚决支持国家的独立、自主和加盟共和国的主权，但同时我也支持维护政权联合，国家统一...”
“哐当～”还没等老人的话说完，莫哲愤怒的将玻璃杯砸向了电视。
“草尼玛，懦夫！小人！背叛者！该吊路灯的！混帐！”愤怒的莫哲一边骂着，一边把手中一切能扔的东西砸了个粉碎。
在这间小小的玉米房里面，莫哲尽情的释放着自己愤怒。
“我能感受到你的愤怒，我的朋友。上次没有谈完的话题，我们继续吧。”
一只手搭在了莫哲的肩膀上。
“八嘎！死妈崽！涡轮布列！苏卡！你污秽的灵魂将永远脱离轮回！”还没注意到屋子里多了一个人的莫哲，依旧在继续用着各国语言的精华对着电视里的老人献上祝福——来自神明的祝福。
“考虑考虑吧，你将可以从这变态的，不公的使命中解脱。你不洁的神格不可能再被世界和族群所接纳了，但是你的本能依旧在让你保护着世人，保护着世界。”陈仰光说着，在一地狼籍中选了一个还算完好的杯子，给自己接了一杯水。
反应过来的莫哲摇摇头，指了指大门：“我不想听你说话，我现在也不想和你打，自己走吧，慢走不送。”
“听一下，又没有什么关系。”陈仰光摆摆手说。
“那我自己离开。”刚说完，莫哲的身影就消失了，只给陈仰光留下了混乱不堪的公寓。
又过了几十年。
“你输了。”坐在漆黑的铁王座上，陈仰光左手扶着微倾着的头，慵懒的说。
“是的，我的生命现在是你的了，你拿走吧。”莫哲点点头，红色的眸子仿佛封印了她全部的情感，如同古井一般宁静。
“还是你自己动手吧，我要你跳那一支舞蹈，灭世的舞蹈。”陈仰光依旧是懒懒的腔调。
“行，谢谢你将我从这早该结束的责任中解脱出来。”
于是莫哲就这样穿着西装与皮鞋的跳了起来，跳起了那一支灭世之舞。
在舞蹈中，飞行的核弹头在融化；在舞蹈中，无边的大海在上升；在舞蹈中，太阳在膨胀；在舞蹈中，声音在消失；在舞蹈中，空间在崩解蜷曲；在舞蹈中，时间在无声中溶解。
就这样，在无声中，世界的生命走向了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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