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外走,更加清晰的声音,出现在不远处森林的入口,强有力的魔法爆裂开来,发出了巨大的震动,打破了森林独有的安宁与秩序。
一时间精灵与动物四处逃窜,原本如萤火的光点变的迷离闪烁,然后消失于黑暗,接着是沉重的脚步声,钝器挥舞的响动,然后……一声尖叫。
“在那边!”
警觉的阿尔法立刻辨别了源头的方向,赶快使用光魔法照亮着,临沿着指引,快步跑了过去。
现场的森林已经被破坏很多,树木要么被焚烧,要么被折断,要么连根拔起,裸露出的地面形成了一片极夸张的空地,就像是被强行被撕扯掉毛皮的野兽的身体,极其刺目而让人感到不快。
在空地的中心,一切坑坑洼洼的密集处,灾祸的根源就站在那。
一个巨大的人偶,媒介是随处可见的泥土,所以准确的说是一个用泥土捏成的怪物,巨大而凶暴,看似脆弱的泥土制身体上,每个关节处都闪耀着暗红色的魔法,双臂则是完全的被这种能量覆盖。
浑身散发着极其暴虐的危险气息。
右手正成拳状,猛烈的反复锤击着地面,在临赶到时也完全没有转移注意。
巨拳下,是一个张开的黑色护盾,看上去很高等的魔法,而释放的主人是一位白色长发的女孩,穿着白色连衣裙,黑色过膝袜,以及同样颜色的小靴子,虽然映衬了少女的纯洁而且颇为契合,但用来穿越森林则显得不合时宜。个子不高,就个头来看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但是又不太像,因为孩子可没有这样的魔力。
抵御着怪物的攻击,看上去虽然很吃力,但是怪物的每次的夸张的锤击,似乎都不奏效。双手伸展,手掌对准人偶的方向,嘴里默念魔术咒文,护盾瞬间炸裂开来,将怪物往后弹出很远,少女立刻向后跃起,拉开了距离。
稍微的想平静些呼吸,但是怪物的攻击却接连而上,胸口的泥土硬化,开展,如果土制的大炮,然后暗红色的魔力汇聚,一记魔法弹猛地射出,带着极其沉重的破坏力,将沿途上的泥土掀起,直冲少女而来。
少女并没有慌张,像投掷球体一般,甩出一发黑色的魔弹,虽然体积不大,但一眼看去便是具有高额的魔法密度,两者相撞足够抵消,接着产生了剧烈的爆炸,乘着这个档口,双臂交叉,双手分别放在左肩右肩之上,黑色的光伴随着咒语不断闪烁,顷刻汇聚于身后。像是计算好的一样,怪物此刻正好撞破爆炸的尘埃,转眼而至,挥动巨拳砸了过来。
霎那间,黑色魔法于少女身后展开,变成漆黑的翅膀一下便将其包裹,重拳像是砸在了极其坚固的物体之上,瞬间真的像泥土般崩坏,少女双手向前挥动,黑翼立刻展开并掀起强大的飓风,将正在生成手臂的怪物直接吹飞,然后变化漆黑的手掌,如魔神的双手,分别抓握住怪物的上下两部分,轻轻微动,硬生生将其扯成两半,如同巨兽撕扯猎物一般,凌厉而果决,然后高高举起,以全力砸入地面。
刚完成这些,黑翼便陡然消失,少女像是用尽了太多魔力,同时也跪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看着疲惫不堪。
这个时候临才看向了少女,那是相当可爱的脸,小巧玲珑的五官像是神明为少女特别制作的,脸有些微圆,虽然喘着气而且战斗时相当严肃,但是不难看出如果笑起来一定惹人怜爱。
不过,当两人四目相对时,少女却毫无表情,一双好奇的大眼睛虽然睁着,却没有一丝的聚点,就像可爱的东西被完全吸走了灵魂,绝望到令人难以呼吸,如同完全的无意识一般,机械的行走,死命的战斗。
转头,脱离了临的视线,机械且警觉的检查着周围。
“别看热闹了,那个女孩坚持不了多久”
阿尔法如此警告,将临的思绪拉了回来。
“啊!……哦,可是,真的需要吗?”
回想起刚才女孩战斗的样子,以及对于魔法一窍不通而生出的畏惧,临不觉得她需要帮助。
“那只是暂时的。在身体里埋入一次性魔法术式,当生命遇到危险时取代本人控制身体,施加全力以求自保,这种负荷的魔力使用是坚持不了太久的,话说回来,你看不出来吗?”
