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初升，云州城门缓缓打开，押送贺有理的车队，开始向神都启程。
王邕略微遗憾地瞟了一眼晴儿，他特意在这云州城逗留一夜，便是为了引她出手，牵扯陛下入局。只是可惜，昨日他枯坐了一夜，都不见她的身影。
不过，接下来的路还长，总是有机会的。
燕老爷子一阵心烦意乱，首辅出手，令他不知此局该如何破。纵使巡天司监管天下百官，但并非可以肆无忌惮。内阁首辅之位事关朝堂安危，不可轻易动摇。纵使是陛下有心，也不能在这种时期对首辅动手。
而自昨夜后，他就不见楚空澈的身影。这小子，莫不是偷偷跑走了？
但此时燕老爷子没有多余的精力顾得上调查楚空澈的踪迹，他暗中看向晴儿，见她面色如常，并未有什么不妥，心安之际，也隐隐有些担忧。
这可是灭族之仇，她真的能忍住吗？
随着城门缓缓打开，两道身影也缓缓出现在众人的眼前。一人白发血瞳，旗袍加身。颜容虽以薄纱遮挡，但观她那凹凸有致的身形，足以判断她薄纱之下乃绝世容颜。
而另一个面带以青铜打造的恶鬼面具，他的身体被黑袍遮挡得严严实实，完全看不出什么。但唯一暴露在外的双瞳肆意散发着妖异的血芒，足以证明他的身份。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面色难看的众人，沙哑着声音道：“早上好，各位。”
王邕神色剧变，武朝余孽居然敢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他立即高喊下令，道：“全体备战！”
但他话音刚落，一股莫大的杀意骤然降临，死死地压制住在场所有人。
王邕神色惊恐，他曾有幸见过秦帝命一面，这股杀意绝不弱于他，甚至还隐隐有超过之势！
楚空澈慢悠悠地走了过去，他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众人，轻飘飘地说道：“我来杀个人。”
这并非请求，也不是命令，仅仅只是将即将发生的事实道出。
他的目光缓缓转向一旁一脸震惊的晴儿，伸手握住她的刀柄，温声道：“借用一下。”
他拔刀出鞘，手心中传来的沉重感让他一个踉跄，差点没稳住身体。楚空澈顿时一脸苦恼地看着手中的刀，咬着牙拖着它走到贺有理的面前。
血色的双瞳静静看着面露惊恐之色的贺有理，藏在青铜面具底下的嘴角轻微上扬，悠然道：“知府大人，我来送你一程。”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刀高高举起，一刀捅进了贺有理的心脏。
楚空澈拔出刀来，顿时鲜血喷涌，染红了他全身的衣服。脸上依旧残留着惊惧之色的贺有理慢慢地倒在地上，失去了声息。
晴儿看得神情恍惚，贺有理……居然就这么死了？
一切发生的太快，令她开始怀疑自己看到是不是真的。而这时，楚空澈拖着贺有理的尸体往外走，大约走出十步之远，他转身看向王邕等人，笑道：“这只是个小小的警告，若你们谁还与此人一样荼毒百姓，那么下场也将与他相同。”
没有人说话，场面陷入了寂静。楚空澈歪了歪脑袋，轻笑道：“你们不会以为这么简单就结束了吧？”
血色的双瞳凝视着脚下的尸体，他的目光肆意嘲讽，血芒妖异。
“站起来。”
他唤醒了死去的贺有理，可这并非是君王的仁慈。
从长眠中醒过来的贺有理突然大叫不停，仿佛才反应过来。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身体，神色惊惧地看向楚空澈。
“你，你想做什么！”
楚空澈微微一笑，低下身子在他耳旁仅以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知府大人，你欠我银子已经逾期五个时辰了，利滚利滚利，剩下的钱，就用你的命来抵债好了。”
贺有理瞪大了双眼，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青铜面具，仿佛要以目光将它贯穿，去一窥面具之下的面容。
是你，是你，是你！
他欲要高喊出楚空澈的身份，但被楚空澈唤醒的他，一生都将受楚空澈所控。
贺有理无法发出任何的声音，更无法动弹，面色渐渐变得苍白。
楚空澈笑了笑，看着贺有理悠然说道：“挨我三百六十五刀，我就放过你。”
他的声音并不高，却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都听见。
晴儿瞳孔微微放大，手臂不自觉地环抱住身体。三百六十五，是她身上的伤疤数量。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皓齿轻轻咬住红唇，双颊突然染上一片红晕。
