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天之后，东方霓云终于赶到了凌月宗。
看着地图，东方霓云长舒一口气，随后又有些紧张了。她知道她师傅应该知道一切，可是有的时候知道的太多了可能对她并不会有什么好处。
她站起身来，抖落了裙角沾染的灰尘，又从空间戒指里拿出了一张面纱带上。随后向飞梭外探去。
清丽的身影在地上在地板上画上了一道纤细的影子，开门，外面强烈的光线让东方霓云遮住了眼睛。她已经忘了有多少天没有见过阳光了。
看着站在飞梭门前的东方霓云和她脚下的凌月宗，唐修寒一时感叹：“霓云的父母，真的在这里吗？如今我在外面的身份是唐家家主还好说，如果后面楠儿出了意外，我不是唐家家主了.....”
唐修寒话还没说完，东方霓云就动了。她速度很快，至少外门这些大都是筑基的弟子肯定是捕捉不到她的身影的。
但是唐修寒可以。
东方霓云对凌月宗的熟悉，让唐修寒有些意外。毕竟她从小一直跟在他妻子身边做事，根本没有时间来这里玩儿。但是看她每一步都没有任何犹豫，甚至连地图都不用，还是让他有些意外了。
东方霓云自然是不需要地图的，因为这个地方她已经去过很多次了。
她见过那个地方房檐上的瓦片掉落在地上，碎裂一地的样子。也见过那里门口的大石狮子在风雨的磨损下逐渐的消失。
这一切，都在东方霓云的记忆中，准确来说是沐芷依的记忆中封存的好好的。
记忆是个好东西，能让一个人端着一只小板凳，坐在窗前一坐就是一天，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回忆就够了。
不过，记忆也是个残酷的东西。伤害过你的人终会远去，可是他始终就像是一把斧子，在你心上劈了一下，即便时间流逝，这条疤也不会消失。
它始终蜗居于一个人内心深处，那里时间好像停滞了。
可能，在某个瞬间，你突然想起的时候会淡笑一句：是不是还有其他更好的做法。
东方霓云一步都没有停下，径直的朝着司徒飞柏所在的讲经堂奔去。
此刻司徒飞柏正在给卢秋珊捏肩。
“今天有客人要来了啊。”司徒飞柏笑道。
“客人？”卢秋珊抬头看了一眼司徒飞柏，“芷依还是？”
“你只猜到了一个。”司徒飞柏笑了笑，伸出手直接破开了空间，将隐藏在虚空的唐修寒抓到了身前，看着对方震惊的眼神，他笑着说道，“待会儿别说话，你自然会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包括东方霓云的身世在内，不过你记得守口如瓶，这条秘密只有她彻底消失了，你才能说出来。”
唐修寒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说不出话来。
作为唐家家主这近千年来，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害怕这种情绪了。
但是刚才那只从虚空深处掠来的大手袭来的时候，他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无力，就像是蚂蚁呆滞看着人迈出脚向它踩来一样，任凭它再如何挣扎、逃窜都是没有意义的。
“是，是。”
“第一，你逃不掉；第二，我对你的妻儿不感兴趣。”司徒飞柏笑着在唐修寒肩膀上拍了拍，“真正让我感兴趣的，只有我的妻子和徒儿。你懂我意思吗？”
“敢问，你的徒弟是？”唐修寒有些战战兢兢的问道。
司徒飞柏挑眉：“这个让你知道也无妨，她叫沐芷依。等会儿，你所知道的，可能会让你的积累到现在的常识崩溃。”
“那，请问大人，能找找我的孩儿吗？”唐修寒向着司徒飞柏一拜，“您也是有妻子的人，想必也不想让您的妻子难过。这一点上，我和大人别无二致，我的妻子最近...”
