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不...您就是帕诺瑞亚殿下了。”
毫不在意自己的裸身露出在两人视线中的希苏芙再度将自己的身体沉进了温热的水里。
“希望您可以解释一下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她看着面前望着月色和那个来自《深渊》的魔女刚才所在的位置一阵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黑发洋装少女,不免有点严厉地出声问道,却发自内心地觉得这位优雅而知性的殿下和那个来自《深渊》的魔女真的好像啊。
都是长而柔顺的漂亮黑发,都是那种可以糅进黑夜一般的极致到纯粹的黑。
都是一样娇俏似乎还带着点婴儿肥的小脸蛋和琼鼻,以及温柔到仿佛可以渗出明媚水波的柔和眼神。
哪怕是明显有着瞳色差异的那双眼睛也似乎都是按照一个板子刻画出来的。
(那位魔女是妖媚的红色而眼前的这位殿下是湖一般的冰蓝色)
一个板子。
对。一个显而易见却最终销声匿迹的模板。
特别像谁呢?
温热的水漫过希苏芙的娇躯,她在努力地回忆着。
在她长达三百年的旅途中似乎有那么一个时候在某个地方见过这位殿下或者说见过这位殿下的画像,但是也不竟相同。
那也是一位精通魔法的传奇角色,而且必然相当地大名鼎鼎。
那么到底是谁?
一边继续堂而皇之地享受起药浴所带来的温热和舒适,一边在绞尽脑汁地回忆着,慢慢在记忆的长廊里寻找到那一个耳熟能详的身影。
尽管对于希苏芙而言在刚才经历了相当多的事件,接收到的信息也着实有点大的现在,她应该相当地愤怒和不解才对。
但作为一条出色的将一码归一码奉为信条的尊贵的龙族和不知道为什么的莫名信任感,她觉得面前这位神秘强大而又富含知性的殿下可以解答她一切的问题。
于是希苏芙抬眸望向天空的一轮圆月,真心觉得今晚月色很美。
对于帕诺瑞亚这边而言,她并非没有听见希苏芙的询问也绝非是不想回答。
她只是有点沉浸在了过去的阴影里从而变得有些不能自拔。
她也很努力地在想自己的过去究竟做了什么导致了这一切的发生,但是无论她如何榨取自己的记忆深处得到的却只是毫无办法的“暂无存储”和一点充斥着只言片语的昨日之约。
她甚至相当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记忆中最为清晰明显的除了魔法文字的读写和使用之外,甚至只能追忆到在和卡尔相遇的前后那段时间,那其他再深远的部分除了模糊的阴影就只有支离破碎的幻像和虚影,以及不成词句的零点星星。
她好像在那么一个时间点忘掉了自己的过去或者被什么存在抹消掉了自己的记忆存储,将她修改成了只剩下只言片语的零星半点和杂碎不堪的记忆碎片。
但她却记得罗比记得好多她认识的模糊幻像。
她可以清晰地叫出她们的名字和能力,甚至是她们来源于某一位存在的哪个部分。
等一下?
某一位伟大存在的某一部分?
思维在往这方面延伸的帕诺瑞亚突然头痛欲裂起来,她眼中的紫色涌动着闪烁,甚至在某一瞬间被完全替换成了妖异的紫色和模糊不清的幻影。
无数的记忆碎块光速闪回,迅速重组为清晰的场景而又在彻底明晰的那一刹那分崩离析为支离破碎的碎块。
是谁?到底是谁?
“我是谁?”
“是帕诺瑞亚?学院的首席?还是谁?”
触摸到被封禁的真理门扉的帕诺瑞亚抱着脑袋瘫坐下来,她喃喃自语着,像是行将崩溃一般哆嗦着自己的身体。
“是什么的一部分?还是什么?”
“是帕诺瑞亚?还是伟大之...的喉舌?原初...的宿体?”
“?怎么回事?”
还在思考的希苏芙突然看见了刚才还在盯着什么地方出神的殿下捂住脑袋瘫坐在地上,不知所措的她不禁露出了相当奇怪的神色。
“这是怎么回事?”
“殿下?您?”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股希苏芙难以想象的磅礴能量在帕诺瑞亚周身酝酿着,仿佛是在改变或者是转变着什么。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察觉到有一点不对劲的希苏芙刚想从浴池里爬起检查帕诺瑞亚的状态,一位比她更快也更熟练的女仆小姐早已准备好了一切。
“没事。交给我吧。主人的这个样子我早有准备。”
对此早已习以为常的女仆小姐娴熟地躲过破风而来的纯粹魔力束,她一边迅速地靠近帕诺瑞亚的身体,一边用刚才斩开《深渊》眷属的锋刃在自己的雪白脖颈上毫不犹豫地划了一个并不算小的口子。
她就这样将帕诺瑞亚发着哆嗦的身体轻而易举地抱起,将她还在喃喃自语嘀咕着什么“伟大之存在”什么“喉舌”和什么“宿体”的小嘴按在自己还在不断淌出大量鲜血的伤口上,顺便一个箭步跳进了希苏芙还在泡澡的人工浴池里。
“你身上有月神的气息。你到底是谁?”
