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许久后诺曼才落下剑,把疼痛的胳膊搁在剑把,他用剑身当做杖,于迷蒙中强瞪着眼盯着他人。
四野都是死尸,有囚犯的,有军士或法师的,也有一大片瘫倒的活人。
他走一步,差点便要倒下,于是把剑尖往地上轻轻一杵,多少有些折损剑了……少年低垂下眼,看着这好好一把圣剑被他当烧火棍一般用,多少有些惭愧,便硬挺着又把剑收起来,仔细辨认起情况。
飞起的夜莺也回到他的肩头,却是扯着他,帮他撑起身体,一人一鸟就这样搭起来。
待他站定,就看见了周围剩下的人,法师和军士并非完全被剿灭,但前者却跑了许多,后者被囚犯们压制着,动不了身,囚犯们则还有些许能自由站立的。
这时诺曼才发现之前一声不吭落跑的人里竟有那么些又调头回来的,而原先的囚犯中现在多了些精神不算太正常的人,满身是血,一身如恶灵般的怨忿,一个个往法师和军士之上拳打脚踢去,更有甚者自己在战斗中早已负伤,手臂被砍下,便整个人扑上去用牙去咬那些看守者的脸或耳朵,有几具尸体还缠在几名法师身上。
哀鸣在四周升起,不单有看守者的,也有囚犯的。
一名囚犯看了看四周,忽然跪在地上,神经质地笑了几声,然后便开始哀哭,这哀哭像瘟疫一样逐渐传染了四方,将一种诺曼难以理解的压抑情绪溢散到空中。
明明是地下,却下起了雨。
少年站在残垣断壁中,有些手足无措,他东张西望着,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他局促地把手举起又收回,森林的逻辑、自然的残酷,尽管也是如此的无情,但又似乎与目前的一切截然不同。
在目睹与森林截然不同的,这个伟大国家辉煌之后,他亦目睹了从未见过的丑恶。
过了一会囚犯们便开始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有些人开始疯狂地朝外逃离,有些人则继续围在已经失去反抗能力的看守者周边,开始拳打脚踢,开始不断报复,一些囚犯拿起了曾经落在自己身上的器具,把它们加倍地用在折磨自己的畜生的身上,似乎这合情合理,但似乎又有什么不对,这一切,诺曼·斯乌尔都不太懂。
他只是茫然,心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但又不曾停下自己调查的脚步,这里,有着如此多外邦的法师,一定是谋划着什么的,具体什么不知道,唯一能查明这一点的,便是那些残留的装置,所以他一点一点地挪到那器具周边,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开始调查这些东西。
“……谢谢您救了我们。”
而这时,一名囚徒走过来,以沙哑的声音朝少年道谢,他的脸上沾满了血,身上也到处都是伤,但还是支撑着身子,向年轻的剑士学着笨拙礼仪鞠了一躬。
诺曼立刻反鞠回去,手上动作却没停,他就这样一边搜查着一边开口:
“您并不需要道谢,这一次的行动……是我鲁莽了,若我之前逃出时计划缜密一些,这里也不会造成如此多伤亡。”
“呵……您看起来也是个贵族小少爷,好、好,现在莫提法斯的贵族们倒是还有那么一些良知和荣誉……或者说天真吧。小少爷,你不必这样说,我们留在这肯定是要死的,而且比这样互相砍杀着死去要凄惨得多,至少这样死我们还算得上在反抗的人……而不是一只只被拿去实验的畜生。”
似乎本能般露出一丝轻蔑的笑,但很快那人便摆摆头,把那一丝轻蔑收回去,变成郑重,这时少年注意到他便是领头跑开的那一群人中的一名,这样看来,这群人恐怕是把外面的囚笼也打开了吧。
那人继续缓缓往下说:
“我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姑且也知道一些知恩图报的仗义……小少爷,你记住,之后你出去了以后,一定要让上面近期严管犯罪,我们这边的人出去了,对地上不一定是好事,地下现在容不了我们,但是这边关着的人都在底下待久了、甚至有的疯了,早不知道怎么正常活了,你要他们去搞钱,那大多只能是烧杀抢掠,还不如换个好点的号子蹲。”
“……好像,不止是这样。”
“是啊,还有些人想要报复,包括我、我现在也恨……为什么我们就要遇到这种事?凭什么?给我们理所当然的自由就叫补偿了吗?但是你也好上面的普通老百姓也好,都不是害我们落这里的人,贵族们算吗?可以算,可以不算,但是真要说直接的,还是那个人,但我们又怎么能从那个人身上得到任何一点补偿呢?就是把他杀了,把东西全部分了,也只是理所当然……”
说到这里,囚犯又咬了咬牙,露出一副恶人般咬牙切齿的狰狞表情,不过他很快以一声巨大的叹息终止了充满怨念的对话,换上一副真诚面孔。
“小少爷,您似乎在找什么,是吗?”
