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翼编年史 第一章 活下去
从一块不知名的荒地起来。
卡多利亚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沉默的躺在地上，身上还裹着监狱的束缚咒文布。
“加百列已经……..不在了…………”
天空慢慢的聚集了乌云，乌云沉默了一会儿，开始簌簌的下起雨来，像人在哭泣一样。卡多利亚躺在地上，任凭雨水打在自己身上，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很冰冷，留出来的眼泪很热。尽管心很痛，但是无法释放。
也不知道自己躺了有多久，也许是两天，还是三天？他终于慢慢的爬了起来。他的嘴唇干涩得如同裂开的泥块。他的眼睛无神的看着周围，完全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出于生存的本能，他要找食物了。
（加百列用生命来换取的这条性命，怎么都要活下去……..连同加百列的份，一同活下去。）
卡多利亚戴着独眼眼罩，脖子则戴着路西法的项链，赤着脚在泥泞的路上走着，头发又乱又脏，脸上也是左一块淤泥，又一块污迹。跟乞丐没有分别，他看到这个街道，到处都散发着一股霉臭味，不少人就这么衣衫褴褛的躺在街边。很多是年老的乞丐，要么就是身体残疾的人，他们又脏又虚弱，时不时发出一些呻吟的声音。来往的人彷佛看不到他们一样，还是正常的路过，他们没有向任何人求助，也没有任何人主动帮助他们。
“这里………是哪里………..”
“哟，那边的小哥，没见过的脸呢，新来的吗？”
一个十八岁左右的男孩叫住了他，他有点恍惚的回过头，那个男孩皮肤晒得很黑，穿的衣服也是又脏又破。
“要不要加入我们？”
“…………………..”
“看你一脸茫然的样子，该不会是傻子吧，嘛，要是傻子就算了，我们组织可不需要傻子呢。”
“你是谁？”
“哦，原来可以说话的啊，我叫格林，因为跑得快所以这个街我有个绰号，叫旋风。叫我格林就好。”
“卡多利亚………..”
“哦，你名字是叫卡多利亚啊。看你的样子，想吃东西吧。”
卡多利亚连忙点了点头。
“跟我一起干活就有饭吃了哦，现在看你已经饿得快站不稳了，先给你一点吧。半路失败了我可负担不起。”
格林说着，从腰包里面捏了一小块面包出来，只有半个手指的长度，而且面包已经明显变质的了。
卡多利亚看着那个脏的发黑的面包表情有点迟疑，格林却说。
“哟，嫌我的面包不好吃吗？你是从上面来的贵族小子吗？还是你有比我更好的面包？那样我就省省了。”
卡多利亚实在饿得受不了了，一把夺过格林的面包就抢过来吃了。味道果然是跟样子一样，口腔里面那股发霉发酸刺激的味道差点令卡多利亚吐出来。
“吃了我的面包，就得替我做事了。”
“做什么事情？”
“偷东西。”
“偷东西？！”
卡多利亚一脸吃惊的喊了出来，格林重重一拳往卡多利亚脸上打去，他只觉得一阵晕眩和一边脸上火辣辣的感觉
。
“叫那么大声，要害死老子吗！”
“偷东西是不对的。”
“哈哈，难道你原来真的是贵族？但是既然你都沦落到这条街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吃了老子的东西就得给老子卖命，懂？不然老子就要了你的命！”
格林说着亮出了他插在腰带的小刀，刀柄看起来已经很旧的小刀，刀锋却磨得很锋利。
卡多利亚打不过他的，他才13岁，这样一个小孩子怎么跟一个差不多成年的孩子打呢，他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
“那偷谁的？”
“偷又好，抢又好都没关系了，关键要拿到钱，只是能偷就偷，不然的话会很麻烦。”
格林指着一个方向，一个女人正背着一个孩子往这边的方向走过来，表情有些紧张，步伐同时也很匆忙，看起来也不是什么有钱人，衣服一样很破旧，背带也是用不知名的布碎拼起来的。
“目标是那个女人？！为什么？！”
“仔细看，她背上的孩子。”
卡多利亚这时候才注意到她背上的孩子脸色很差，估计是得了什么急病。
“那个女人大概会到这条街上唯一的诊所，那样的话，她身上一定有钱。而且她看起来很心急的样子，很快可以抢到手。”
格林看着那个女人，他眼中看着的不是人，而仅仅只是一个猎物而已。
