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便是臣在云州之行的所见所闻。”
朝堂之上，秦玥与众臣默默听着燕老爷子复述他此次的云州之行。待说到武朝余孽现身时，众臣都变了脸色。
“武朝余孽啊……”
“他们不是在十六年前就死光了吗？怎么又重新出现了？”
“唉，这天下怕是又要大乱了。”
……
众臣在私底下窃窃私语，帝座之上，秦玥目光微微流转，眉头轻皱，道：“乾江县县令楚空澈如今身在何处？”
燕老爷子神色错愕，云州发生如此多的大事，陛下怎么……先问起一个小小的县令？
他正要禀告，却有人先他一步，道：“他昨夜刚进城便被刑部尚书关押天牢。”
“首辅大人消息倒是灵通啊。”
内阁首辅罗阎目光望向出言讥讽他之人，微微一笑，道：“回太傅大人，我昨夜也想找那县令了解一下云州之事，只是被白尚书先一步带走了。”
闻人照冷哼一声，不留痕迹地看了燕老爷子一眼，随后对秦玥道言：“陛下，那乾江县令无关紧要，眼下最要紧的，便是关于云州新任知府的任命。”
秦玥神色淡然，道：“那么依太傅的意思，应当选谁？”
“臣想推荐江州同知陆守。”
站在人群中的曹德一脸错愕地抬起头来，那江州同知陆守，正是他的人。
这从同知到知府，虽看起来像是升职。但云州那等祸乱之地，岂能比得上富裕安康的江州？
内阁首辅罗阎听闻也是眉头一皱，据他所知，闻人照与礼部尚书并无冲突，怎么突然就开始针对他了？
秦玥细细回忆关于陆守的情报，平庸无奇，不算好也不算差。只是就这么放到如今大乱的云州，是否妥当？
她轻瞥曹德，道：“曹尚书觉得如何？”
曹德神色一愣，迟疑道：“这……”
“臣倒是觉得可以。”
内阁首辅罗阎这时开口，虽不知道闻人照究竟在搞什么鬼，但六部本就与他利益不合，此时趁机削弱一下，倒也不是不可以。
“既然罗首辅也觉得可以，那么就这么定了吧。”
秦玥很快将此事敲定，看着群臣继续开口说道：“我要重建神武司。”
此话一出，众臣神色皆变。
“不可，万万不可啊！”
“是啊，陛下。”
“先帝的决定，断不能如此轻易就改变啊。”
……
秦玥神色讥讽，又带着一丝深深的失望，冷冷道：“你们就这么怕神武司重新归来吗？若没有神武司，这武朝余孽，你们谁来解决！”
众臣立即陷入尴尬之境，武朝余孽虽重要，但神武司重建，却是他们绝不允许看到的景象。毕竟在座的每一位，当年都曾对神武司落井下石过。
甚至可以说，神武司的消失，正是他们合力的结果！
秦玥眼中满满都是失望之色，叹道：“朕乏了，退朝吧。”
众臣散去，秦玥回到自己的寝宫，突然松了一口气。
“晴儿。”
她叫来晴儿，对她叮嘱道：“帮我向白尚书送份谢礼，还有……帮我看看那家伙有没有事。”
“我知道了。”
晴儿正要走出去，秦玥面露犹豫之色，再次出声叫住了她。
晴儿停下脚步，转身看向秦玥，道：“陛下还有什么事情吗？”
秦玥目光躲闪，断断续续说道：“那个……我之前不知道他是你仇人……对不起！”
晴儿目光复杂，突然露出笑容，道：“这种事情，陛下没必要道歉的啦。”
“那，那你身上的旧伤要不要治愈一下？我记得你留着它是为了铭记心中的仇恨吧？但现在人都死了……”
“也没有什么必要吧，反正……也不会有谁会喜欢我的。”
晴儿带着复杂的情绪离去，她一阵心烦意乱，而在天牢见到楚空澈后，这种情绪更是到达了极致。
“赶紧吃，吃完我好拿走！”
她冷着一张脸，将带来的糕点放在楚空澈的面前。楚空澈一脸疑惑，这女人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莫非是亲戚来了？
他顺手拿起一块糕点，随口提了一句，道：“多喝热水。”
“哈？”
明显晴儿不知道这个梗，楚空澈也不会作死去跟她详细解释一番。他嚼着糕点，含糊不清地对晴儿说道：“我大概多久能出去？”
“现在就可以。”
