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还算顺利，我们在半途中受到了艾辛肯的接应。不过也是庆幸你没有再出现什么意外，否则我们就没那么容易回来咯。”
听完莫里斯医生的讲述，我的内心感到十分混乱，这好像是在听一个陌生人的故事，但这又确确实实发生在我身上。
“也就是说，我冻死了一个小镇上的平民，然后还伤到了埃拉的母亲...”
“嗯...根据当时的情况来看，应该是这样的...”莫里斯医生点点头，“但你也不要有什么心理压力，毕竟你是在无意识中激发出的自卫行为。”
“对于这件事...我并没有什么实感。但我确确实实伤害到了埃拉的母亲，以后的行动，我不知道我能否和队友进行正常的配合，万一未来某一天我又失控了，那时又该怎么办呢？”
“这确实是个可能会出现的问题，虽然可能性不大。可惜我对于灵魂领域并没有什么研究，但我会尽力寻找解决办法。不过既然守护者都认为你可以加入‘暗影先驱’，和我们一同行动，想必他对你的病症已经有了一些想法，这个问题你不用担心。”
“我知道了...”我勉强接受了他的说法，从椅子上站起身，朝着莫里斯医生鞠了一躬，“我要向您表示感谢，感谢您和埃贝尔女士没有将我抛弃...”
“我并没有做什么，其实一开始我还反对将你带回来，都是靠埃贝尔的坚持。但是看到你如今的成长，我也很高兴我和埃贝尔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莫里斯医生朝我挥了挥袖子，微笑着打断了我，“有机会你可以再去绯木镇看看那里的景象，你所拥有的力量可能远超你的认知。”
“谢谢您的夸奖...这个我想就不用了，那个地方曾经给我留下了不小的阴影...时候不早，我就先回去了。”我向莫里斯医生告别后转身走出了房门。
“埃贝尔...你看到了吗？你的女儿和拉菲亚都在健康的成长，这一切都如你所愿...
如果不需要战斗，这一切该有多美好...”
关上房门前，我听到了莫里斯医生的喃喃自语。
这两天接收到的信息比过去两年所收到的都多，脑海中不停闪过他们描述的画面，这使我几乎一夜没睡。半梦半醒之间，我熬到了第二天早上的来临。
今天是第二次‘暗影先驱’成员的集体会议，拉格伦要求我直接去昨天的地点。时间还早，因为没了昨天的期待感，我正常而缓慢地梳洗、吃东西、整理房间。一切准备完毕，我推开了房门。
“是你...”房屋门外，昨天在场那位我唯一没有认识的男性魔族站立在前方，我开门后他和我四目相对。
他被我看得有些拘谨，慌张地看向四周，同时开口道：
“你好...拉菲亚小姐...因为昨天我听说队伍中只有我你还没有认识，于是我今天早上向守护者大人打听到了你的住所。今天的会议我想和你一起过去，这样顺道我可以向你介绍我自己...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你。”
“这样吗...没关系，我们出发吧，”我答应了他的请求，关上房门走了出去。年轻魔族似乎没想到我同意的这么快，愣了一下才跟了上来。
“我有一个问题，万一我已经出门，你岂不是白等了？”我开口向他问道。
“应该不会，我来的很早...如果你真的很早就出门了的话，再过一会我就会敲门确认...”
很早就来了吗...那他去找拉格伦的时间岂不是更早，不知道拉格伦当时是什么感受...
“你还挺有耐心的...我也忍不住想要认识一下你了。”
“好的，拉菲亚小姐！”男性魔族展现出笑容，“我的名字是尼亚·汐。如你所见，我是一名魔族。我的职业是剑士，擅长防御...”
“等一下！”我打断了这位魔族的话，“首先，对我的称呼不用带上敬语，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了。其次，你说你擅长防御，剑士通常不是很擅长攻击的职业吗，擅长防御是怎么回事？”
“抱歉...我的攻击能力不是很强，”尼亚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但请你相信我，我对我的防御能力是有信心的，我也一定能够很好的保护你们，尽可能的不受敌人伤害...”
天哪...我们这是一只什么样的队伍？一个灵魂受损无法全力战斗的法师，一个除了医术不知道有何能力的医生，再加上一个不擅长攻击的剑士。目前看来，也就是埃拉这位刺客比较正常，但她还因为过去的事对我抱有一些敌意...
这样的队伍真的能进行危险的任务吗？我抚摸了一下额头，感到大脑一阵阵发晕...
感到我对他的解释并不能满意，尼亚似乎也是感到了一丝羞愧，脸颊有些发红，想了半天之后郑重开口：“拉菲亚，我用我的生命发誓，在未来的战斗之中，我一定会拼尽全力保护你，只要我没有倒下，我就不会让你受到敌人的伤害！”
这话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记忆中曾经某个人也对我说过类似的话，但却始终想不起来她的名字...
我没想到，仅仅是第二次见面，几分钟前才刚认识的他就对我说出这么重的承诺。
“谢谢你，尼亚...我对我质疑你的能力这件事表示歉意，但刚才的那种承诺请你不要说了，你的生命也是无比宝贵的...”