“够了够了，我不想听你说那些有的没的。”司徒飞柏摆了摆手，“事实上，你那儿子被我抓了扔进了一个秘境历练去了。”
唐修寒心里一震，又向着司徒飞柏一拜：“谢大人提拔。”
“不是为你或者你儿子，是为了我徒儿。”司徒飞柏看了一眼卢秋珊，“如果不是她，或许我还要等多久，我也不知道。”
“所以，就算报恩了。”司徒飞柏平淡的说道，“你知道了我的身份，但是最好不要来打搅我的生活。不然...”
唐修寒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一眼对方旁边正坐在一把椅子上，仔细的做着婴孩儿衣服的卢秋珊。
“你也别想太多。”司徒飞柏出声道，“你那义女要来了。你就在一边好好看着吧。”
司徒飞柏给自己拉过了一把椅子，然后大手一挥又招了一把椅子挪到了对面。
笃笃笃——
司徒飞柏这边刚摆好了凳子，敲门声便如约响起。一切，都仿佛刚刚好。
“进来吧，霓云。”司徒飞柏说道。
“是，师傅。”
听见师傅二字，唐修寒瞳孔微缩，他不明白他这女儿什么时候有这么个师傅的。
“坐下吧。”司徒飞柏接着问道，“可要喝茶？”
“不必了。”东方霓云抬头，“师傅已经知道我来这里是因为什么了吧。”
“是这样没错。”司徒飞柏喝了一口茶，“霓云你不后悔？”
“我......”
“看来你也知道了，我可以给你考虑的时间。”司徒飞柏又喝了一口茶，“你会有那种感觉很正常。因为我那天只是打断了她的手，但是她好像凭借了一些特殊的方式在这边拿到了肉身，现在我也追查不到了。
我确实能洞悉每个人元魂的差异，但是也存在例外。譬如.....”
司徒飞柏就没能看清卢秋珊的元魂，让他一直停留在凌月宗的，只是对方身上那股如有若无的熟稔，他不太明白。因为只看元魂，这人和他的语雪是不一样的。
他听闻卢秋珊准备嫁人的时候，一直摇摆不定，相救又不想救。而沐芷依就是那一根压死骆驼的稻草。
“而且，只有在现在这个距离，我才能看见元魂本质上的差别。”司徒飞柏用手指了一下东方霓云，然后又指了一下自己。
即便司徒飞柏强如天仙，也只能在这个距离看清对方的元魂。
“但是，血脉感应是不一样的。这是凌驾于天道之上的东西。没人知道血脉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它的诞生也没有一丝规律。”
这方世界的血脉能力就很奇怪，贫民窟里或许有一日就能出一个横推一世的圣子，上等世家也会有不可一世的废物出生。总之很是公平。
司徒飞柏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就没再说话了，只是喝茶，然后看着旁边的卢秋珊做衣服。
“你怎么知道他是男婴，万一是女婴呢。”
“我做了两套。”卢秋珊没有看司徒飞柏，转头看了东方霓云一眼，然后继续低头做她的衣服。
东方霓云只觉得脑子空荡荡的，原来梦里那种拉扯的感觉不是假的。真的有人在呼唤她。
她不知道那人在哪儿，好像身处迷雾之中。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穿过了迷雾，顺着风声来到了她的耳边。
“公主殿下，请随臣下回去。”
她很清楚，这个公主殿下就是她，但是她也很清楚她不能回应。但凡回应了，那她可能马上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
比起消失在这个世界的，她更怕的是被人遗忘。众人以为的贫穷是没有钱，但事实上，是没有爱，不被关心和彻底消失在所有人的记忆中。
这也是东方霓云此前在自己那个偷跑的小本子上写上那些话的原因。碧钗还戴在头上，是为她的念想，那个小本，是留给唐铭楠，她的心上人的。
时间一份一秒过去，东方霓云的额头上已经有了一丝细密的汗珠。但是她还是举棋不定，她害怕离开，也害怕被遗忘。
但是迷雾中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和不可忤逆，对方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上一世的沐芷依记忆里那个噬桑峰一般。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种天地大势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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