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板古道的尽头，是那熟悉都院落。
它的周围挺立着很多的古树，再向里面，是一座宏达的宫殿。
那是无垠宗宗主专属的无垠宫。
陌星璃恍惚地看着眼前的院落，距离那年的大雪已经过了很多年了。
可果然，有些记忆不是时间能冲散的。
但那些曾经如梦魇困扰着的往事。
如今再去刻意回忆，却是变得有些陌生。
寒雪中她重新睁开后清冷的眼。
想触碰她后抵在自己脖间银白的剑。
是啊，一切都是在那时候改变的，那个以往总是愿意粘着自己的小女孩，那个喊着他哥哥的妹妹，那个让她愿意付出一切的陌月笙——
不在了。
被他自己亲手封印。
掩埋在她大道下面。
再没荡起过烟波。
“好了，到了。”
陌星璃停在那落着叶片的院落之前，清冷的山风往复于此间的云霞。
无垠宗宗主跟了上来。
她站在他身后，眼神迷离。
“……哥哥……我想去无忧峰，想和哥哥住一起……好不好？”
陌月笙却没有从他的身上下来。
而是紧紧抱着他的脖子。
“……笙笙乖，你走了的话，你师尊就只剩一个人在这里，不是吗？”
陌星璃的声音温柔。
“……我知道这对不起师尊，可是……哥哥，现在的我，不论心里还是眼里，都装不下除你以外的任何人了……”
“其实我知道的，笙笙做了那么多错事，还说了那么多过分的话。当年，甚至醒来的时候，还拿剑抵过哥哥的脖子。”
“明明你为我付出了那么多，可我回过头却在一直伤害你，这样……哥哥又怎么可能对笙笙没有一点恨呢？”
“……对不起，笙笙不知道如何才能让哥哥舒服一点……如果哥哥想的话，哥哥想把笙笙怎么样都可以，不管哥哥对笙笙做什么 笙笙都不会生气和反抗……”
“笙笙保证……”
陌月笙把嘴贴在陌星璃的耳边，即使隔着被鲜血染红的白的面纱，她的气息还是让陌星璃有些痒痒的。
“我如果说当初其实是没有一点恨的话，笙笙也不会相信的吧？”
陌星璃苦笑了一下。
目光看着渐淡的阳光。
逐渐迷离。
“……哥哥……”
她轻声喊着，得知答案的那一瞬间，即使心里早已明晓，却还是眼瞳一颤。
“我那时候想着啊，笙笙就算不喜欢我了，应该也会把我当哥哥的吧？到时候，笙笙肯定变得很厉害，那我就可以跟在笙笙后面，让笙笙保护我了。”
“等到笙笙有了足够的实力，就可以去给爹娘报仇，我曾经对他们许诺的话也都可以完成了……”
“虽然可能只有短短数十载时光，但也会尽力让笙笙变得坚强自立，等到我死后，就算是独自一人走着漫漫仙路，也一定不会寂寞了……”
“甚至，你或许会有自己都朋友，会有自己喜欢的人，那样可能都不需要我了，我啊……就独自找个偏颇的小城，安安静静地渡过最后的时间……”
陌星璃说着说着，声音也是逐渐空洞。那些都是他曾经畅想的未来啊……
或许离开笙笙会很难过。
可是他已经陪伴了她最需要他的年华。
往后的路 ，他不该阻挡她的。
就算她永远不知道他曾为她所做那些，也没有关系，因为他的故事本就不需要她知晓。
只是一个无能的哥哥。
为自己在意的妹妹，所能做的一切罢了。
“……哥哥，对不起……对不起……往后人生，不管何年何月，不管沧海桑田，我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哥哥，只要我还在一天，就绝对回不顾一切代价保护你……”
“如果有一天哥哥走了，我也不绝不会苟活……”
陌月笙的声音压抑着哭腔。
却又坚定无比。
“……笨蛋笙笙，那是我给你的生命，给我好好爱惜啊……不用跟着我一起的，而且也不算苟活，因为笙笙是如此耀眼……九劫之体与部分天生道体的融合，笙笙一定是最厉害的女孩子。”
“哥哥不希望你，如此草率决定自己的人生……我不愿意告诉你这一切，就是希望笙笙能够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不是因为愧疚，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你自己想……”