“到底怎样才令你可以将一个送孩子去看病的母亲作为猎物！而且她看起来完全就不是什么有钱人，你抢了她的钱，她的孩子也许就要死了！”
“关我什么事？小子，你是我的手下，叫你干就马上给我干，不然就变成别人手中的肥羊了！”
“你在胡说什么，谁会干啊，这种事！”
卡多利亚刚要跟格林争吵，但是真的发现了，好几个不怀好意的男人已经埋伏上去了。
“糟糕！要被人抢先了！”
格林顾不上跟卡多利亚废话了，直接就冲了上去，那个女人赶着路，没留意到身后的格林。卡多利亚也咬着牙冲了上去，格林绝对是这个地盘非常熟悉偷窃的小偷，他猛的从后面往女人的身上撞了上去，那个年轻的妈妈发出一声惨叫倒地了，幸好是往前倒下去的，没有压伤后面的孩子。但是很明显的，她的钱已经被格林偷走了。
“格林！你这个家伙！将钱还回来！”
卡多利亚在后面大喊到，那个年轻的妈妈脸上一阵苍白，顾不上自己倒地时擦伤的手腕，赶紧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没有！那个装着诊金的布袋没有了！她发狂似的站了起来，追着格林大喊。
“还回来！还回来！那是我宝宝的命啊！！！！！！！”
她喊的那么凄凉，让卡多利亚一阵心痛，但是周围的人彷佛什么都没看到一样，依旧沉默着做自己的事情，除了卡多利亚，一个来帮助她的人都没有。
“格林！！！！！！”
卡多利亚用尽全力追他，但是格林像耍戏法一样，拐进一个巷子里面就消失了，任谁也找不到了。
“格林！！！！！出来！！！”
卡多利亚在巷子里面喊着他的名字，但是没有回应。随后才跟上来的妈妈发狂的打着卡多利亚，扯着他的头发。
“将我的钱还回来！还回来啊！！！！他是你的朋友不是吗！！！！！还给我啊！！！！！我的宝宝的命啊！！！！！！！！！！”
卡多利亚除了愣在那里，什么也不知道了，那个女人最后只能像个小孩一样抱着自己的孩子在小巷嚎啕大哭，晶莹的眼泪从她肮脏的脸上流下来，非常的悲切。但是周围的人却像死人一样，不为所动。卡多利亚看着她，看着天空。
“到底这里发生了什么啊！！！！！！！！喂！！！！！！！！！”
这里就是人类的世界，人类最底层的生活………人活得不像人。这就是叹息街，一个普通的小镇。
卡多利亚也不知道自己最后到底是怎么离开那个女人的，他身上一分钱也没有，他根本没办法帮上任何的忙，他只是茫然的在这个叹息街毫无目的的走着。拐过一条又一条的巷，到处都是血腥味，尿骚味，以及说不清楚的霉味，每个人都活得非常的辛苦，病了没钱医治的人气若浮丝的躺在街道上，等待死亡的来临。蹲在街角脏乱的小孩子们，眼睛都盯着过往的人的口袋，他们是一流的小偷，因为技术不行的已经早被打死了。妓女在街上招摇的揽客，卡多利亚甚至看到年纪最小的妓女，跟自己差不多。才13岁，穿着衣着暴露的睡衣，对着过往的人说着挑逗的话。无论卡多利亚走多远，都是这样的景象，到了城门，穿过去似乎是另一个城市，那里有守卫严密的把守着，卡多利亚要穿过去，毫无疑问的被拦了下来。
“通行证。”
“什么通行证？”
卡多利亚才问了一句，其中一个士兵的长矛柄就已经对着他的脑瓜一下子敲了过去，卡多利亚感觉头一沉，整个人倒了下去。
“操，浪费老子时间。下一个！”
等待通行的人都低着头，不敢看士兵的脸。卡多利亚咬着牙慢慢的爬了起来，头已经肿起了一块。看来是过不去的了，自己只能暂时呆在叹息街，除非搞到通行证。又累又饿的卡多利亚只好躲在杂乱肮脏的小巷里面。看着天空发呆。他很口渴，除了眼前地下的污水，他看不到有其他免费的水。
（绝对不能死，我绝对要活下去…….加百列给我的这条命，我怎么也不可以死。）
想起这个，他毫不犹豫的吸起地上污泥的水来解渴。
“哈？你这个小子还没死啊？”
卡多利亚听到了这把令他恼火的声音，他马上站了起来，格林正抛着石头玩。
“你！”
卡多利亚刚要冲上去，格林对着卡多利亚狠狠的一扔，石头尖锐的部分重重的砸在卡多利亚的肚子上。
“啊！”
肠子彷佛被捣碎了一样的难受，卡多利亚顿时跪了下来，呕吐着。
“吃了我的东西，不帮我工作，还妨碍老子工作，这点惩罚算便宜你了。”
“你……为什么可以做出那样的………..事情！”
“不是吧，你。难道你是教会里面的传教士？来这里宣布神救世人？我呸！小子，让我告诉你，这里只有心狠手辣的人才能生存，懂？弱肉强食，不然你想从这个叹息街活下去？”
“叹息街……..”
