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却哪里放心得下?非要回去找他,于是便找了个地方,藏起飞甲铜人,准备回到城中,拜托墨门分舵的其他人帮她找到李哥哥。蕾娜与夏云衣自然不能跟她回去,夏云衣道:“我们呢?”
蕾娜娇笑道:“他们不是说,在东方数里外的含幽林,有人看到了夏姐姐?我们何不过去看看?”
可笑低声道:“你们要小心一些,血王亲率数千兵将,在那附近布下天罗地网,看他样子,是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公主,你们千万不要被他发现。”
夏云衣益发担心,蕾娜道:“我们自会小心。”
三女就在这里分开……
***
可笑混入百姓之中,悄然入城,与留在城中的墨者相见,拜托他们前去寻找李白,自己也上了街。
在人群中走着,忽地,有人从她身边闪过,将她拉到巷中。她方自一惊,天机棒几乎便要射出“银爆”,那人已在她耳边低声道:“可笑,是我。”
可笑松了口气,轻声道:“李哥哥……”
李白环视一圈,搂着女孩,道:“可笑,你帮我做一件事。”从怀中取出一张宣纸:“拜我查一下,这个人是谁。”
可笑接过宣纸。见上面用碳笔画着一个人。
李白道:“这个人应该有很多人认识,你让你的同伴帮我查查他是谁……另外还有一件事。”
可笑道:“什么事?”
李白道:“我想知道娘子闯入血宫劫走忧忧小姐那天晚上的所有细节,我知道这里的墨门分舵原本也就在调查这件事,我想要知道血宫内部的构造和兵力分配,那天晚上娘子有没有拿出雷剑,以及劫持忧忧小姐后逃走的路线,反正所有能够找到的细节。我都想知道。”
可笑惊讶地看他一眼:“李哥哥,你想调查什么?”
李白将自己刚才看到“林飞”的事告诉她,可笑惊道:“这不可能。林大哥的尸体已经被运了回去……”
“我知道,”李白道,“除非死在我们面前的林飞是假的。否则的话,只有另外一种解释……有一个人在冒充他,就是那个冒充他的人跑到鬼猖将军面前告密。而我想要知道的是,那个冒充他、把他害死的人到底是谁。”
可笑毅然道:“李哥哥,我帮你。”如果真的有人冒充林飞,害得他不得不以死自证清白,那她无论如何也要查出那人是谁。
李白道:“你先去,我再转转。”与她约好联络的方式。
可笑不放心地抬起头来,看着他的脸:“你要小心,到处都是血王的人。他们正在搜你。”
李白轻捏着她的小手,在她耳边低声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可笑脸儿微红,搂住他的腰,在他胸膛偎了一下。然后才匆匆离开,前往墨门分舵。
可笑走后,李白凭着超强的感知力,避开巡察的士兵,绕着远处高高大大的血宫,四处逛了一圈。不知不觉。到了傍晚,他来到与可笑约好的地方,很快就见到了她。
可笑将他带到墨家的一处据点,几名墨者早已等在那里。其中一人正是午间护送他们出城,却被鬼猖拦下的那名墨辩。那名墨辩低声道:“小妹说,刘兄弟看到有人冒充林飞,此事可真?”
李白道:“在下绝未说谎。”
那名墨辩沉吟道:“难道是易容之术?”
李白道:“我不知道天底下是否有那么出神入化的易容之术,因为我第一眼看到他时,只觉他就是林兄,只是后来多注意了一下,才发觉其举止略有不同。不知道什么样的易容术,才能将一个人的相貌和体形模仿得那么逼真,甚至连神态都有相似之处?”
可笑道:“会否只是幻术?”
“应该不是幻术?”李白摇头,“如果是幻术,我应该能够看出,况且以鬼猖将军的本事,大约也没有几人能用幻术将他骗过。然而午间林兄为证清白冲上去时,鬼猖将军似乎真的觉得他是疯了,现在回想一下,大约是林兄方在鬼猖将军面前告密未久,紧接着便自证清白而死,鬼猖将军才会觉得他疯疯癫癫,行止不一。”
那名墨辩沉声道:“难怪当时鬼猖将军看着林飞死时,似乎觉得极是可笑,不过到底是什么样的易容术,能够连他也瞒过?”
