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的到来使得万妖集的道路空旷了不少，长街左右的店门冷冷清清，为数不多的客人在买完东西以后都匆匆地离去。只有在经过一些小巷的时候，能听见其中孩子踩水时的笑闹，为这份阴沉的天空增添少许生机。
宋梓沫四人在顾清影的带领下，穿行于万妖集那些不为人知的小道中。这些隐匿在墙缝与小巷深处的小道狭窄而阴沉，地面上铺满黑色的泥泞与杂草，檐角的雨水不时滴落在宋梓沫的斗笠上，发出轻轻的闷响。
终于，几人停在了一条小巷之中。逼仄的小巷中堆放着柴堆，在柴堆的缝隙里，隐隐透露出一扇脏兮兮的黑色半脱漆木门，木门上还装了两个面目狰狞的鬼头门环，看起来相当惊悚。
“就是这里了。”顾清影打量着眼前的木门，“应该不会错了。”
李书文闻言，走上前推了推门，忽然低声惊呼：“这门是假的，画上去的。”
“应该是要通过什么特殊的方法才能打开吧。”在妖族的世界混了这么多天，宋梓沫也算是开过眼界的人，对于妖族一些奇怪的作风毫不奇怪，“黑市肯定要隐秘一点，要不然被獬豸司一锅端了怎么办？”
“诶，这么神奇的吗？那我试试。”李书文听完宋梓沫的解释，当即掰了掰手腕，跃跃欲试。
对于妖族花里胡哨的妖术，人类武者中总是流传着这么一个共识：如果妖族的玩意你感觉解不开，那就用内劲试试，打一打总没错，如果打了没反应，那就再用力一点。
武者们的内劲堪称是以力破巧的典范，只要内劲用得足够，无论是幻术还是化形，亦或是妖族的其他什么天赋能力，都能被直接打破。这也就是为何在五百年前的妖人大战中，人族可以把妖族打得节节败退的原因。每当妖族好不容易建起一座阵法的时候，人族一群武者便冲进阵法内一通乱拳，直接将阵基都打散了，失去了阵法这一战略性武器，妖族自然就被打得哭爹喊娘节节败退。
现在，李书文很明显就是犯了武者的瘾，见到妖族的东西都想上去打两拳试试。不过，幸好他被顾清影拦下了。
“别动手动脚的，你这一拳是可以把门给打开，然后呢？你准备和黑市的打手们大战一场？”顾清影鄙夷地瞪了李书文一眼，将他的手拍开，随后转头看向纸妖千面，“千面，这件事就麻烦你了。”
“嗯。”
体态柔弱的纸妖少女微微颔首，只见她撑着油纸伞上前，从袖中抽出一张白纸，拍在墙面的那副画上。
白纸刚接触墙面便开始自行延伸，很快变成了和画出的木门一般大小。在宋梓沫惊奇的注视下，白纸逐渐折叠出一个门的轮廓，门簪、门墩、门环、门钉、门框、门头、门扇……一个个部件逐渐凸显，最终，小巷的墙面上出现了一扇完全由纸张折出的门。
千面伸出素白的手指，向着纸折的门面上轻轻一点，一股墨色当即在纸门上晕染开来，几个呼吸之间，纸门的颜色与画上的木门别无二致，甚至连脱漆的地方也别无二致。
就好像画中的木门走来一般。
“好了，我们走吧。”千面转头朝三人笑了笑，伸手拉开纸门，“由于时间紧迫，一时间弄不到通行证，所以我们只能用这种不合规矩的方式了。”
“所以……我们最终还是选择了暴力开门吗？”李书文挠挠脑袋，有些疑惑，“这和我一拳锤开也没差啊？”
“笨死你得了。”顾清影戳了戳李书文的脑门，“人家这门开得神不知鬼不觉的，你那一拳要是下去，整个黑市不都被惊动了？”
“可是……你看那边……”李书文指了指前方。
宋梓沫与顾清影同时朝李书文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敞开的纸门内，一个赤红皮肤浑身肌肉的妖族正惊愕地看着他们，六只手臂颤抖着，似乎被突然敞开的门吓到了。
“歪日……”宋梓沫暗骂一声，当即踏出乱蝶穿花步。
那只面目狰狞的妖族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张嘴欲喊。然而，下一刻，白色的残影在他身后悄然浮现，紧接着便是一记饱含灵力的手刀狠狠地敲击在他的后颈上。
“救……”
呼救的声音还没出口，妖族壮硕的身躯便已缓缓地倒下，露出其后宋梓沫娇小的身影。
宋梓沫拍了拍略有些发疼的右手，长舒了一口气，随后看向千面：“所以这是咋回事？”
千面脸色略带尴尬地看着昏迷的妖族，讪笑道：“额，这个……是失误、失误，我的定位好像歪了一点，结果就撞见这个倒霉蛋了。”
“那我们把这家伙搬到外边去吧，躺在这里怕是会被别人发现了。”宋梓沫说到。
于是，李书文把这个壮硕的妖族扛到了小巷子里，任由他被雨水淋湿。
忽然间，宋梓沫又想起了什么，她走回到那只妖族身边，伸出小爪子，在妖族的口袋里摸摸索索起来。
反正这能来黑市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那我掏一点走也是合理的吧，而且到时候回宗门里还得给师弟师妹们带钱……过惯穷日子宋梓沫很难放弃这种基本没有心理负担的增收机会，当场开始熟练地摸走妖族身上的东西。
一把碎银、一个造型古怪的铜钱、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药丸子……
在顾清影三人震惊的眼神中，宋梓沫麻利地将掏出的东西塞进自己的刀匣，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甚至在李书文开口吐槽之前，宋梓沫就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出发了。
“那个……獬豸司的俸禄是不是很少啊……”顾清影犹豫着问出了三人共同的心声。
你不是万妖集的监察官吗？居然连这玩意也得抢？！
宋梓沫心中咯噔一下，刚才只顾喜滋滋地摸钱了，以至于她都忘了自己还是一名监察官！这下不会要被顾清影发现了吧？
狐娘的眼珠子咕噜一转，小脸当即染上了几分悲戚：“鉴通玄那个混蛋他天天克扣我的俸禄，每天的工作量还特别多，搞得我都吃了上顿没下顿，都快到要把自己卖了的地步啊！那种混蛋就应该被抓去挂在灯笼上！”
对不住了，万妖集之主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就给小的挡一回吧……宋梓沫假装抹了抹眼泪，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起来。
然后，她就听见了李书文对顾清影的耳语：“是真的，她都把自己卖给龙族的榕兰了，实在是太惨了……”
宋梓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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