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
离献祭仅剩四天。
“……”
“……”
张一觉和女孩儿相看两无言。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就是…昨晚的时候,那个,你不是为我挡了很多箭吗?”
“嗯。”
“就是——那个时候!你不是没呼吸了吗?”
“嗯。”
“那现在又算怎么回事?”
张一觉无法理解,至少无法理解死而复生是怎么一回事。
尔雅昨晚应该是失去生命特征了才对,但她现在正好端端地坐在床头,抱着她的长剑和昨晚等张一觉时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尔雅身上的衣物变成未曾见过的模样,像是中世纪西方贵族少女所着。华贵白色礼服边缘镶着金丝,长裙比拖地长袍略短一些,腰间系着一处小袋子,里面空无一物。
问过尔雅,她说是每次重生时,这些衣物也会伴随着她一起出现。
“还有你,衣服哪儿来的?”
完全冷静下来的张一觉才发现小陌身上也多了不知道哪儿来的衣服,穿着极其像女大学生。
“你不喜欢?”
“不,只是单纯好奇问一下。”
在张一觉问出这个问题时就觉得大事不妙,果然小陌给出的反应极其狡猾,张一觉甚至怀疑如果自己不是这样回答,小陌会给出“你不喜欢我还是脱了吧”这样的回答。
果然,很快小陌就一脸失望,嘴里嘟囔着什么。
这丫头片子性格简直和张莹莹一模一样。
“用你体内的天之力造的啦,穿着还挺舒服。”
说着小陌又扯扯衣服,表示极为满意。
“那你呢,昨晚发生了什么?”
张一觉回归今天的中心主题。
尔雅在两人说话时就会安静地等着。
“我昨晚死过一次。”
“然后呢?”
“然后我活了。”
“……所以解释一下为什么这样。”
“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死过一次”,尔雅的脑袋瓜子没有之前那么灵敏了。
“我是不死身,这是主人赐给我的。”
主人就是指那柄剑吧。
张一觉视线落到长剑上,除了第一日给张一觉极大的记忆震撼外,再没有表现出过特别的能力。
“说是不死身,也还是会死的吧?”
“嗯。”
“也就是说,死了之后还能活过来——那记忆呢?会缺失吗?”
“嗯——偶尔会吧。”
尔雅少有地稍稍思考了一下,才给出回复。
“那你为什么要那样保护我?”
“主人前几日联系我,让我保护好你。”
“我怎么不知道你们有联系过。”
“嗯,是在脑袋里联系的。”
尔雅指指自己的脑袋,又指指长剑。
荒谬,但荒谬地真实。
张一觉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甚至没有想过死人复生这种事真的会发生在自己周围,因此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何种反应。
半晌,他重重地叹口气,身心俱疲地揉揉肿得像灯泡的眼睛。
“总之,以后不许这样了。”
“嗯?”
“我说,不许这么不动脑子地保护我,明明昨晚叫醒我不就行了。”
“可是我不会死——”
“不会死但是会痛的吧。”
尔雅想反驳张一觉,却被张一觉加大的音量呵斥回去,但刚说完张一觉便觉得自己态度有些恶劣,深吸口气,说了声抱歉。
“虽然我是被你的主人莫名其妙叫来这边,保护我可能是你的工作,但并不代表可以拿命相搏到那种惨烈的地步。”
“而且你应该拥有很强的力量吧?如果真的想保护我,就动动脑子,不准用这种笨蛋办法。”
“动动脑子?”
“嗯,就是‘冷静,思考,然后得出结论’。”
张一觉借用了他看过的一部电影里的台词。
小陌在一旁无聊地晃动着双腿,对张一觉的说教并不感兴趣。
“或许对有不死身的你来说并不是很合适,但我希望你明白一个道理。”
张一觉走到床边蹲下,抓住尔雅的双手,眼神分外严肃。
尔雅微微睁大眼睛,但没有躲闪。
“如果不怀着对死亡的恐惧而活着,那么和死了也没区别。”
“我不希望你成为那样的人,能明白吗?”
有的人短时间相处就能拉近彼此距离,这便是所谓的相见恨晚。而有的人互相知晓对方好几年,路上遇见了也不知道该不该打招呼。
张一觉对尔雅的感觉便是前者。
可能是身为兄长的执念,他一直渴望自己的妹妹能醒来,直到被叫来这个世界,他的愿望也一直没变。
这短短一周的相处,他在对待尔雅时,不自觉就将自己放置在兄长位置,而尔雅平日里自然也是一个乖巧的妹妹。
有许多不懂的地方需要张一觉去教,凡事以张一觉为中心。
甚至昨晚还做出拿命相守护这样不靠谱的事情。
不过这一点无疑加深了两人的羁绊。
“唔。”
尔雅这一次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乖巧地答应,而是给了个似懂非懂的回应。
“小陌,你能再给尔雅做一件衣服吗?和她之前身上穿的一样就行。”
尔雅背后的伤口已经愈合如初,但突然出现的礼服和朴实的乡村生活格格不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重新做一件和之前一样的衣物比较省事。
张一觉还注意到一个问题,袭击他们的箭头上有很明显的腐臭味道,像是动物的粪便。
“可以是可以啦。”
“但是?”
“唔……我不想让别人穿用哥你的天之力做出来的衣服。”
“好了,别闹别扭——你叫我什么?”
“哥啊。”
“……谁教你的?”
“该怎么说呢,应该是我感觉就应该这么叫?”
张一觉想让小陌帮尔雅换一件新衣服,小陌眼神躲闪犹犹豫豫地给出拒绝理由。
然而张一觉注意到更重要的是她对自己的称呼。
那个只有张莹莹才会叫的称呼,语气里有着漫不经心和不尊敬,但却十分亲昵。
张一觉感觉自己的胸膛仿佛被温暖的海洋填满,像是在一瞬之间实现了多年的夙愿,感动和欣喜交织在一起,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如果有一天,还能听到莹莹的一声“哥”,那张一觉的每一个今日都将为迎接那一天的到来而努力活着。
“哥,你的脸拧巴了。”
“哈哈哈,抱歉。”
“……哥你笑得好阴险。”
“哈哈哈,有吗!”
“完了,哥成笨蛋了。”
“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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