在场的墨者都是见多识广,却没一人能够想到。
那名墨辩又道:“刘兄弟让我们查的那个人,乃是血宫里的膳事总管,唤作祈安,在血宫里的一众太监中颇有权势,在血王身边也说得上话。”
李白低声问:“血王与叔首领还未从含幽林回来?”
那名墨辩道:“从传回来的消息看,血王的部下确实在那里撞见了凝云公主,只是几次想要擒她,都被她脱身而去。血王生怕被她逃走,亲自在那里排兵布阵,布下天罗地网,不过凝云公主也不愧被称作和洲之第一奇女子,到现在都还无事,不过照这番情形来看,她落网亦是迟早。”
可笑忧虑地看了李白一眼,李白却是无喜无忧,向他们要来血宫的建筑图纸和那天夜里所发生的事的详细记录,不断翻看……
***
天色已黑,星月无光。
蕾娜、夏云衣伏在峰头,看着远处密密麻麻的火光。
不但是地面上所有能够通行的地方,连天空都有上千只玄蜂来来去去。夏云衣暗自担心。血王为了抓住姐姐,救回他的女儿,果然是大动干戈,所有的路都被封锁,她们根本无法潜入。
现在天色已黑,仗着夜色,姐姐也许还能躲一躲。等天大亮,姐姐只怕是无处可藏。
她小声地问:“你有没什么办法?”
蕾娜眨着水灵灵的眼睛:“你问我做什么?”
夏云衣气道:“你平日里捉弄人的时候,都是诡计多端。这种时候想不出办法?”
蕾娜道:“我为何要想?”
夏云衣道:“你、你不想帮我姐姐,那你跑来做什么?”
蕾娜道:“我只是来看她死了没有啊。”
夏云衣气道:“你跟着我们从和洲跑到这里,就是为了看我姐死了没有?你吃饱了撑的啊?”
蕾娜道:“谁吃饱了撑的啊?你想想。人家喜欢你姐夫,但你姐夫现在是名草有主,人家跟你姐姐好歹也是朋友,抢她的男人,心里总是会过意不去的吧?再说了,你姐夫看起来,也不想离开你姐姐,让人家为难得紧。但要是你姐姐死了,那人家的问题不就解决了吗?人家可以安安心心的去勾引你姐夫,你姐夫也可以名正言顺的跟我在一起了。所以,人家就是来看看你姐姐死了没有。”
夏云衣听得目瞪口呆……这只狐狸不但皮厚,而且无耻。
她侧过脸来,瞪着狐尾娘:“那混蛋到底哪里好了,就值得你对他这样?”
狐尾娘捧着脸。幸福地摇着尾巴:“你姐夫的好,像你这种傻丫头是不会懂的。”
夏云衣很想把她踹下崖去。
蕾娜却又眯眯笑:“其实要帮上夏姐姐,也不是没有办法……我们可以放火。”
夏云衣道:“放火?”
“今晚夜风很大,”蕾娜道,“我们从上风处放火,浓烟卷过去。他们自然会乱上一乱,也许夏姐姐就能趁机脱身。”
夏云衣瞪她:“你不会是找机会把我姐烧死吧?”
蕾娜掩着嘴儿偷笑:“谁知道呢?”