“我不太了解魔法。还有,刚才那个怪物是什么”
“不知道,大概是某种防卫魔法,这座森林比你们想象的危险多了,估计是不小心触发了……别说这个了,那种怪物很快就会复活,你快过去帮忙,记住一定要把核心连同身体完全粉碎,不是切开,是完全粉碎”
“知道了,可是,我没有武器”
“你用什么……啊,真是多余的问题。你等着,我去想办法”
说完阿尔法立刻消失在丛林里。
而果不其然,怪物几乎化为灰烬的身体快速聚集,并且更加的健硕,而少女却更加的虚弱。
怪物刚形成一个拳头就打了过来,少女形成护盾防御,陷入被动。接下来,每一击都沉重的砸在护盾上,并且速度很快,而当少女故技重施,炸裂护盾的时候,更加强大的怪物几乎没有后退半步,顶着爆炸的力道一拳打了过来,猩红色的拳头直接击碎了临时生成的护盾,砸到少女眼前,形成一个巨大的深坑。被巨拳的冲击震到,少女的身体像脱线木偶径直飞了出去。
刚落地正要爬起来,怪物的魔法弹接踵而至,而少女也像不知疼痛一般,立刻反应过来,连续翻滚躲过了攻击,像是战斗的老手。
这时怪物再次一跃而起,从天而降一拳落下,那种力度,只要一看便可知道,就算躲过也必然会被冲击震伤,于是少女原地展开了护盾,完全的防御勉强抵挡住了攻击,可是,少女,已经相当虚弱了,喘着粗气,虽然毫无表情的脸,也开始露出本能的痛苦表情,汗水渐渐的从额头上流了下来,当在一次承受攻击时,如同下陷的地面一般,她也单膝跪在地上。
怪物好像也察觉了这一点,对着护盾,巨拳如流星般不断坠落,强大的冲击让地面开始以护盾为中心展开裂痕,像是把圆形的保护领域连同所保护的人一同砸入地下。而被迫只能维持护盾的少女,魔力以庞大的数量不断向外扩散,呼吸越来越急促,身体开始颤抖,看上去狼狈不堪。
临想要上前,可是,她胆怯了,对于她来说,靠近陌生人是决计办不到的。
往回缩了一步,直勾勾的看着少女,向前的直觉与向后的本能彼此争斗,临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名为犹豫的魔鬼开始低语。
怪物依旧持续着攻击,不知疲倦,阿尔法还没有出现,少女的苦苦的支撑本来应该可以当作借口,但是在其嘴角渗出的红色鲜血,既标志着魔力枯竭带来的身体负荷,也成了击败‘犹豫’最后的圣物,几乎只是迟疑了几秒,她便冲了上去,由于一直进行长时间的思想争斗,以至于救人要用的方法,都是在赶到少女前的几秒之内想到的。
“关掉……”
临冲上前后,却发现危机并没有赋予她过多的勇气,面对陌生人他依旧没有办法说话,连最简单的一些指示都说不完全。
“关掉……”
再次努力也只是说出了意味不明的两个字,与‘关掉护盾’虽然相差不远,但是含义确是千差万别。
少女完全没有反应。
这下麻烦了,没有剑甚至无法击穿护盾,眼看就要撞了上去。
不过好在,命运给了她一些运气,临的第二声呼喊,勉强的被少女注意到,那张已被痛苦和疲惫爬满的脸,顷刻间恢复了颜色,虽然是完全不理解的疑问,以及理解现状后面对怪物的恐惧,不过比起刚才的无意识却是好了许多。
像是不可思议一般,绝望到快要哭出来的少女由于慌乱忘记了维持护盾,就在临接触的一瞬间护盾关闭了,然后如计划般,一把抱住少女借助贯力向一边扑了过去吧,而怪物的一记重拳也几乎同时砸了下来。
幸好,晚了一点。
咚的一声,地面开裂,烟尘四起,巨大的冲击重重的推了两人一把,加速飞了出去,然后重重的摔到了地面。
垫在下面的临感到胳膊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差点昏了过去,而少女则由于魔力枯竭与冲击力的双重作用,完全失去了意识。
没有时间思考其他,抱起昏倒的少女,临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集中魔力到腿上,正准备全力逃跑,可是眼前的地面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影子,背后,死亡带来的巨大的压迫感同期而至,以至于不需要确认,临顺势向一边躲闪,一拳便接踵而至,又一次重击地面震飞两人,而如情景再现一般,临又一次用自己抵御冲击,一只胳膊彻底失去了知觉。
大口地喘气,调节极其紊乱的呼吸与魔力流动,一只手扶住少女,临飞快地思考,最终得出结论,至少必须保全一个人。
于是在怪物攻击之前,临做出决定,他抓住少女,决定采用‘扔’这种并不适合对待女生或者伤员的方式,让少女远离这里,然后就算自己已经受伤也大概可以牵制一段时间,这样至少可以确保救下一个。
唯一的办法。
抓住少女,临将魔力集中在手臂。
3,2,……
她心里默念着,并且配合怪物的动向,她要确保万无一失。
“接着,临”
突然的阿尔法的声音。在恰到好处的时间,他找到了剑。
那是一把泥土制作的剑,简单的塑形魔法,所以等于来说是一块泥巴,只是被塑造成了剑的模样,真是随意的剑,如果可以的话,材料换成随处可见的木头该多好。
“抱歉,我只能做出这个”
“没关系”
“如果可以,请再准备一把”
如此简单的问答,怪物可是已经等待不急,猛地冲了过来,暗红色魔力闪动,又是强力一击。
临松开少女,让其靠在自己受伤的手臂一侧,少女的重量带来了微微的疼痛感,手臂上的伤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
不过临倒也不在意,拿到剑的那一刻,他恢复了冷静,完全绝对的冷静,面容冷峻,没有一丝笑意与慌张,冷漠的看着怪物,然后本能的想象着接下来将发生的一切,她的眼中怪物正在逐渐分解,破碎,然后死亡。
他感觉到了一些兴奋,就像另外的怪物,或者如某些教师给她的评价,如同‘利刃一般’。
而结果也几乎如他所想,怪物笔直冲来,没有躲闪,她一剑直刺了上去。
拳剑相交,泥土的剑身却没有断裂,而是发出耀眼的光抵挡了攻击。
“剑技-凌霄斩”
再次注入魔力,瞬间耀眼光芒化作有形剑锋,将泥土长剑完全包裹。然后同时后腿用力以全身之势往前挥斩。轨迹如月,剑气若虹,猛然将怪物如同血脉的红色魔力斩断,银白魔力构成的剑刃配合着一分为三,眨眼间将怪物劈成三段。
踉踉跄跄,怪物轰然倒在地上,暗红色的魔力开始变的暗淡。
可是,几乎没有放松的间隙,红色魔力再次闪烁,又一次陡然增强,怪物再一次站了起来,像是不死一般,泥土再次开始汇聚成为身体。
临动了动另一只手臂发现已经勉强恢复,于是将少女放在地上,然后叫道:“阿尔法,给我剑!”
