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笑了笑,他默然往前走了一步,盯着高之叶的眼眸凝视了一瞬,然后继续说道:“嘴上说着有理,其实心里还是不痛快在吧。”
高之叶再次点点头,直接说道:“瞒不过大祭司,只是这样的不痛快,却不是因为没能留下阿刁的那把刀,而是因为没能去到江心湖畔救出殿下。”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高之叶的脸色很是平静,眼神亦很清冷。
只是他那因阿刁的离去而稍显佝偻的身影则显得更加弯曲,看上去多出了几分老态。
书生嘴角的笑意渐渐抹去,他轻叹道:“没人能改变陛下的想法。”
高之叶闻言稍稍低眸,亦轻叹出声。
这便是他最无奈的地方。
能阻止他将自己的刀挥至天地神院,救出殿下的的那个人,只能是自家陛下。
而他至今也还没弄清楚,陛下为何不去救出自己的儿子,
他也曾想去问陛下,只是当他看到沧海,昆仑二位上将军都因此事而被赶回唐国边境之后,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高之叶一生刀意笔直,从不绕弯,更不曾委曲求全。
只是在这件事上,他完全选择了妥协。
所在关于阿刁的那些谴责和嘲讽,他实在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心念至此,他心绪愈发低沉,双手持握的刀意亦渐渐涣散,这位唐国的大内第一总管第一次将自己所坚守的冷漠和孤傲全部放下,在这城门前的阳光下叹息不止。
此时阿刁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于这条苍茫官道的尽头,高之叶和书生最终将眺望的目光收回,继续在原地沉静不语。
似是各怀心事。
再晚些时候,阳光渐隐,天色愈沉,高之叶和书生示意了一声,便沿着原路回去。
当他沿着官道往唐国主城而去的时候,留在夕阳下的背影是那样的孤独,萧瑟,和往日里的冷漠形象大不相同。
书生目送着高之叶离开,没有做任何的挽留,只是叹着气,眼中星光变得稍显暗淡。
他在城门口孤身而立,再次仰头望天,直视着那片缓缓而来的夕阳,将自己站立成一尊雕像。
天黑的那一刻,书生解除了附加在将士头领身上的星光禁制,用眼神警告他以后一定要谨言慎行。
带着很多疑惑的将士头领眼睁睁看着那个嚣张无比的背刀少年远去,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连大祭司和高总管都拿他没办法,自己又能怎么样?
而关于那个少年的身份,将士头领则是愈发好奇,但是有大祭司的警告在,他也不敢再多问什么,只能将所有疑惑暂时吞入肚中,准备日后再来一一探寻。
而阿刁离开之后,城门口很快便恢复了正常的进出制度。
将士头领又从城内调来了一大批下属,专门负责人们的往来登记。
出了之前那桩事情后,将士头领心里已经留下了阴影,他嘱咐下属们对带着兵器的进城人员一定要进行严格审查,一旦发现可疑人物,当场拿下,绝不要给对方反抗的机会。
一些后来的散修游侠没有看到事情的经过,发现进城的人流忽然变得十分拥挤,表示十分不解,他们当场便要去找那些守城将士理论,只是却被心头正火大的守城将士给赶走。
那些散修游侠往日里都是心高气傲的主,见唐国看门的将士都这么嚣张,哪里忍得住,当场就要拔剑练武功。
结果就直接被守城将士,加上隐没于城门四周的唐国守卫给全部抓住,带到唐国地牢中去审问,看看究竟是哪里来的家伙,敢来唐国讨野火。
见唐国诸将似是动真格的了,剩下的人便再也不敢撒野,也不敢多问。
一个个乖乖的顺应着守城将士的话,盘问,登记,挨个的搜查,甚至是连有些人的家世来路去处都要打听个清楚。
一时间,人心惶惶。
众人都在猜测唐国内部是不是出了什么大问题。
甚至怀疑可能是天地神院的人杀过来了,之前已经快要平息的风波再次惊起,流言再现,很快便似惊雷般传遍了整个唐国。
只是已经很少有人去在乎了。
唐国的每一个人都知道,放弃攻打天地神院这个命令是唐帝亲自发布的。
虽然原因不清楚,但是他们确信,绝不可能是因为害怕那七位人神。
所以关于神院杀到唐国这个流言,在外人看来可能还有些可信度,可在唐国的人看来,就仅仅是个流言。
此时天黑得愈沉,将唐国主城完全笼罩住。
拥挤的人潮渐渐稀疏,那些守城将士也终于可以闲下心来,轮流休整一段时间。
等到他们将最后一片入城的商客信息登记完毕后,所有将士分成两队。
一队入主城,回去休息,明日一早再过来顶替守夜的人。
另一队,则还需要留在这里。
不仅是为了守夜,更重要的是,大祭司还站在城门前,尚未离去。
他们需要随时听候吩咐。
对那些守城将士而言,这是比守夜还要重要的任务。
将士头领望着立于黑暗和冷风之中的大祭司,看着他仰望苍穹的姿态,似乎和往日里并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他身上的气息变得愈发飘渺,仿佛和这个黑夜融为了一体,很不真实。
没有人敢去打扰沉默中的大祭司。
留下来的将士们很有默契的列阵于城门口,目光沉静,手握冷刀,和过去的无数个夜晚一样,一言不发选择驻守。
而此时,遥远到不知其远的夜空之间,忽然响起了一声惊雷,随后闪电划破长空,刺穿了黑暗,自天边横向而去,带来一阵猛烈的狂风。
云色很快于暗夜间聚集,渐渐凝结成一片黑云压城之势。
悬浮在众人头顶,似一片天幕将要倾塌,黑沉沉的很是压抑。
书生在这时将头抬得更高,眼眸间的星光去向黑云之间,却无法将其点亮。
因为大雨将至,不知何时就会落下。
这是来自唐国的一场雨,却终将落向整个世界。
......