夏云衣想了想,觉得这至少也是一个办法,于是与蕾娜一起,悄悄移到上风处,放火去了……
***
李白戴着铁制面具,立在一处豪宅的屋檐上,看着远处的血宫。
血宫之高,仿佛一座削去半截的金字塔。自东周以来,但凡都城,都会建有城中之城,纵然外城被人攻破,凭着内城的坚固,亦可与敌人进行更为惨烈的巷战,但凡王宫,多是这样的城中之城。
今晚夜黑风高,他虽身穿劲衣,劲衣却也随风鼓动。
虽有飞骑飞在高处,但他立在这里,却无人能够看到。
由此可知夜有多黑,风有多大。
昨日,血城之中依旧到处都是关卡,那个时候,血王认定夏萦尘仍在城中,戒备极严。但事实证明,夏萦尘已是到了城外的含幽林,血王立时将城中高手调往含幽林,在那里布下罗网,务要将她擒拿,而城中虽然依旧戒严,但因重要人手都已被调走,自然有许多疏漏。
两对骑着玄蜂的飞骑从空中交错而过,虽然全都持着火把,但风如此之大,火把被风卷得微弱,根本无法穿透夜色,只怕连他们自己都难以照到。
李白突然纵起,裹着森冷的黑气,从他们的背与背之间飞掠而过,又几个纵跃,落在血宫光滑平整的石壁上。石壁不但光滑,且近乎垂直,自然是无法支撑,他却在这一瞬间,凭着玄气强行贴在那里,紧接着将手一挥,手中,天机棒弹出一根近乎无形的细丝,射往上方,钉在一块石壁上。
心中暗暗抱歉一声,天机棒乃是墨门的奇宝,别看可笑对他那般的好,这丫头极讲原则,他不是墨门的人,她自然不能借给他。李白只好先将她“弄”得虚脱睡着,才盗了出来。
以天机棒里的天蚕丝挂着,贴在石壁上,头上,一群持着长戈的铁甲士兵巡视而过。他收回天蚕丝,一个翻身,悄然跃上墙头,又从另一头直接纵下,进入血宫内部。
下方依旧有兵将巡逻,疾风在耳边呼啸,他裹着黑夜和狂风,在壁上一蹬,在夜空中划出飞鸟般的轨迹,凌空一个翻身,轻飘飘地落下,天机棒一旋,弹出钩子,勾住一座大殿的屋檐。
上方有飞骑飞过,下方有两队士兵走过,他却刚好处在他们视线的死角。
血宫里的精英原本就已被血王带走,激活部分第四魂,发动魔神之力,又持有天机棒的李白,既已入了内城,自然有若进入无人之境。
他溜进一个小殿,悄无声息地滑到内头,劲气运于双目,见外室里,躲着一个女子,这女子显然是侍女之类,而内室里,则不知睡的是血王的哪位妃子,又或是其他有身份的人。
他轻飘飘地溜到床上,与那侍女一起躺着,在她脸上吹了口气,侍女迷迷糊糊地睁眼,发现身边有人,张口欲叫,李白已一个翻身将她压住,按住她的嘴,不让她发出半点声音。
“我问你,”李白伏在她的耳边,阴森森地问,“膳事房总管祈安,住在哪里?”
那低沉有力,却又杀气凛然的声音闯入侍女耳中,令她身子僵硬。李白松开她的口,在黑暗中冷冷地盯着她的眼睛。侍女竟是不敢反抗,颤声道:“西边二、二十丈外,角、角落里的那个屋子就、就是……”
李白伸出手,按住她的眼睛,冷冷地道:“这只是一个梦,所以……睡你的觉,不要出声。除非你想一觉醒来……哼哼哼哼……”跳下床,慢慢地拉起棉被,将她的脸一同盖住。
被子里的人不停地发抖,直等周围完全没有动静,才怯怯的,从被子里探出头,紧接着……僵。
那戴面具的怪人立在床边,冷冷地看着她。
李白缓缓移上去,在她耳边森然道:“你……梦醒了吗?”
侍女吓得一下子又缩回被中,.
李白却已是穿窗而出,在庭外栏杆轻轻一点,投往西边。
来到膳事房总管所住之处,李白贴着窗格,以窃风兔视术倾听着内头的动静。
里头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
悄然溜入,李白在黑暗中扫视着周围,旁边还有两个小间,他来回掠了几下,立在那里,微一沉吟……什么味道?
他掠到床边,看着空空荡荡的床,冷笑一声,将床板突然掀起。
床下躺着一具尸体……膳事房总管、祈安的尸体。
尸体略有些干瘪,发出淡淡的、几不可闻的尸臭,显然已至少死了好几天。李白心中冷笑,这个太监死了,那下午曾在他面前出现过,又往血宫走去的那个太监又是谁?
林飞死了。
死掉的林飞被他看到。
祈安死了。
死掉的祈安被他看到。
既然有两个林飞,两个祈安……那还有“谁”是两个的?
李白没有多想,而是在屋子里来回翻动,箱子、柜子全都找上一番,却没有找到他要的。他立在那里,尽可能的想要听到一些什么,哪怕是一丝呼吸,一点心跳,但是什么也没有。
这是不可能的,那个人怎么可能会不在这里?
如果她不在这里,那她会在哪里?
李白掠到中庭,抬头看着漆黑的夜。思维飞快的转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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