“没错！你想往上面去？哼，你有钱买通行证么？”
听到通行证，卡多利亚抬起头。
“要多少才能买到通行证？”
“100金币。”
“那只要工作的话..”
“哈哈哈，笑死老子了，不是吧，还真有这样搞笑的小子啊，你从哪里钻出来的啊？1金币等于10银币，1银币等于100铜币，你知道这里的人，一个月能有20铜币都已经很满足了？”
卡多利亚一脸的惊愕。
“那个被我抢了的女人，就只有15铜币，估计是她两个月的储蓄了吧。”
“还给她！”
“哼，为什么？”
“你不还给她，她的孩子就要死了啊！”
“关我什么事，我要是没有这些钱我也会饿死，我需要在意她的事情吗？再说每天这里都有孩子死的，这个完全不用在意啦。”
“你到底将人命当成什么了？！”
“除了自己，其他人都是畜牲。你最好记得这点，不然的话第二天就能看到你尸体了呢？”
“为什么不通过自己老实的工作来拿钱，非得通过这样的手段！”
“工作？嘛，这里的工作大概就这么几种呢，乞丐，骗子，强盗，小偷，黑道，妓女，男妓，角斗士，你想成为哪一个呢，哎呀，你是成为不了妓女的呢，哈哈哈。”
卡多利亚捂着肚子站了起来。
“不想跟你多说。”
“嘛，别这样，我今天还真的来给你介绍工作的，或者说是顺便看到你了，就顺便给你介绍了。这个工作做得好，说不定能够离开这个鬼地方，去上面的城镇生活呢。”
“真有那样的工作，你早做了吧！”
“不不，我也是刚刚找到门路，再说工作这东西因人而异，总不会谁都适合的。我感觉你满适合这个的。”
“你不是那种会帮助人的人。”
“我会的，当这种帮助会有报酬时，我介绍一个人过去可以有1铜币的介绍报酬啊。”
“什么工作？”
“角斗士。”
“我才是一个小孩子，怎么当角斗士。”
“正是小孩子角斗士才多人看啊，够可爱啊。嘛，相当于表演一场闹剧这样罢了，相当轻松，还能赚点面包，你现在最需要这个，不是吗？”
听到面包，卡多利亚马上动摇了，他刚刚的呕吐，连那个他吃下去的发霉面包都吐了出来了。已经两三天没吃东西的他，非常的饿。
“有水，有食物，有钱。”
格林挂着轻挑的笑容这么说到。格林带着卡多利亚，穿过一条又一条狭隘的街道，来到了一个看起来比其他建筑稍微有点奢华感觉的妓院面前，上面大大的招牌写着：“人鱼湾”。卡多利亚的样子马上引起在外面揽客的妓女的注意。卡多利亚尽管长着一个可怕的眼睛，但是因为眼罩的关系，别人看不到，而他长得本身就很俊俏，马上成为了妓女们包围的对象。
“啊，真可爱的孩子啊，格林，这是从哪里搞过来的？”
“哈哈哈，这个嘛。”
卡多利亚完全不知道怎么应付她们，只能低下头默默不说话，他这个举动更令周围的女孩觉得可爱。虽然是妓女，卡多利亚发现她们看起来都没过二十岁的样子，非常的年轻，而那个最年轻的跟自己貌似差不多年纪的妓女，在仔细的端详着他。妓女比一般的女孩衰老的更快，主要是不健康的生活，以及低的可怜的收入，因此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是几乎不可能的。
“怎么样，没见识过吧，这里人鱼湾可是非常值得你试试的哦，她们价钱便宜而且服务周到哦！”
卡多利亚只觉得格林非常的恶心。格林所说的经营角斗士场所的老板，似乎是在这栋建筑的三楼。卡多利亚推开门，一股浓郁的烟味就从里面传了出来，卡多利亚呛得连连咳嗽，看到眼前的情景，卡多利亚有点吃惊。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倒在地上，地板全是鲜血 ，那个看起来应该是男人的物体，已经被打得不像人形了，鼻骨崩塌，勉强能够分辨出来的五官，眼睛肿的不可能看得见东西，几颗掉落的牙齿在周围，他的手骨也不自然的弯曲着，任谁看都是骨折了。而这些香烟的来源，是坐在办公室的老板，他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叔，光着上半身，浑身都是肥肉，他左右分别抱着两个穿的很暴露的女孩，那些女孩顶多就十多岁的样子，他的牙齿被烟熏得黑黑的，还有几个缺口，笑起来声音如同破旧的大钟，很难听。房间还站着许多凶巴巴的打手，从他们拿着的带血的棍子来看，地上的男人就是他们的杰作。