我拒绝了尼亚，原因除了我向他表达的字面意思，还有就是我不想给自己的人生再添加负担。我的目标是唯一的，除此之外一切的羁绊都可能导致最终的失败。
听了我的话，尼亚神情有些暗淡，没有再开口。这可能是他第一次鼓起勇气对一个女生做出承诺吧，从小到大低社交的我对这种事也不够了解，希望我的话没有伤害到他。
...
气氛有些压抑，我想办法岔开话题：“聊点别的吧，你的剑术是自学的吗，还是某位名师教导出来的呢？”
“我的剑术都是师傅传授的...”听到我说这件事，尼亚表情终于不再阴沉，“你听说过我的师父吗，我的师傅名字叫特雷格·尼尔。”
师父？尼亚的嘴里冒出了一个我没听过的名词，这似乎是魔族中用来表示老师的意思。“抱歉，我没有听说过他。实际上算起来我在大陆上也只待了几个月，那段时间还都是在躲避教会追捕。”
“没关系的，实际上知道师父身份的人也很少。我的师父就是这一代的‘剑圣’。”
“‘剑圣’？那他岂不是很强大？”
“是啊，师父在我心中是最强大的人了，可能连神都不一定能胜过他！”尼亚骄傲的说道。
“好厉害，竟然能和神战斗...看来我确实低估你了，作为‘剑圣’的学生，你的实际能力一定也远超常人了。也许你并不像你自己想象的那样不擅长攻击哦。”
尼亚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你真的高估我了，来艾辛肯之前，师父已经对我做出了评价：攻击不足，防御有余。”
“但是你的师父还是放心让你出来经历实战了，说明你的师父对你的能力还是有信心的，能够应付得了‘暗影先驱’的任务，”我说出了我的看法，“但我有一点疑问，在我的理解中‘剑圣’这个身份在大陆中有点类似于艾辛肯的‘守护者’，为什么他会允许他的学生参加这种...对于大陆来说类似于叛逆组织的团队呢？”
“这个解释起来有点困难，师父的真正想法我也不得而知，但有一点我可以跟你透露：师父他并不是纯种人类，他是人类与魔族的混血...”
我明白了尼亚的意思。一个人魔混血一定在人类和魔族两边都不太好过，所以即便成为了剑圣，他也不一定有多重视对人类的保护。让学生加入‘暗影先驱’就是一个例子，他并不在乎大陆上的内部争斗，反而会对针对现有世界体制的反抗者给予一定的支持。
“你的师父一定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有机会真想见一见他。”
“放心，以后在大陆上行动时肯定有机会见到他的，我想师父也会很高兴认识拉菲亚你的！”尼亚兴奋地看着我说道。
...
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抵达墓园。我敲了敲门，屋里传出拉格伦的声音：“进来吧”。
推开小屋的门，拉格伦、莫里斯医生和埃拉都已经到场，此时正坐在椅子上看向我和尼亚。莫里斯恢复了笑**的样子，埃拉则面无表情，似乎完全没有受到昨天与我交流的影响。
“坐吧。”拉格伦再次出声，我和尼亚于是在仅剩的两张椅子上坐下。
“看样子，你们这一路上已经认识了，”莫里斯医生笑嘻嘻地看向尼亚，尼亚被他的目光看得脸色有些微红。
“是的，我们已经在路上认识过了。”我出声回复，阻止莫里斯医生继续捉弄尼亚。
“很好，这样我们这次会议可以节约时间了。”拉格伦快速终止了这个话题，瞥了一眼尼亚，“接下来我们进入正题吧。”
“任何组织都有自己的一套内部规则，用来规范成员的行动。‘暗影先驱’作为一个常年游走于生死之间的严密组织当然更不例外。
“下面，我就和大家申明几点规则，你们三个要格外铭记，如果选择成为‘暗影先驱’的一份子，就必须遵守这些规则！”
要来了吗，这些规则的枷锁...被神明追杀的我，虽然渴望复仇，但根本上依旧无时无刻不在向往自由，但追求自由也是有代价的...
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能够选择退出的机会了。
最终我还是放弃了这次机会，因为我找不到了退出的理由...
限制了自由？天底下就没有一块自由的地方...
战斗太危险？拜托...不去经历危险的战斗对我来说和死亡有什么区别，我真的希望就这么腐烂下去吗？
内心的那层障碍在此刻终于消失，我接受了这样的命运：成为‘暗影先驱者’。
...
“最后一条，你们都知道了：如果在一次战斗中队员阵亡，除非是全员牺牲，否则活着的人一定要把队友尸体带回来！”
听完了最后一条规则，我抬眼望向了莫里斯医生。这位参加了好几届‘暗影先驱’并且一直存活的的人，经过他手被带回到艾辛肯的人一定不在少数。
看着队友一个个死去是什么感受，他不会绝望吗？还是说他知道自己的能力，一定是最后的生还者，所以已经对死亡麻木了？
无论是哪一种，我都无法继续去想象。这恐怕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惩罚，假如换做是我来承受这一切，看着队友一个个在身边死去，而自己却总能苟活到最后...
我想我可能会疯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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