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下着。
女人静静地躺在一条流淌的溪水之中，她的身材姣好，但脸上却残留着被火焰灼烧的痕迹，整张脸狰狞恐怖，犹如恶鬼。
她呆呆地看着天空，任凭雨水滴落在自己的脸上，任凭溪水冲刷自己的身体，仿佛是要洗去什么东西。
哒，哒，哒……
树林的深处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一道身影从中缓缓走出。女人从溪水中爬起来，丝毫不介意自己被雨水浸湿的身体展现在他人的眼前。
她笑吟吟地看着眼前的楚空澈，道：“少爷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你似乎心情不好。”楚空澈坐在溪边，目光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女人，“是想起什么事情了吗？”
女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抬头望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轻声说道：“记得我与少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雨天吧？”
楚空澈垂下眼帘，轻叹道：“是啊，那时候的你躺在泥泞土地里的样子相当狼狈呢。”
“是啊，很狼狈呢。”
女人幽幽叹息着，她的睫毛微颤，几滴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树林中突然传出草丛翻动的声音，女人的脸上开始出现慌张的神色，她手足无措地想要从溪水中站起身来，眼前却忽然一黑。
脱下外衣的楚空澈赤身站在雨中，他神色漠然地看着树林的深处。随后，一道身影从中狼狈地走出。
那是一个男人。
他的右手被人砍断，大量的鲜血止不住地从他的指间溢出。面色苍白的他看到眼前的二人，目光深处闪过一丝警惕之色。
他沉默不语着，头也不抬地就往旁边走去，似乎是想绕开二人。
楚空澈静静地看着男人从眼前走过，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之色。眼前的这个男人，似乎具备着资质。
他突然开口说道：“你要死了。”
男人停住脚步，他转过身来，以充满敌意的目光注视着楚空澈，沉声道：“你要杀我？”
楚空澈指了指他的断臂，道：“这种伤势，你撑不了多久的。”
“你想说什么？”
楚空澈的双目瞬息化为血色，道：“我可以救你。”
男人瞳孔微微一缩，他冷哼一声，道：“武朝余孽吗？我可不用你救！”
男人头也不回地就走，他的脚步相当踉跄，仿佛下一步就会倒下。
但他还是没倒，直至消失在楚空澈的视野中。
女人摘下头上楚空澈的外衣，她看了一眼男人消失的方向，疑惑道：“不再试试吗？”
楚空澈摇了摇头，道：“没必要，我也不缺这一个。既然不愿，何必强求？”
他眼中的血色淡去，重新以黑瞳看着女人，轻声说道：“走吧，游西。”
“稍等一下，少爷。”
游西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张人皮面具，将之戴在脸上，随后又将身上的衣物换成粗布麻衣，一番装扮后，竟是一副车夫打扮。
“少爷。”
琉璃不知何时出现在楚空澈的身旁，她低声说道：“刚刚那个男人出了点问题。”
楚空澈眉头轻挑，道：“过去看看。”
他朝着男人消失的方向走去，没过多久，便在溪边看见男人一动不动地倒在那里。他的周围遍布鲜血，如此惨烈的模样，却仍旧没有死去，还残余着微弱的心跳。
桀饶有兴趣地蹲在男人的身旁，他见楚空澈走来，嘿嘿地笑了笑，道：“少爷，他的体内似乎埋着一只蛊虫，维持他最后的心跳。”
蛊虫？
楚空澈微微眯起双眼，南国的人？
他走了过去，一把撕开男人背上的衣服，随后，一个大写的“奴”字展现在他的眼前。
他目光微变，惊叹道：“竟是旧南国的人，难怪如此敌视武朝。”
历史上，南国曾经被武朝毁灭过一次。那“奴”字，是武朝给南国皇室与权臣种下的耻辱印记，能以血脉相传，永不消失。
直至武朝被大周推翻，一群人重新建立了新的南国。他们厌恶着过去，对于曾经南国的皇室与权臣，更是比武朝还要痛视。
“他体内的是什么蛊？”
楚空澈对桀出声询问，但后者却是摇了摇头，道：“我也不太了解南国的蛊术，不过若是挖出来细看，或许能分辨出来。”
蛊虫维系着男人最后的心跳，挖出来，便是让他去死。
“那便还是算了吧。”
楚空澈缓缓收回望向男人的目光，心中疑云重重。
南国的人，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大周？
就在这时，躺在地上的男人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挣扎地站起身来，在楚空澈意外的目光中，继续向前走着。
他的断臂处不再流血，甚至开始有新的白骨血肉再生。桀望着眼前的这一幕，低呼一声，道：“竟是涅槃蛊？”
身怀涅槃蛊之人，可历九死。而每一次死亡，只会让他们的修为更加强大。但令桀惊讶的，并不只是这一点。
旧南国的皇室不一定拥有涅槃蛊，但拥有涅槃蛊的人，一定是旧南国皇室！
那个男人，竟是旧南国皇室遗脉！
“真是可惜了。”
桀不免感慨一声，如此人才，却不能收纳。
楚空澈微微眯起双眼，他自然也是听说过涅槃蛊的大名。他出声叫住男人，道：“方便聊一聊吗？”
男人停住脚步，死死盯着楚空澈，道：“我与你没什么好聊的！”
男人的目光仍充满着深深的敌意与恨意，这让楚空澈有了不好的回忆。
他的心情开始烦躁起来。
“琉璃。”
琉璃动了，她瞬息来到男人的跟前，在他尚未反应过来之前，便将他镇压。
楚空澈神情漠然地看着被迫跪倒在地上的男人，缓缓开口说道：“回答完问题，我可以放你走。否则，我不介意让你多死几次，直至最后生不如死。”
“你以为我会怕这些！”
“我觉得你应该要怕。”
男人死死咬住牙关，他深呼一口气，低沉着声音道：“你要问什么？”
“为什么你身为旧南国的皇室，却会出现在大周？”
“我本就在大周。”
楚空澈微微一愣，本就在大周？
“什么意思？”
男人冷哼一声，道：“我祖上从南国逃到东洲，我从小便生活在这里。”
逃亡而来吗……
楚空澈再次开口询问，道：“你身上的伤是怎么一回事？”
“被人追杀的。”
“被谁？”
“万魔宗的宗主，厉万海。”
男人的话音刚落，游西的面色瞬间一变。她紧咬着牙齿，轻轻颤抖着身体。
楚空澈目光微动，道：“他为何要追杀你？”
“他想让我杀了他。”
哈？
楚空澈目光呆滞，想让你杀了他，所以追杀你？这是什么道理？
男人的心中异常的愤怒和无语，道：“他说仇恨是让人变强的动力，想让我一辈子记恨着他，然后去杀他。”
楚空澈嘴角一阵抽搐，道：“他有病？”
男人疑惑地看着楚空澈，道：“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厉万海，是被死亡抛弃之人。他，是不死之身。”
不死之身？
楚空澈瞳孔微微一缩，随后轻笑道：“这天底下没人是不死之身。”
人族受寿命所限，纵使修为再高，也不过区区百年光阴。
“他说的是真的。”
一旁的游西突然出言，轻声说道：“我曾见他头颅都被砍下来过，却依旧像是没事人一样重新装了回去。”
楚空澈心中微惊，男人的话他可以不相信，但游西的话……莫非那厉万海真是不死之身？
但是，没道理呀？
这世上除了神明和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一品开天，怎么可能有人做到不死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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