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蠢事！？”
火海将她的银发染为漆黑。白无垢也化为红袴的巫女服。
寒风在她手中汇聚成了一把刀。
出鞘的那一刻散发出的冰冷锋芒感觉连眼球都要冻结。
她戴着妖魔样的鬼怪面具。
一步步向人群紧逼。
“快......快逃啊！？”
鸦群四散而去，留下一地黑羽。
人们仓皇逃窜，却无法摆脱成为刀下亡魂的命运。
一刀，溅起鲜红。
两刀，染为血夜。
三刀，哀嚎遍野。
她一次次如起舞般挥动着霜刃，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胆怯者的身后。
以肉眼无法捕捉到的剑闪，完成她的复仇。
一个不留的。
“仇反刀......霜寒。”
“艾拉酱......”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鲜血在我眼前挥洒。什么都做不到。
“为什么......不去阻止她？”
“做不到的。这个时空对我们而言，相当于是过去所发生的事情。所以已经......什么都改变不了了。”
七羽呆滞地看着复仇之鬼的屠杀，眼神有如黑洞般虚无。
对那两人来说或许是过去。可对我来说......
“救命啊啊啊啊！！”
又处决了一名凶手。
拔出剑将血迹挥向地面，不让刀身沾染上一丝污秽。
动作流畅淋漓，不带有任何多余的情感。
只是，在不断重复着复仇这一件事。
乌云早已散去。她仰望着当空皓月，发出无声的长啸。
没有人能听到。但我却觉得格外清楚。刺破鼓膜的撕心裂肺之声直击心脏。
如果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失败才会发展成这样的话......为什么那个时候我没能注意到她隐藏起来的真意呢？
要是我早点察觉到的话。要是我能好好正视她的感情的话......
什么真正的爱......什么不求回报！明明只是个单身22年的处男！我有什么资格去说那些话啊！
“莲太郎......”
手指嵌进泥土，不争气的泪珠滋润了大地。
回过神来时，已感觉不到人的气息了。只有白衣被血液染红的神女，在鲜血流淌的尸骨上彷徨。
即使如此。也无法平息她心中的愤怒吧。
即使以如此众多生命作为祭品！
能换来的又是什么呢......
“雪......”
向她伸出满是泥泞的手
至少只有她......就算变成这幅样子了。我也要......
“住手！莲太郎......那已经不是你认识的南风雪了！”
不存在于此世的我，似乎被她注意到了。
辗转彷徨的侧脸看向我。
“雪......拜托了！清醒过来！”
被艾拉紧紧束缚住的我。只能向她发出这来自内心的呼喊。
“......”
像是回应我一般。她缓缓摘下了面具。
在那之下是......
“......！？”
七羽倒吸了一口凉气。
发不出任何声音。
哽咽的喉咙像是扼住了声带。
面具之下，是已化为骸骨的她。
“莲太郎......这绝不全是你的错......”
身后艾拉的喃喃细语从耳边飘过。
此刻我才意识到。
不管是当下还是过去。所有的一切都已无法挽回了。
我做出了足以让自己后悔一生的选择。
由这无情的口舌亲自。对自己下达了判决。
空间开始震颤。
这双眼所见的景象也在崩塌。
然后再次重筑。
“这是......”
转眼间我们便又回到了倒影般的世界。
那独自彷徨的身影也跟着我们迷失到了这个世界里来。
她开始向我们紧逼过来。
像是我罪恶的烙印，挥散不开。
“......来了吗！？”
圣书格拉法伊也合时宜地发出了耀眼的光。
“住手！”
“啧。你干什么！？快让开！”
我挡在了想要使用圣吟的艾拉面前。
“雪她......只有她！不能放她一马吗......？”
“你在说什么啊......”
艾拉犹豫了。
“莲太？！危险！”
“诶......”
由于突然受到冲击的缘故，我过了好一会才缓过神。
“七羽姐！？”
“我没事的......莲太郎也是。”
似乎是七羽扑向我将我推开了。
“莲太郎......果然，我不能放任她这样下去了。就算你有多后悔，事情都无法再改变了。现在的她，已经完全丧失了人性。所以......”
格拉法伊正发出前所未有的光亮。
“等等！”
七羽按住了想要阻止艾拉的我。
“......”
默默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要拦着我？你明明最讨厌这种事情了不是吗！？”
“......”
“遥远过去而来的复仇之鬼啊。汝之愤怒纵有千年之久，却仍未平息。但现在，该是它终结之时了。你的罪，赦免了。”
在七羽沉默不语的期间，艾拉完成了她的工作。
“雪......”
化作星之光火的她，已是不再需要我拯救的存在了......结果到最后，我也什么都没能弥补吗？
她在受难前对我留下的微笑，如今也像海市蜃楼般浮现在那片被她称赞的星空尽头。
然后眨眼间便消失了。
“即使是经过了数千年，以往的痕迹什么都不留下的现在。只有这无止境的憎恨，被困在陌生的世界里吗......”
