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心刚刚从一时的愣神回过神来，发觉了自己的窘态，赶忙接过了龙纹搪瓷杯，也不管烫不烫，直接喝了一口试图掩饰尴尬。
好歹是九星环气的感炁境，还不至于被这点温度烫到。
不过喝下的第一口，他就震惊了。
他自问不是一个喜茶的人，若他人都以品茶作称，换成他这里，便只能用喝来形容，甚至那些对他来说苦的发腻的茶，就是用吞的了。
总之，品茶一道需要的各种因素，他都不曾具备，在他喝到这口茶之前。
他好似看到了枫叶朱红之间，有仙人抚顶，又好似在桃花万展之中，见仙人舞乐。
茶的个中滋味，好像尝过这一口便不再知晓，但仙人的身姿，在识海中，久久挥散不去。
这就是慕仙灵茶吗？
好一个慕仙，就连自己这不懂茶的门外汉，都能品出一点不同寻常来。
甚至于连带着因为某些原因，堵塞在筑基前的灵识，都有些增长的意思了。
而旁边的夏绫，也没有逃过惊讶，事实上，她在喝之前，就已经察觉到了此茶的不凡，喝了之后，更是验证了她的猜想。
仙乐耳明，仙姿眼通。
有太多的意境蕴含其中，令她不能自拔。
以她圣女之尊都也未曾尝过这些东西。
茶很快喝完了，意境也在时间中慢慢流逝，只余下嘴角忽现的一丝微苦的回甘。
牧弦一直微笑着看着二人，似乎对他们的反应也十分满意。
刚刚虽然没有人说出一句话，但刚刚表达出来的东西，又好像太多。
“谢谢慕姐姐，你的茶真的很好喝。”
夏绫没有什么其他想法，纯真的她自然是直接向牧弦道谢，这种茶，对已经通神的她也大有裨益，隐隐有着松动瓶颈的意思，甚至可以说，通神后期指日可待。
而姬心本来也想像夏绫一样道谢，但还没说出口，忽然想起了自己是不是还有一个角色扮演。
做弟弟的对姐姐这样子道谢是不是太过于生疏了？
还是说应该含蓄一点？
嗯，值得思考。
牧弦看向了姬心。
“额，嗯...谢谢姐姐的茶，和以前一样好喝。”
虽然他其实是第一次喝就是了。
牧弦一笑，没有戳穿他，倒觉得很可爱，反正也没这个必要。
至于夏绫，更是看不出来什么的。
你指望一只小兔子能看出什么东西？
即使她是一只通神的小兔子。
无害与天然写在了她的脸上，让人怀疑，她稍不注意，是不是就会被人给拐跑。
“前戏已经布置完了，现在开始直入正题吧，绫儿妹妹。”
牧弦叫到了夏绫。
“嗯！”
她挺直了身子，在飞鸾仰首的凳子上正襟危坐，一丝不苟。
看样子，真理会的圣主确实很严厉，不然她也不可能小小年纪就有这个境界。
“照你的说法，你的师父没有给你具体的指示，只是叫你跟着他？”
夏绫闻言，用手戳了戳小脑袋，确定自己没有记错，然后回答。
“嗯。”
“那我接下来要和你约法三章，你能接受吗？”
“什么是约法三章？”
对于不知道的东西，夏绫的求知欲还算强烈。
“简单说，就是什么事情不能做，你要听我们的。”
牧弦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将双手撑在了桌子上，直视着这位圣女。
经过简单的相处，她认为她的这份纯真，并不像是装出来的，而且她也大有自己二人不同意就会偷偷跟着的意思。
与其如此，倒不如先说清楚，她现在的性格，应该还处于懵懂无知的样子，若是利用好这一点，一个通天的助力，和她的身份，倒是有利用的价值。
慕仙灵茶，也只是一个简单的见面礼。
“那绫儿可以知道是什么事情吗？”
夏绫倒也不至于天真到家，没有因为慕仙灵茶的效果失了头脑，还是问了问内容。
“当然可以，如果我们的想法不冲突，那么，他能帮你....拯救世界也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毕竟你师父也没告诉你具体的方法，不是吗？”
随后牧弦从储物戒指中催动灵识，拿出了一张造型独特纸。
“这是一份契约书，违反者，当受天罚，我们可以约定好内容，再做决定。”
说着，牧弦将这张印有獬豸的薄纸，移到了夏绫的面前。
这份契约，注入灵识，双方表达相同的意愿就可成立。
“第一，你尽量要保护慕剑不能受伤害。”
“第二，在平常要听我们的指挥，免得节外生枝。”
夏绫点了点头。
也没有问原因。
虽说是牧弦提出的要求，但夏绫在姬心面前依旧是那副有些逆来顺受的样子，并没有提出什么意见。
姬心都觉得她乖巧的不像一个圣女，更像是一个邻家的小妹妹。
“第三的话...”
