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长版的轿车内，我和摇光坐在中间的一排。
我合上眼，暂时放弃思考一切，只求好好地歇一歇。可这时，我腰部的衬衫却被轻轻地拉扯着。
「呐。」
摇光见我未睁开眼，悄悄的叫了一声，继续拉扯着。
「怎么啦？」
我保持原状，用同样轻的声音回应。
「被“那个人”说中了。」
「“那个人”？」
「那通电话里头的那个、、、」我心一惊，「日期、行程，至今为止我们的举动都被它预料到了。」
「你是说今天我们去看守所见林引，也被那个、、、一早就预言好了？」
摇光点点头，表情是我刚出探访室所见到的那个欲言又止的表情。
难怪她早上会显得无精打采，自己的未来被来路不明的家伙成功预知了，任谁都会不安吧。但怎么都好，至少摇光终于肯放出一些掖着的信息了。
「那它还有没有说别的什么？」
「唔、、、它说如果事情照着它预言的发展，而我们又对一切的真相感兴趣。」说到这里，摇光哽咽了一下，「我们两，傍晚就去森摩岭的寺庙前跟它碰面。」
「上吧，去做个了结。」
「可是、、、」
「我可是答应过你了啊。困扰着你的东西，无论是什么，我都会帮你击碎的。」
摇光两肩微微颤动，之前只是扯着我衣服的手，此时换做了抓紧。
「况且，你不也说过“现在是观察大角星的最好时机”吗？你就只管看我闪亮的表现就好了。」
「哼，居然嚣张起来了、、、明，明明我才是你的导师的说。」
「是是是，车子上不好好坐着会很危险哦。」
摇光依旧是那个习惯，只要坐下便脱鞋屈腿坐着。
「所以我不是有好好抓住你了吗、、、？」
也是呢。
咦？后座的气场好像有点不大对劲。
我不敢直接往后看，我知道坐后面的小井和恭桃都觉得我和摇光靠得太近了。我也没办法呀！这种事情，不能给其他人听到吧？！
「话说你是谁啊？」
小井看着跟自己一样不甘地咬着衣袖的恭桃问到。
果然不认得了，和我当初一样。
「那个、、、司机大哥，麻烦能在前面交通灯那里停一下车吗？」
只能这样了，回家后再出去更容易惹小井怀疑。
「是的，角大哥！」
被一个年长十岁左右的人叫大哥是什么节奏？
「等等！哥，你这是要干嘛去呀？」
「摇光身体突然不舒服，我还是陪她去看看医生比较好、、、」
居然说出口了，跟中学生体育课申请去保健室偷懒一样没水平的大话。
「那我，怎么办？」
我多么纯真无邪的妹妹呀！居然还相信了。
「乖，这些人现在都改邪归正了，会把你送到家的。」
「好吧、、、不过要快点回来哟！」
「知道啦。要是我超过晚饭时间还没有回来的话，你就尽管往我那碗汤加盐，我绝对一滴不剩的喝光！」
「噗。我真的会加喔！」
如果我知道再也回不来，再也不能以“哥哥”的身份和玉井见面的话。我真的，不会选择开这么逊的玩笑。
真的、、、
离太阳下山还有一段时间。为了占得先机，我们先到达了森摩寺，并在一棵根部裸露的古树下就坐。
「空荡荡的，也没有几个人，完全不像动画里面呢。」
摇光双手托住下巴，有点无趣。
「当然了，就算是祭典也不是全都那么热闹的，何况今天也不是什么节日，只是再平凡不过的日子罢了、、、」
嗯，对于这个小镇上的大部分人来说。
摇光目光依然呆滞，失望地撅起嘴。
「呐，你所处的太空，究竟是怎么个样子的？」
「噗、、、刚还说动画片怎么怎么的，自己还不是说出这么中二的话。」
「这不能一样吧！虽然我也知道很荒唐，但你，但这是既成现实吧！」
「我明白，我明白、、、」
她把手举至胸前，两只手心朝向我，好像在说“放过我吧，这一脸正经的真是太逗了。”
「、、、」
看我尴尬得无语，摇光终于抑制住了想笑的冲动，假装咳了两声。
「我是真的很想知道，也许一开始只是出于一贯的兴趣，可最近一想到那里曾是你生存的场所、、、我便更好奇了。」
「什么，意思啦、、、」
摇光回避了我的目光。
「就是想知道宇宙的环境，什么的、、、」
「你突然这么问，我也不知道怎么答好啦、、、」她伸出一条腿，把脱下的鞋子顶到更远的位置，「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呀，就跟用望远镜看到的差不多。」
感觉被敷衍了，电视上面看的球赛跟现场的总不能是一样的吧。
「那地球又如何呢？」
这个问题，摇光倒是作了一番思考。
「好像，跟想象中的相差很远、、、我不是说地球不漂亮哦！就是因为它出乎意料地瑰丽，我才有一种“这不是真的吧”的感觉，甚至连同它灰色的一面也、、、」
虚假。自称是“忏悔者导师”的她，对于我脚下的这片土地，原来是这样认为的。
「我也不止一次幻想过呢，眼睛打开后发现什么都不曾发生，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嗯，如果厄运不存在的话，大概会是个很圆满幸福的人生吧。」摇光把远处的鞋子勾了回来，「但我却不希望“厄运”真的不存在。因为那样一来，大家好不容易流下的发自内心忏悔的泪水，还有为了改变而作出的努力，还有、、、、和大角你的相遇，不就都化作泡影了吗？」
「我不希望那样、、、」
她又轻声重复了一次，一片枯叶正好落在了前方未干的石砖地上。
「既然来到了，不祈祷一个吗？」我在结实的树根上站起身，「据说这寺庙超挺灵验的。」
摇光仰着头，从一个罕有的角度望向我。
一阵清凉的风把更多的枯叶吹落，也同时拂动着摇光的裙摆和我的头发。
我们并肩步上阶梯，然后双手合十。
闭眼。
“希望能和大角永远在一起。”
怎么，会是摇光的声音。
“希望能和大角永远在一起、、、”
声音又再一次出现了，难道我能听到她的许愿吗？
“大角、、、”
我忍不住睁开眼确认，但是眼前，没有佛坛，摇光也消失了。只剩下那句未说完的话在无边的虚空中回响，越来越飘渺、遥远、凄厉。
------大角，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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