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时间再往前推移三百年的话,我的家族——燕家可谓是威震神州的天师家系,作为人类与妖怪、神明对抗斗争潮流之中的中流砥柱,深受其他天师家族的景仰。
只可惜,随着时间的推移、科学的发展、民智的开化,事到如今,越来越少人相信神通本领的力量了。也正因为如此,人类、妖怪、神明三方的“战争”逐渐转入地下。
而一旦转入地下以后,不再受人们信任的天师家族很快就面临了分崩离析的悲惨结局,就连作为其中实力最为强大的燕家,也难以回避“婆罗双树花失色,盛者转衰如沧桑”的自然规律,但毕竟“烂船也有三斤铁”,再怎么不济,也总比那些血脉彻底断绝殆尽的家系要强。
只是说,为了家族的血脉能够继续延续下去,单靠旧时的神通本领,是不可能做得到的了,所以才需要家族成员去创造别的事业,以支撑这些神通之术不会就此消散。但无可否认的是,越是以其他职业为己身的主业,就越容易忘记原来的初衷。
再加上现代年轻人好高骛远、心浮气躁的原因,燕家到我这代,也就只剩下几个孩子拥有能够操使神通之术的能耐了。
但令人遗憾的是,纵然能够勉强使用神通之术,也难以称得上是“栋梁之材”。
换而言之,就是没有一个人可以继承先人历代斩妖除魔侠客义士的衣钵,万般无奈之下,长辈们只好做出相应的退让妥协——在这些孩子当中,选了实力最不至于丢人现眼的一个,出任燕家下一代掌门。
不晓得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那个孩子,这么不巧就是我。
然后。
就在我正式被长老们认定做下一任燕家掌门的前夜,发生了那件事情。
牵涉其中……甚至被认定是“主谋”的我,被前辈们废去了所有的功法本领,并以强大咒术封住了操使神通之术必须的人体三百六十五个穴位与十二经脉,自此被迫与燕家断绝血缘关系,赶出家门,有幸成为人、妖、神三界的难得笑柄。
但即便是那时的我正处众叛亲离、茕茕孑立的凄凉绝境,我的未婚妻,我的青梅竹马,罕井凉——她依旧毫不犹豫亦毫无迷茫地向我伸出了援手。
由始至终,哪怕到现在为止,她都不曾向我过问有关那件事的来龙去脉。
说是“完全不以为然”,也没什么不妥。
直到某天,在机缘巧合之下,我向凉的父亲偶尔询问到这件事情时,他父亲才笑眯眯地道出了那个缘故。
想起来的话,那是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理由了。
纵然我受千夫所指、万般刁难,凉始终都不愿意相信我是被钉在燕家历史耻辱柱上的人,更不愿意相信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柴。
反而,她深信着作为她未婚夫的我将来会是足以继承燕家昔日荣耀的伟大天师——身披黄金圣甲、脚踏七彩祥云前来迎娶她的“盖世英雄”。
也正因为她这种堪称“毫无根据”的执念,让她得以成功扮演了那个一直在背后默默支持我的“女主角”,也让我重拾了过往的多少自信。
可以说,我之所以还能重归人间正道,有百分之九十都要归功凉的不懈努力。
所以说,在我看来,燕家的确很伟大,但比起燕家,凉要更加伟大。
她对我有恩,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而我亏欠她的,却是终其一生,都可能无法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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