说话之人正是燕老爷子，他从外边进来，站在楚空澈的面前，目光玩味地看着他，道：“丢失乾江县可是大罪，不过你运气不错，武朝余孽的出现，以及陛下打算重建神武司一事，让罗阎那老家伙无瑕顾你。否则光凭贺有理一事，他没法对我做什么，却必定会将余怒发泄在你的身上。呵，虽说如此做倒也不算冤枉了你。”
楚空澈干笑几声，道：“所以我现在是可以出去了吗？”
“当然可以。”燕老爷子眼中的玩味之意更浓，“要我帮你约见一下闻人家的丫头吗？”
晴儿眉头一皱，目光有些不善地看着楚空澈。
“不，我要去吃馄饨。”
燕老爷子神色一愣，道：“吃馄饨？”
“是啊，老季的手艺很不错的。”
燕老爷子目光古怪地看着楚空澈，轻轻地摇了摇头，道：“让神武司司主给你做馄饨，你倒是有史以来第一人。”
楚空澈随意笑了笑，从天牢内往外走去。
“老季，来三碗馄饨。”
依旧是熟悉的街头，依旧是熟悉的摊位。楚空澈一脸期待地看着站在锅炉前忙碌着的老季，等待热乎乎的馄饨出锅。
轰！
遥远的天穹之上骤然响起一道惊雷，紧接着，天地之间的灵气猛然开始攀升。大周神都的正上空，有一双金色的眼眸缓缓睁开，凝望着整座神都。
莫大的压力骤然降临，燕老爷子瞬间变了脸色，神情难看地望着那双金色的眼眸。
琉璃不知何时出现在楚空澈的身旁，为他抵挡周围无形的压力。
老季连锅中的馄饨都顾不上，神色阴沉地与金瞳对视，低沉着声音说道：“二品……”
监天司楼顶之上突然绽放出金光，瞬息击破天穹之上的异象。
燕老爷子神色复杂，叹息一声，道：“幸好我大周还有监天司司主，但不幸的是，我大周也只有监天司司主。”
老季将馄饨捞上来，低声说道：“西域佛国的那位佛祖踏入二品，接下来大周的局势怕是更加难过了。”
燕老爷子冷笑几声，轻瞥一旁的楚空澈一眼，道：“是啊，特别是还有武朝余孽在暗中虎视眈眈。”
楚空澈没有讲话，一个劲地吃着碗里的馄饨。
不过，西域佛国……
他的目光微微流转，也许可以找那家伙聊一下。
“我先走了。”
楚空澈吃完碗里的馄饨，快步离开了摊位。晴儿神色狐疑地凝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起身跟了上去。
绕过一条条街道，楚空澈最终停在了烟雨阁的门前。他迈步走了进去，阁内的老鸠正想要上前招呼，待看到他的样貌时不免一愣，目光古怪地重新退了回去。
门外，晴儿眼神不善地看着烟雨阁的牌匾。
果然是来找别的女人了！
她想要走进去，却心中犹豫。
自己要用什么借口跟进去呢？陛下吗？可是，他并不知道陛下就是慕容彩。那么，自己……
“要一起吗？”
本走进去的楚空澈重新回来，笑着对晴儿发出了邀请。
晴儿神色一愣，微微眯起双眼，轻轻地点了点头。
熟悉的环境，熟悉的走廊。楚空澈抵达烟雨阁内最隐秘的房间，他推门进去，果不其然，魔蝉正在里边打坐。
魔蝉睁开双眼，停止诵读，手中拨动的黑色佛珠也停了下来。他看向楚空澈，微微一笑，道：“施主找小僧可有何事？”
“你对西域佛国了解多少？”
楚空澈开门见山，魔蝉神色微动，低头说道：“略微了解。”
“说说看。”
魔蝉沉吟片刻，道：“西域佛国有两面，一为虚，二为真。虚者，以大梦为一界。真者，以苦世为一界。”
楚空澈一脸不解，道：“什么意思？”
“佛国是更加极端的云州，民不聊生，世间如狱。但以他们的说法，此为磨炼。什么时候抛去旧皮囊，即可进入西方极乐世界。”
楚空澈听得目瞪口呆，惊道：“这不就是让人等死吗？”
魔蝉却是摇了摇头，道：“并非如此，禅道修行者除却苦行僧，重在炼魂。西方极乐世界，乃是佛国内部极佳的炼魂之地，并非通向死亡。”
楚空澈露出若有所思之意，突然道：“你与佛国是什么关系？”
魔蝉神色一滞，迟疑道：“您……不知道？”
“知道什么？”
“每一代的魔蝉，都是当代佛祖的弟子，也是未来的佛祖。”魔蝉轻声说着，“以身入魔，弑杀恩师，再入禅道，是我们避不开的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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