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半仙,你别忘了分我一两银子的好处!”
王半仙气的,差点一口气上不来驾鹤西游!这归榆花恐怕谁听不见似的,但这种话能在这种场合冒出来吗?这个蠢货不是砸他的饭碗吗?
王半仙恼得直翻白眼,“归氏,你乱说啥?”
归榆花一听,断定王半仙这是不想给她好处了,她大老远屁颠屁颠赶过来,费了没数的唾沫,只捞到一份分户协议,她是个吃亏的?吝啬鬼的绰号是吃亏的意思?
于是乎,归榆花拽住了王半仙的袖子,唾沫星子乱溅,不依不饶地理论起来。
这情形有点像大雁还在天上飞,地下这两个已经争得面红耳赤!
王半仙真想撞豆腐死掉,他的心境就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在场许多人都长心了……有目共睹,吴大顺没少给吴家人好处,那么憨厚的一个人新婚第二天惨死,吴家人不仅没有一滴眼泪,连遮掩的表面文章都不做了,就是想将他的尸首卖掉分银子,由此可见,吴家人都黑了心肝肺。
有儿子的父母硬了心肠,就算是儿子打光棍也不娶吴家女;
有女儿的父母硬了心肠,就算是女儿嫁不出去也不嫁吴家男。
南清漓乐呵见这一对起内讧,她正好和文瑞商量吴大顺的丧葬事宜。
首先就是打墓。现在正值腊月,屯子里的人难得清闲,而且没有谁愿意掺和白事,原因很简单,怕沾染上不吉的晦气,克冲了来年的好运气。
里正文瑞将这一点说明后,又说吴大顺不是寻常人,是个人缘极好的硬汉子,所以找几个人帮着打墓也不难。
说着,文瑞招招手,喊了三个名字,随即三个壮汉就走过来了。
南清漓心思剔透,一点就通,“瑞伯伯,这打墓的工钱该怎么算就怎么算,甚至出双倍也行。”
不等文瑞说话,翠叶扯了扯一个汉子的袖子,这汉子马上表态,“大顺家的,我们帮忙是应该的,不能要工钱。”
翠叶怕南清漓有心理负担,“清漓,这打墓你就别操心啦,有我爹在旁边指点着呢,春生,我哥和文泽,他们和大顺平时可好了,这也是他们为大顺所能做的最后的事儿,你再客气就别叫我姐了。”
这时,鬼原主也解释,“翠叶是里正的大女儿,这是她丈夫文春生,这是她哥文六斤,人们都习惯叫他六子,这是文秀才的侄子文泽,他们经常和吴大顺喝酒吃肉,基本上都是吴大顺那个傻子花钱。”
说着鬼原主得意洋洋地笑起来,“翠叶嘛,她在庄稼地里是一把好手,就是针线活拿不出手。”
而文瑞仿佛佐证鬼原主的话似的,“清漓,你翠叶姐被我宠惯坏了,以后你有时间多教教她针线活。”
南清漓只能点点头,内心那个心虚万千,教什么啊?教穿针引线吗?
文六斤招呼一声,这几个汉子各回各家吃晚饭,然后拿铁镐,铁锹等在村口集合。打墓敲定后就是棺材。
文瑞说这么晚了,去镇上的棺材铺就需要雇车,因为所运之物是棺材,而且吴大顺是非正常死亡,所以就不容易雇车,换而言之,有人愿意揽这活儿的话,肯定会索要双倍的车钱。
见南清漓点头同意,文瑞说他也可以领着她去问问屯子里的几个老寿星,问问他们家里停放的寿材是否出手。
南清漓一点就通,“瑞伯伯,这个办法不错,我可以给的价钱高一些。”
文六斤他们几个还要连夜打墓,就算是燃着火把,但是夜里的可视度不好,有文瑞这个见多识广的长辈在一旁把关,最起码几个人的安全有保证。
但是如果文瑞和自己去镇上的棺材铺,那就不能指点文六斤几个,所以南清漓就希望可以在屯子里买到一口棺材。
文瑞赞成,建议南清漓先去一个文姓老太太那儿,后者正要说先进屋换下身上的红嫁衣,这时就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眼神里透着精明,开门见山自我介绍,“南氏,我是镇上棺材店的伙计,院子外有你需要的物件,价钱好商量,咱们先看货。”
南清漓挺纳闷的,这棺材店的消息这么灵通?
当她和文瑞一起走到荆门外,看见一丈外的地方有两辆牛车,上面停着两口上了漆的棺材。
南清漓一下子绷了小脸,“你这是诅咒我的家人?”