牧弦先给自己也倒上了一杯热茶，开始了细品，显然也是早就有了决断。
“就由你自己决定吧。”
这个你自然指的是姬心。
他倒也没有觉得不对，毕竟夏绫来的目的似乎就是他，虽然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要干什么。
但毕竟是通神之尊，从她的表现来看，她的实力，甚至比那邪阵的九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自己当时也只是把握了成阵的一刹那才偷袭并且压制成功的。
而她，却能直面绿发男子的攻击。
这显然不是一个概念。
这份力量，若是驱使得当，对我们未必是不好的。
虽然她的真实身份确实很麻烦就是了，也不能真正确认她的动机。
姬心没有站起来，而是继续坐着，和夏绫保持着相对平视，很认真的看着她。
夏绫也察觉到了姬心的肃然，也保持着正襟危坐，没有丝毫怠慢的意思。
“我没有要求，我只有一个问题。”
“万一，在旅途中，我们和你的师父产生了无法让步的冲突，你会选择谁。”
一针见血。
夏绫愣住了。
她虽然懵懂，但却不傻，很快，她就领会了姬心的意思。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种可能，一时间直接陷入了沉默。
“我....”
看她这副纠结的样子，姬心反倒有些自责了，自己是不是问的太快，太直白了？
不过若是她迅速地做出肯定的回答，他也不会彻底放心就是了。
自己此举，也只是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如果发生了在考虑这个事情，那就有些太迟了。
而在夏绫眼中，一边是师父，而另一边，则是师父说的世界。
夏绫并不是特别懂这些，但她也知道，没了世界，师父怕是也不会在了。
但和师父进行敌对战斗，对她来说还是...
难熬的沉默溢散开来，不过好在姬心所要的，本就不是一个答案。
至少现在不是时候。
也许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过后，她能给出自己的答案。
即使她拥有强大的修为，但心性，却只是一个女孩，虽然不知真理会的圣主此举是为何，但既然有机会，他觉得他还是有义务让她走上一条她内心所向往的道路。
毕竟小时候会嚷嚷着要拯救世界的人，都不会太坏。
至少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们的身上都泛着光。
“没想好也无妨，这件事情相信在以后的日子里，你会做出选择的。现在，就让我们签订旅途的契约吧，未来的日子肯定会有趣，对吧，牧弦姐。”
姬心恰到好处的说出了一堆冠冕堂皇的话，成功的让夏绫有些沉重的小脸变回了开朗。
不得不说，这个年纪的半大孩子，对她画大饼，还是很有作用的。
牧弦此时正在品茶，嘴角含笑，不知是认可了姬心的话还是沉醉于慕仙灵茶，她的心情自是不错的，也对着夏绫笑了笑。
她也没有阻止姬心的行为，这契约是一次性的，他让夏绫日后再考虑，便是相当于放弃了一个条件。
不过最后一个条件本就是她为了姬心的感受才让他决定的，这是他的自由，牧弦也没有什么想干涉的意思。
而看到二人的真诚，夏绫十分感动他们能为自己如此着想，没有再犹豫下去。
“那么我们开始吧，慕剑哥哥。”
代表公正的光芒散去。
契约的成立十分成功。
尤其是牧弦的慕仙灵茶，立了不小的功劳。
姬心在之前，没有alter的帮助，灵识并不能自由的引出体外影响外物，只能做探测之用。
不过在经历了今天的战斗以及慕仙灵茶的滋养后，他的灵识，已经能做到自由使用了！
即使能影响的东西有限，但也让他喜出望外，这代表着，他离暗宇经的筑基，更近了一步。
签定契约，也不是什么问题。
此时的姬心，不能说是十分开心，已经可以说是飘飘然如遗世独立，离羽化登仙也就寸步之遥了。
筑基之事，指日可待！