“艾拉酱......”
我放弃了。
如果一切都已结束，再去挣扎又有什么意义呢？
只是呆滞地望着这片晃眼的星空。
然后终于感慨道：
“啊......果然比不上她呢。”
......
隔天。七羽邀请我去新年参拜。
本是要拒绝的。但转念一想，原来她之前一直纠结着的事情就是这个啊。
我这个人还真是迟钝啊......如此想着，不知为何便接受了她的邀请。
既然都同意了，正好也想借此排解一下这忧郁的心情。自然没有不去的理由了。
商店街同往年一样热闹非凡。前往神社的道路也异常拥堵。
不禁让人开始感到些许后悔了......我并不擅长人多的地方。
最终还是千辛万苦地到了神社。
将硬币投进赛钱箱。击过两次掌后，合上眼睛许下愿望。
但愿望是什么呢？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脑海中不断回忆起那个夜晚的事情。
事到如今也不会去祈祷回到那个时候了。若是能将这一切都遗忘就好了......
如此许愿吧。
正确的爱肯定不管是在这个世界的任何角落都无法找到。
只需稍加思索一下就能明白的道理。
那样的话，只要轻易地爱上别人就好。
用尽一生去爱......
在那过程中，会找到真正的爱吧......
“哇~是雪啊......快看快看！莲太。下雪了呢！”
因睁开眼看到的还是原本世界而感到庆幸的间隙。
天空趁我不经意时飘落起了飞雪。
“这样的话......不是想忘也忘不了了吗。”
“......什么？”
像是在回应我的祈愿。
直到一切都被那哀伤之白覆盖前，它都不会停下的吧。
“有点冷呢。”
“挺好的不是吗......毕竟是新年的第一场雪啊。”
“是吧......”
神社的屋檐下，穿着艳丽和服眺望雪景的七羽......从那瞳眸中绽放出了宝石的光辉。
不......是错觉吗。
也是，怎么会呢。
“不过果然还是会感到非常冷呢......我稍微去里面转转。”
“嗯。”
随便搪塞个借口。
我离开了七羽身边。
实际完全没觉得有一丝寒意。只是不想再看着那扰人心神的雪花罢了。
还是一如既往地擅长逃避呢。莲太郎。
“......”
拜殿外倒还是人山人海。进了神社的内部后却几乎看不到人影。
只有几位戴着狐面的巫女在清扫着地面。
奇怪呢......总感觉在哪里见过，这幅景象。
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行动起来，向着正殿走去。
明明应是禁止进入的地方，可两旁的巫女却仿佛对我视若无睹。
也试着抵抗过。但身体就好像不属于自己的一样。而且......那正殿中似乎有着什么令我在意的东西。
原本大雪纷飞的天空，不知为何也变得雾气缭绕了。
“仇反刀、霜寒。”
身后木帚扫过地面的声音响彻在神社内。
那刻印于记忆中的冰结之刃再一次出现在眼前。即使身处不同的时空，它所散发出的寒气依旧逼人骨髓。
“这到底是......”
如果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那我也能接受。
可于那把刀后，还供奉着一座巨大的神像。
那是，描绘出鬼面的巫女挥舞太刀之姿的铜像。
“为什么......”
这幅画面永生难忘，只需一眼便能认出它的真实身份到底是谁。
“为什么。雪会......”
身体脱力般地跪倒在神像前。
大脑中各种思绪与想法混做一团。无法顺利运转。
然而却有一个声音，在我耳边不断地回响着。
“杀人犯杀人犯杀人犯杀人犯杀人犯杀人犯杀人犯......”
那是，捂住耳朵也无法逃避的声音。如刻印在鼓膜上一般。
这是烙印。
属于我罪恶的烙印。
“不是的......不是我！不是我干的！闭嘴！”
察觉到时，我的双手已沾满了腥红的血液。
此时我才知晓我的罪恶。
啊。全是我杀的。
不管是雪和她父亲也好，还是村子里的人也好。
他们所有人......都是被我杀死的啊。
如那愤怒一般，如这铜像一般。即使过了千年万年，我的罪孽也不会消失。
“哈哈......哈哈哈哈哈！”
回过神来已打翻了祭台上的烛火。烈焰迅速蔓延开来，同那夜一样。
神社被绯红吞噬。
但这并非我的过错。
而是那令人讨厌的晚霞的错啊！
同这梁木一起升温的，还有我的理性。很快我就意识到，不能再继续待在这里了。
如果这是地狱之火，它便能洗清我的罪孽。
如果这是天界之火，它便能引领我去往救赎。
可这两者都不属于现在！
所以我必须逃走。赶在被这浊世之火吞噬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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