在鲜血涌出的刹那便能感知到那股来自邪神的明显亵渎气息,对这种感觉相当明显的希苏芙再度冷了脸色。
如果说《深渊》的魔女对于希苏芙而言还算是可以接受的稍微觉得有点讨厌的存在,那么面前这个从那个伤口处不断散发出明显亵渎气息的“神明”就是她最为讨厌的存在。
“是月神的信徒?还是那些受封了《神选》的所谓传承者?”
“都不是。虽然龙小姐你可能没有听过,但也有可能听过。”
向哆嗦着身体不断颤动的帕诺瑞亚输送着新鲜醇厚的饱含“月神”赐福咀咒的血液,面色开始逐渐变得些许苍白起来的女仆小姐面对如同实质一般的恶意,却只是脸色平静地开始说明了起来。
“亚尔楠斯。如今已被咀咒和污秽所覆盖的海边城市。”
“?”
希苏芙记得这个名字,很多年以前她也曾到访过那个繁荣而富有活力的城市,甚至在那里驻留过一段并不算小的时间。
尽管在她后来的旅行中她不曾再度听闻这个熟络的名字,但被咀咒和污秽所覆盖这种她可是闻所未闻。
“怎么回事?”
“详细说明的话需要很长的时间。”
“那就长话短说。”
“那需要您为在下保守秘密。”
并非是女仆小姐不信任希苏芙作为龙族的信誉和《契约》精神,只是这个话题是绝对的禁忌,若非更加稳妥的保障,她绝不会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一件事。
“请您用身为龙族的信誉作为担保。”
“自是当然。我可以用我生命作为保证,绝对不会泄露今天所听到的一切。”
“您知道月神对吗。龙...少女阁下?”
“叫我希苏芙就行。全名希苏芙·布瑞斯恩斯。”
“好的。希苏芙小姐。”
轻手轻脚地将还在不断吮(喵)吸自己血液的帕诺瑞亚身上的洋装剥下,就像褪去了蛋壳的外壳一样露出自家主人绝美的裸身,像是有点支撑不住一般的女仆小姐缓缓靠在了浴池壁上,将自己的身体放松,从而可以更好地提供血液。
“《疗愈教会》您是否熟悉?”
“那个在亚尔楠斯有着绝对统治权的教会嘛?怎么了?”
想起那个开明但是有点偏执和狂热的教会,希苏芙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他们的话。我感觉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
“是的。”
似是在回忆那段如同噩梦一般充斥着杀戮和绝望嚎叫的岁月,从尸山血海中挣扎着爬出来的女仆小姐严肃了神色却又淡漠了声线。
“为了彻底治疗当时在亚尔楠斯肆虐着兽化咀咒。”
“在暗地里信奉月神的他们制作了无数的容器,想要在月神凭依的那一瞬用容器将月神所囚禁,成为他们获取月神赐福过的血液的源泉。”
慢慢诉说着的女仆小姐感受到自己体内的血液不再被吸食,面前怀里的帕诺瑞亚也慢慢平稳了呼吸,渐渐恢复正常。
“而我就是挑选出来最符合资质的容器。”
“却也是你最终毁灭了他们的计划?”
希苏芙看似冒昧的闻到,实际上她已经明白了一切。
“召唤高位的神明入世便已经是一种对于神明而言纯粹的亵渎。”
轻摸着自己的胸口,早就已经习惯了感受不到自己心跳的女仆小姐落寞地笑了笑。
“更不用说想要通过凭依的方式囚禁一个神明的存在和赐福,亚尔楠斯的结果自然也不言而喻了。”
“月神降临,城市被污秽和咀咒所吞没。”
“而我是唯一的幸存者。”
“那我是不是应该称呼您为月神?”
“既然您已经接受了凭依的话?”
希苏芙向着身后退后两步,她已经知道面前披着人皮的女仆小姐的本质几何。
如果可以的话,她并不希望再和这位浑身上下都充斥形如猛毒一般的咀咒的女仆小姐再扯上关系。
“除非你告诉我你拒绝了。”
“是的。我拒绝了。尽管月神的赐福依然将我变成了现在这幅不老不死却又咀咒缠身的可憎模样。”
她轻笑起来,笑得那么倔强又那么荣誉,像是一个戏弄了神明以后洋洋得意的小丑。
“但我依然是一个人类。而非那些污秽的造物。”
“是嘛?那请原谅我的冒犯。您是一位英雄和先驱。”
得知一切的希苏芙向着这位浑身湿透在浴池里的女仆小姐微微颔首,像是在尊重一个向死而生并最终成功的英雄。 “这也不必。我只是一个不甘屈服于自己命运的普通人而已。”
“就像我的主人一般。”
女仆小姐轻柔地抚摸着帕诺瑞亚的头发,像是在鼓励又像是在温柔地爱抚。
直到那个紧闭双眼的少女睁开了已经恢复成纯粹的冰蓝色的眸子,在她的怀里像往常一样唤了她一声:
“早上好。卡尔蒂娜。”
于是那个可爱的女仆小姐跟着点了点头,将满心的欢喜都揉碎进了一句朴实无华的,一句习以为常的。
“早上好。我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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