很远的山路。
陌星璃运转着血液内的力量走了上来，倒也没有很费力气。
只是仿佛是刻意放缓了速度。
时间已经匆匆来到了黄昏的傍晚。
橙色的光停在陌星璃的侧脸。
让他的话语都显得柔和。
“……可这就是笙笙自己愿意的，是自己想的，哥哥本就已经是笙笙的一切，现在又欠了哥哥这么多，如果你不在了……”
“笙笙根本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现在哪怕是想象哥哥不在了，笙笙都觉得自己要疯了……所以不要……”
“绝对不要……哥哥死了……笙笙，一起陪你……”
不是什么好听的甜言蜜语。
不是什么感人的山盟海誓。
但这却是一个女孩，能给自己心爱之人，所能承诺的一切。
是最坚贞的余生唯君。
“……笨蛋笙笙……”
“嗯……一辈子都是，是哥哥最笨的妹妹，要哥哥陪一辈子，离开哥哥的话，就活不下去的那种……”
两人都相互无声。
心头萦绕的感情在肆虐。
争斗，仿佛要破出。
“……臭小鬼，让笙儿去你的无忧峰吧……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的师尊，她也回来了吧？”
无垠宗宗主却在这时开口了。
于是两兄妹同时回过头看着她。
“首先，臭小鬼，现在这个情况已经发生了，笙笙也已经勇敢地面对那个事实了，你也不要再想着你那个封印和篡改记忆地能力了……”
“还有，笙儿估计也是一刻都离开你了，本来就是你答应过的，多陪陪她吧……虽然不想说，但……你的时间，真的不多……”
“至于我……一个人而已，曾经那么多年都过去了，如今也不会怎么样……你们就好好弥补这些年欠下彼此的感情吧……”
是啊，师尊死后。
绵生来之前。
那么多年都过去了。
如今，也不会怎么样……
“……”
陌月笙不说话，只是搂着陌星璃的脖子，眼神有些柔弱地看着陌星璃，等着他做决定。
“……”
许久。
风停了。
晚霞落下。
陌星璃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轻声道：
“好吧……”
陌月笙闻言，眼睛再次湿润了一些，搂着他，断断续续地念道：
“哥哥……哥哥……”
“谢谢……”
无垠宗宗主也笑了笑。
随后陌星璃让陌月笙从他身上跳了下来，然后准备和他一起回无忧峰。
临走前。
陌星璃想是想起了什么，回过头，对着站在夜幕下，一身白衣的无垠宗宗主轻轻念道：
“我走了，下次再见……”
“胜雪姐姐……”
陌月笙也是转过身，很深很深地鞠了一躬，轻声念道：
“……师尊，笙儿走了，师尊若是想我了，可以随时来无忧峰……但还要问哥哥同不同意……以后笙儿有时间了，会尽量和哥哥一起来看看师尊的……”
“还有……谢谢您当年的救命之恩，谢谢您对我指导，笙儿这里，永远只有你一个师尊……”
无垠宗宗主，或者……白胜雪有些恍惚。
顿了好一会，才回过神，笑了一下，道：
“整得跟什么死离死别一样，去吧去吧，两峰一共也没多远，想见不是随时见？”
白胜雪说完，陌星璃和陌月笙这才一起离开。
在他们身后。
白胜雪看着他们的背影，微微失神。
小声地念：
“臭小鬼，笙儿……”
“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们的……不仅仅是为了绵生……”
………………
PS：说一下哟，陌星璃其实不是没有恨和生气哦。矛盾后面会爆发一次的，陌星璃的心里话现在没有说出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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