前世小时候,奶奶领她串门子,有的村人家里堂屋正中摆着不上漆的棺材,奶奶解释说是寿材,是有寿有财的意思。
不过这种棺材都是因为家里有上了岁数的老人,所以就事先准备以备不时之需。
文瑞刚才说到的寿材就是这个意思,但是现在,棺材店伙计竟然送过来两口上了漆的棺材,一口棺材一个人,不止是南清漓,任谁摊上了都要恼怒。
店伙计赶紧委屈吧啦地解释,“大姐冤枉啊,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有这层意思啊,刚才我之所以没直接告诉你外面有两口棺材,就是担心你误会嘛,我本来是要送到溪水村的,可是送去后对方已经将死者草席一卷埋掉了,都怪我自己多嘴,因为朋友家的亲戚很穷,就没让留订金,害得我要倒贴车费。”
这样一说,南清漓脸色缓和下来,走过去伸手摸摸外面,摸摸里面,其实她是故作老成而已……
前世她挑选过的东西多了,没挑选过这玩意儿。
店伙计一看有戏,开始变相推销,“南氏,我就是提个建议,虽然这棺材上了漆,但是放在不住人的闲房里也是没有什么妨碍的,说不定你还能捞一笔呢!”
南清漓不动声色,“说重点!”
店伙计乐呵呵接话,“南氏,一口棺材一两纹银,如果你都留下,价钱好商量,嗯,一两六纹银,再送一对纸人。”
南清漓轻拍了一下棺材板,“瑞伯伯,我看这木板不太厚实,算了,我一个小寡妇还欠着一大笔外债呢,还是用草席卷尸吧,省一点算一点。”
文瑞会意地点点头,与南清漓一起往院子里走,店伙计暗骂自己滥发善心惹了麻烦,这要是把两口棺材拉回去,不止是倒贴车费,老板一气之下能辞退他。
“南氏,有话好商量,我也知道上门的买卖拦腰砍,一两银子行了吧?你没有银子是吗?你是新嫁娘,手里肯定有首饰,用首饰相抵也行。”
一听这话,南清漓停步转身,“好,一两银子留下!”说着就从荷囊里取出那一两银子,递过去。
店伙计这才发觉他心急了,放价快了,但是话从口出就不能出尔反尔,他还是笑着接过去银子,收起来,招呼两个脚夫把牛车赶进院子里,帮着往下搬棺材。
归榆花见搬下来两口棺材,马上借题发挥嚎起来,“南清漓,你个挨千刀的,不孝敬的,你要两口棺材啥意思啊,你想诅咒老娘死啊,我的命好苦啊,文里正你要给我做主啊!”
文瑞连白眼也懒得给归榆花一个,吩咐几个汉子帮着把一口棺材抬进灵棚里,小鹏拿进去一盏气死风灯,几个人七手八脚剥下去吴大顺身上的破烂衣服,套上一身干净的,麻利地封了棺材。
见南清漓进了灵棚,归榆花也壮着胆子跟进来,放声大哭,可着劲儿哭儿子。
有这么一个小丑般的存在,倒是冲淡了现场悲伤的气氛,不过南清漓也想清静一下,她不冷不热出声,“你好好哭,哭到明天清晨,我给你一个铜板的眼泪钱。”
这样一说,归榆花马上不哭了,指点着南清漓,“你这个败兴克夫的货,你不孝敬老娘是要遭报应的……”
南清漓打断,“归榆花,吴大顺死了,我的户已经分出来,你是你,我是我,所以请你马上滚出我家!”
归榆花黢黑的老脸一僵,这才后知后觉这一趟过来真的是什么也没捞到,她又骂骂咧咧几句,出了灵棚。
王半仙凑过来,“南氏,买卖不在人情在,我师父有训,我们这一行易折阳寿,尤其是你这种情况会折损我一年的阳寿,你把那口棺材送给我,不仅能解你家的煞气,也能使我少折损半年的阳寿。”
这种人想钱想得都不要脸了,南清漓唇畔扯起一抹诡异的笑,转瞬即逝,“王半仙,你不是精通未卜先知嘛,你掐指算算,惹了我这样的女人,你会怎么倒霉?”
王半仙一愣之际,南清漓毫无预兆地砸过去一拳,前者的左眼立即成了熊猫眼,然后南清漓捂着脸就哭,淋漓极致地演绎着一个新婚丧夫的小寡妇角色。
“我的那个夫哪,你辛苦十年也暖不了坏人的心啊,你丢下一个可怜的我哪,我该怎么活哪……嘤嘤嘤……”
马上冲进来几个壮汉,不由分说将王半仙拖出去,毫不客气地丢到了荆门外。
王半仙从来就不做倒贴钱的买卖,他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一对老鼠目随之眯起来,暗光流过……
前面不远处,归榆花混在人群中走着,王半仙一下子窜到她面前,她吓得嗷了一嗓子。
王半仙黑着脸,“归氏,是你让吴三顺请我过来这一遭,我已经尽力了,事已至此,你必须管饭管盘缠,不然以后你家有不吉之事,别怪我置之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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