“第一刀。”
楚空澈没有继续用晴儿的刀，而是他自己掏出了一柄匕首插下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具身体的条件根本就不允许他完成浩大的工程。
刀身狠狠地被刺进了贺有理的大腿，他目眦欲裂。剧烈的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但无法开口，也无法动弹的他根本无法发泄剧痛。
第二刀，第三刀，第四刀……
楚空澈不断重复着刺入，拔出的动作。渐渐的，贺有理的面容因疼痛而变得狰狞无比，但他也只能默默忍受着，期盼痛苦能早点结束。
王邕看得右眼皮直跳，他咬了咬牙，开口说道：“你是不是太过分了，如此折磨人，实在有违人理！”
楚空澈停了下来，目光嘲讽地看着王邕，道：“我知道啊，做了有违人理的事情，总要遭天谴的。所以……你们为什么还没死呢？”
王邕还想要说些什么，楚空澈却是低头看着贺有理，极为懊恼道：“都怪你，我都忘记自己刺了多少刀了。算了，重新来吧。”
贺有理瞪大了双眼，而楚空澈当真开始重新计数。
“第一刀。”
王邕立即闭上了嘴巴，只是这面色变得无比阴沉。
“三百六十三，三百六十四……”
楚空澈再次拔出匕首，而此时的贺有理，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可笑的是，他的心中竟升起了一丝的喜悦。
只要再挨一刀，这场酷刑就能结束了。
但就在这时，他的体内突然涌入一股力量。遍布全身的伤口，开始迅速复原。
贺有理神色呆滞，楚空澈却是幽幽叹息一声，道：“哎呀，这样不是一刀都没砍嘛。那么……第一刀。”
贺有理彻底绝望，如坠深渊。
这小子根本就没打算放过自己！
楚空澈继续开始着这场无声的处刑，只是在一百三十八刀之后，贺有理彻底失去了声息。
他的灵性被折磨得消散，再无复活的可能。
楚空澈遗憾地看着贺有理已经完全不成人样的尸体，幽幽长叹道：“我还想多来几轮的，结果第二轮都没撑过去，真是令人不太尽兴啊。”
他重新望向众人，笑嘻嘻道：“那么，替我向首辅大人还有陛下问个好吧。”
琉璃将他抱入怀中，迅速撤离。
而琉璃走后，那道压制着众人的杀意也烟消云散。王邕一脸阴沉地看着贺有理的尸体，咬了咬牙，神情阴郁地对燕老爷子说道：“御史大人，我等就先离开了。”
燕老爷子此时心情极为愉悦，他笑眯眯地看着王邕，道：“好。”
王邕率领众人灰溜溜的逃走，他气势汹汹地来到云州保住贺有理的性命，最后却是功亏一篑。但眼下这些都不重要，武朝余孽死灰复燃，此事必须尽快上报给首辅大人。
燕老爷子一直目送着王邕等人远去，直至他们消失在自己的视野内。他深呼一口气，转身对其余人说道：“走吧，该返回神都了。”
“燕老爷子，等等我呗。”
楚空澈急匆匆地从城内跑来，他笑嘻嘻地看着燕老爷子，道：“怎么不等我呀？”
燕老爷子轻瞥他一眼，轻笑道：“身上的血都洗干净了？”
楚空澈装傻充愣，道：“什么血？”
燕老爷子嘴角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轻轻地摇了摇头，他拍了拍楚空澈的肩膀，道：“你所做之事实在有违我的原则。不过，做的不错。”
“燕老爷子你在说什么呀？我刚刚一直……”
楚空澈话未说完，突然嘴唇上传来一阵柔软的触感。他的瞳孔微微放大，一脸错愕地看着突然冲上来吻住自己的晴儿。
晴儿飞快地松开楚空澈，面色羞红，却又鼓起勇气与他对视，轻声说道：“谢谢。”
楚空澈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嘴唇，上面还残留着一阵余香。他笑嘻嘻地看着晴儿，道：“感谢的话可以用换个方式，比如宫里的情报之类的。”
晴儿轻咬嘴唇，白了他一眼，道：“公然杀害朝廷命官可是死罪，没把你抓起来就不错了！”
“别唧唧我我了，该走了。”
一旁的燕老爷子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开口催促道。
出发，神都！
所有人都走了，云州城门外，只有贺有理的尸体孤单地躺在那里。
王邕临走前没有带走他的尸身，楚空澈等人更不会把他的尸体埋起来。
一群乌鸦突然飞来，它们落在贺有理的尸体上，不停啄食着他的血肉。
而这时，一个女人突然走了过来，惊飞了乌鸦群。
她静静看着贺有理的尸体，嘴角一点一点地扬起一丝笑意。
“作为蝼蚁，你做的还不错。”
现在，是她选的人更近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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