“哈，格林，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小子？”
“是啊，老板！”
“哈，看起来不怎么能打。”
“没事，老板，他长得不是还不错吗，在观众中会很吃香的啊。”
“哈，也是。”
那个胖大叔从柜台里面摸了摸，往格林的身上一扔，好几个铜币，格林连忙捡了起来。
“今晚就开始比赛吧。”
那个胖大叔就这么简短的说到。
“喂，这是怎么回事？”
卡多利亚依旧不明白什么事情，但是格林已经拉他走了。他离开那个房间之前，听到那个胖子对着站在周围的手下说到。
“哈，再给老子打，注意别一下子打死了，起码给我多折磨一个小时。没钱敢带老子的妓女逃走？有胆识，可惜你的命没那么硬！另外那个女人你们处理了没有？”
“当然，老板，兄弟们正跟她爽着呢。”
“哈，好，那个女人交给你们了，随便你们怎么处理，但是我要其他妓女都不敢再学她。”
“明白，老板。”
卡多利亚被格林拖着，心里面很不是滋味，低着头沉思着。
（圣天使……….你们花尽心思来破坏我和加百列的生活，可曾来过这里……展示你们所谓的神的慈爱…..）
格林一直拖着他走，离开人鱼湾，来到了隔一条街的一个酒馆，这个酒馆看来很大，在经过酒馆的长廊时，能够看到人鱼湾的三楼。
“别拖我了，我自己会走！”
卡多利亚左右挣扎了一下，甩开了格林。
“你不会逃跑吧。”
“我不会！”
“那还差不多。很快就会到你表演的场所了，别给我出什么乱子了。”
格林搔了搔头走在前面，卡多利亚跟在后面。
“唉，今晚能不能赢呢，你给我加点力哦….”
卡多利亚刚想说什么，却被人鱼湾的一个灯火吸引了。他静静的透过月色看过去，人鱼湾三楼有一个灯火，非常的亮眼，是从一间房间里面放出来的灯光。有一个女孩，安静的托着下巴，依靠着窗台看着外面，看的自然不是卡多利亚的方向，而是更远更远的地方。卡多利亚不自觉的停了下来，仔细的眺望着那个女孩。她的年纪大概十多岁，有着一头如水般柔顺的棕色秀发，夜风一吹，马上温柔的到处散开。她有着一对紫水晶一样美丽的双瞳，跟夜晚实在太相配了。距离太远，看不清楚太多的细节，但是能够感觉到她的表情……….那种表情令她在月光下，成为了绝美而忧伤的风景。她静静的对着月亮，嘴里面说了几句话，卡多利亚不知道她在对着月亮说什么。
“喂喂，突然之间怎么就不跟过来了？快来吃饭然后上去表演了。”
格林抱怨着走了过来，他往卡多利亚看着的方向看了过去。
“呵，还以为你在看什么呢，原来是她啊。嘛，如果是看着她的话，的确呢，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任何人也会像你这样吧。”
“她是谁？”
“哈，现在告诉你也是好事，免得你不小心死了。她的名字是纱亚，嘛，妓女一般都不会告诉别人真名，这个名字估计也是卖身给这个妓院的时候被安排的名字吧。名字什么的随便，重点是她是人鱼湾的招牌名妓呢。她只是用来接待上面的人的，叹息街估计就只有我们的老板能够上她了吧。所以你，没事别随便靠近她，看起来很漂亮，但是周围都是毒哦，一不小心就会被人杀死了。我们的老板可是非常喜欢她的，她的房间是单独的，而且故意安排在她最喜欢的高处，总之她现在是非常得宠的宠物呢，现在的话，过几年后就跟她前任差不多的了。说起来她的前任是谁？啊，忘记了….死在哪里都不知道了呢，总之是死了。”
“刚刚，她在对着窗外说着什么。”
“哈哈哈哈，大概是在说‘客人们快来，我现在好寂寞’吧，行了，别废话了，你赶紧给我来，时间差不多了。”
卡多利亚看着她静静眺望月亮的脸，感觉很伤感，要是说为什么的话，他是理解她这种表情的，因为他曾经也有那种表情……..那是绝望得想要求死的人，才会有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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