夏绫还以为慕剑是因为和自己签订了契约才这么高兴，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想到后面的事情，更是有些脸红。
牧弦品完了茶，倒也没有再留下去的意思了，毕竟她还有事要做。
不过走之前，还有些事情要解决。
“嬴策那边，你去接触过了吧，他是什么意思？”
之前在与袭击者交手之前，牧弦就先探知过周围的环境，确定了飞舟内是没有什么留影阵法之类的东西，只能依靠外阵观察。
也就是说，他们应该只能知道突袭的场面，并不知道具体的战斗场景。
那么，就没有必要暴露夏绫的存在。
至少不是现在以通神期的修为被他们所知晓。
夏绫在签订契约之后，还是简单地陈述了自己进入天行飞舟的过程的。
她就是仗着通神境的修为，绕开了所有的探知，走到了这里的。
虽然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只是她心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在指引着她。
听起来很扯淡，但这件事情如果发生在真理会的圣女身上，也就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地方了。
“他倒是没有想深究的意思，显然是想在职权范围内替我们行便宜之事，不过我估计很快主城那边应该会有支援过来了，修为估计不会太低。”
“那静观其变就可，我们可是救了他们第二次了，也没必要那么防备，失了分寸，你们注意一点即可。”
得到了和预估中不差的答案，牧弦便潇洒地出门走了，夏绫的小脸蛋倒是扑红扑红的，相比之下，实在是没有通神强者的气质。
还没等姬心察觉到哪里不对，就又看到牧弦又探进来半个身子，用平淡的语气说出了让姬心完全没想到的话。
“今晚，你俩自己注意一点哦～”
还没等姬心有什么表示，她就挥了挥手，关上了门，潇洒地走了。
嗯，这次是真的走了。
不不不，不是，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纵使是少女对他表达出了极强的信任以及亲切感，但毕竟是他俩见面的第一天。
不，更准确的说，是第一个小时？
姬心现在的心情大约是有些迷茫的。
或许是烛火燃的有些旺了。
又或许是茶喝的有些晕了。
在牧弦说出那一番话离开后，姬心的眼里，圣女大人的脸有一种特别的美感。
软玉？凝脂？
他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
流波似的光芒，不知从何而来，映在了丘陵上方的红霞上，连带着含羞欲退的脸庞，也染上了几分色彩。
不，这，本就是她拥有的，只不过这份美，直接流淌在了他的眼里。
一份让人忍不住呵护的含苞待放。
毁灭的时候，会不会更加纯粹？
黑色从他眼中闪过。
姬心惊醒了，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他被alter影响了？
夏绫也察觉到了姬心的不同寻常，感受到了之前的那股神秘的力量，但她还以为是姬心喝了那慕仙灵茶之后有些难以控制。
毕竟就算是自己的修为都有些难以自制，虽说慕剑哥哥很强，但真实修为似乎只有先天，她怕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慕剑哥哥，没事吧？”
“嗯，没事，就是可能需要休息一下。”
“那哥哥你放心去睡觉吧，我来替你护法。”
“不必了，我在此调息就可，只是有些小问题而已。”
见到姬心如此说，夏绫也放下了心，心思纯真的她自然是没有发现姬心刚才的黑化以及现在的勉强的。
而姬心，内心沉重如墨的他，终于也发现了，零所说的后果，已经开始了。
但没有了零在身边的现在，他能依靠自己的力量解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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