“我不是什么小少爷,只是一名普通的冒险者罢了。”
“啊。”
听到这句,那人似乎露出一些失望情绪,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继续说:
“不瞒您说,我本来是想着若能帮您做些什么家伙事,您能否在上面为我和我几个朋友安排个去处,不过无所谓了,想想,至少我得让好心人有些好报,那些人不懂,那就我来。”
“啊……其实这点倒没什么,我虽然不是贵族,但是这点忙还是能帮上的。”
听到这句的诺曼稍微抬起一些眼。
自己的冒险者队伍刚刚开启,说不定以后也有用得着人的时候,再说这点事通过沃尔特去找的话也不是什么难事,在目前自己一方的确是为了王国而做了一些事的情况下,诺曼倒也不会矫情地不愿拜托他人。
再说,这地下放出的如此多囚犯,比起真的让其因不适应而犯事,自然还是着重安排更为稳妥。
心里如是想,他嘴上则不停地往下说了:
“您在这里待了很久了?”
“不算,也就两年,久了的,大多要不疯了要不死了。”
“那您知道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吗?我指,除了当监狱以外,这里这么多仪器和法师,肯定不止是为了关住人吧?”
“嗯……”
那人掐住下巴,露出苦思神情,半晌后才慢慢开口:
“我活命到现在也是和那些军士打通了点关系……所以,是,我好像听说过这里是一个试验场,专门就是给那些艾维尔塔出来的法师做实验的,仪器都是他们带来,具体目的好像也五花八门。”
“是吗……”
这样看来,这里的实验还真不一定就是为了仪式而进行。
就在少年进行思考时,那人又似乎想起什么地拍了一下自己脑袋,然后开口:
“啊,我想起来了,有个法师在这边挑选囚犯的时候说过,这里是个做实验的好地方,有那么多……啧,下等人,还有一座高纯度的火元素晶石矿,而且好像那个人、就是我们地下那个傻掰头,好像和他们打成了什么交易,让他们开采这里的矿,然后,你看见之前那个工厂了吗?那边就是为了加工那玩意儿建成的。”
高纯度的火元素晶石?这一词汇让诺曼瞬间想起了之前那个人与诗人一战时所使用的大量岩浆,但是,这一切似乎又与仪式没有什么关系……尽管如此他还是打算一探究竟。
“感谢,若是您信得过我,就请跟上我吧,外面现在的局势也并不稳定,出去说不定还更加危险。”
落下这么一句话后,诺曼匆匆忙忙地朝着工厂跑去了,棘心也便从他的肩膀上飞起,扑腾着翅膀跟随其后,而之前的犯人回过身,看了看身后跟随的几人,沉默了一下后落下话:
“你们……先找个地方藏起来,我若之后平安无事就去找你们,先不要急着跑太远,到时候打听你们在哪都找不到。”
“好……老大,真要信这个人?”
“拼一把。”
在说出最后一句后,那人也便急匆匆跟上了诺曼的脚步,前往了那看起来便森严漆黑的工厂。
在踏进工厂门内的一瞬间诺曼便感到了一股浓烈的火元素……与龙炎完全是因能量过高将周边都点燃的情况不同,这里的空气充斥的是一种纯粹的魔力,于是并无所谓敌意,只是单纯的炙热正在蔓延,且越是往里面走,越是能感到其中纯度。
在四周攀爬着许多管道,透出里面鲜红如血的液体,恐怕是某种火元素的造物,在末端钻入地下,不知道运输到哪里去了,若是诺曼曾经到过艾卡所在的实验室,这终点便能轻易推算,少年拿起剑,思考了一下一下将其斩断的可能……然后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把剑收回。
外面还有大量的囚犯,这样一剑下去,最大的可能是整个爆裂,说不定连地面上都要被波及。
于是他继续往前走。
在无数莫提法斯根本不可能存有的高科技魔导器之后,手持圣剑的剑士,最终到达的是一处,脉动着,混合着无数火元素浓缩的,宛如心脏一般的装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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