与声音几乎同时,另一半土制长剑抛投而来,临接过长剑,便向怪物冲了过去。
双剑各在一手,交错挥动,斩击如半月,突刺如明星,星月交错互相辉映。一剑刃斩断了怪物的手臂,一剑刺穿怪物肩胛。
接着
手臂,小腿,头颅,身体,胸口,腹部,腰部,双剑迅猛如风,不断的削落身体构造,或者将其刺穿。而同时身体也不断再生,泥土不断凝结成配件,仿佛无止无休。
但是就像预热完毕一般,临的剑越来越快,终于渐渐超过了再生的速度,越来越难以恢复的身体慢慢的暴露了红色的核心,于此间隙,临就好比猎人看见中箭的猎物,突然使出全力,一剑刺入其中,但由于剑的劣质,这对于人偶来说显然并不致命,反倒是机会。立刻汇聚出的两个崭新的手臂,熊抱一般抱向位于前方的临,可就像是预知到了这一点,临松开一剑,并一跃而起,翻身跳到身后,身体下沉斜上刺出另外一剑,双剑交错穿过泥偶身体中心。
“圣剑技-湮灭!”
临小声的说着最后的绝技,宣告怪物的死亡。
剑身碎裂发出强光,引发巨大的冲击,瞬间将怪物整个身体崩碎,而就在碎片将要四处飞散的时候,能量急速收缩,拖拽着包括空间在内的所有残骸向内汇聚,卷起风暴仿佛要吞噬一切,但力量有限,压缩取代了进一步吸收,很快化作黑色的光点,消失在空气之中。
仅拿着剑柄的临跪倒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身体的力气也几乎消耗殆尽。
“你没事吧?”
“还好,不过治疗,就拜托了”
“我知道了,请等一下”
阿尔法想了想具体的魔法是什么后,就开始吟唱。
“等一下……”
临打断了阿尔法。
“请先给她治疗”
“哦”
阿尔法确认两人伤势到没有反对。
治疗与魔力恢复同时进行,结束后,少女慢慢的醒了过来,看了看周围,像是刚睡醒一般,然后当她看见了临的时候,其伤痕累累的样子让她猛然的想起刚才经历的一切,恐惧浮上心头,看了看周围却发现完全没有怪物的影子。
“已经没事了”
阿尔法说道,可是不知道为何,倒是没有安慰的语气。
她似乎没有理解一般,看向临,看向这个唯一的‘依靠’,但是这时的临,在她醒来以后,或者在她看向自己的时候,决记是说不出任何一句话,喉咙像是被塞了棉花,不对,应该是石头,疼痛而沙哑。
于是像是自己一直做的那样,他露出了冷漠的表情,像是坚冰一般的自我保护,不过少女可不管这些,面对唯一的庇护,才不管你是不是自我保护,少女的可怜表情就像临湮灭怪物般,霎那间完全击碎了冰面,于是无法伪装,能做的只有自己曾经尝试过而又放弃的——微笑。
临露出了微笑,虽然那微笑可以称得上最为刻板与僵硬,但是,如同黑暗中的萤火之光,少女终于安心下来,所有情感袭来完全冲垮了她并不坚韧的防线,猛地扑到临的怀里哭了起来。
算不上痛彻心扉,倒也足以让大多数生物为之怜悯。
不过,精灵除外,它依然一副无感的样子还有把临也要除外。
因为临面对这本来正常的举动,终于败下阵来,如此距离的身体接触加上完全没有危险情带来的注意力转移,让这位刚才还意气风发的少女剑士,由于社交的恐惧,立刻晕了过去。
所以倒也不知其是作何感受,排除也是理所应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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