阿刁自唐国离开之后,便沿着官道一路直行,中途没有做任何的停留。
开始他只是用脚丈量大地,到夜色渐沉时,他便借刀光赶路,刹那间便是数里之遥。
破境合道之后,他体内的真劲气息几乎源源不绝,借大道之力汇于识海血脉之间,用以孕养刀意和神识,那把藏于黑金刀鞘内的古刀虽未曾于实战中磨练,却也变得越来越锋利。
其间所持有的力量,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有那么些时候,阿刁感觉自己的刀意已经能够斩尽世间的一切。
正是带着这样的一份自信,他背刀而行,目的直指江心湖畔,誓要将困于江底的唐青给救出来。
而在几个日夜的奔袭之后,他终于来到了江边。
自从天地神院撤掉了立于江水之间的十三道入门禁制后,这个原本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人神领域便不再那么神秘。
若不是因为现在的天地神院和唐国之间的关系太过于微妙,以至于在外面的人看来这两股势力早晚都会打一仗,所以为了避免被误伤,近来并没有太多的人间修士过来敲响神院的大门。
阿刁则无所畏惧。
他知道唐国根本就没有想要救唐青的念头。
而若是唐国突然改变了主意,真的准备兴兵而来,他更是要来江边走一趟,与之一起向神院施压。
所以唐国的人来或者不来,对阿刁而言,只是并肩作战和孤军奋战的区别。
不管怎么说,他都一定会去江底深处走一遭。
至于结局如何,他暂时不想考虑。
至多一死。
这是他立身江水之间时,心里唯一的想法。
可他却并没有立即潜入江水,去寻找唐青的下落。
入五境之前,他尚未能感受到这条绵延无边的大江的恐怖,入五境之后,他的体内真劲勃发,气息随着涌动的江浪暗流往江底而去时,他已然能感觉到在那极深极远的地方,布满了一道道森冷可怕,带着无边杀气的禁制。
即便是以他如今合道境的刀意,以及强大的自信,也不敢说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破开那些禁制。
而在那些禁制的下面,则又是一股极强的洪荒猛兽的气息缓缓飘来,在无尽的江水之间肆无忌惮的散发着强大的气场。
虽然阿刁的神识无法穿透禁制看到它的真身,但隐约能猜测出是水神的祭兽玄武。
当日唐青便是被玄武带走,去往江底。
既然玄武在此,那么唐青肯定就藏在禁制之下。
阿刁踏浪而立,于夜风之间沉沉呼吸,凝聚了所有的心神。
他知道想要救出唐青,就必须以雷霆之势斩灭所有禁制,然后在水神来到之前,避开玄武的追踪,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
这是最理想的情况。
但是真正实施起来却是难比登天。
机会只有一次,他必须要有十足的把握才能出手。
所以他强行忍住了拔刀的冲动,深深的看了一眼在夜色间显得有些昏沉的江水,然后将视线和神识尽皆收回。
他要先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
......
正值深夜,冷风渐来,在天地神院的每一个地方吹拂流散,带来无尽的寒意和萧瑟之感。
夜空间的阴云已经集聚了好几天,雨势缠绵,将落不落,不知道是在等待些什么。
此时整座神院都被黑暗笼罩住,像是一头隐于暗中的凶猛野兽,似乎正在等待着迷途的生灵葬入它的口中。
如今的天地神院因为唐国那边传来的压力,导致他们必须实行宵禁的政策。
目的就是为了防止唐国的人趁夜色杀向神院来。
虽然水神曾去唐国走了一趟,得到了唐帝的应允,答应不会因为唐国皇子殿下的事而与神院交战。
但是神院的人却也只是表面上轻松,并没有真正放下心来。
毕竟神院困住的是唐帝的独子,就算唐帝因为唐青体内金色血液的缘故,而存在着许多顾虑,不好亲自下令攻打神院,强行将自己的儿子救出来,但是谁也不敢保证,他会不会暗地里派出死士前来。
而从神院密探口中传来的消息,唐国的沧海,昆仑二位上将军以及那位大内第一总管高之叶可一直都对神院抱有很强的杀心。
他们若是铁了心要来神院救他们的皇子殿下回去,即便是七位人神也会忌惮不已。
所以这段世间天地神院的众人也是人心惶惶,生怕哪一天就要陷入和唐国的大战之中。
而在每个夜里,神院的斥候便会对每一个地方进行地毯式的搜寻,一旦发现可疑人物,便会立刻敲响神院用来传信的警钟,直接通知七位人神。
为了避免误会,神院众人在宵禁之后,几乎都会熄灭灯火,不再出门。
但也有个例外。
天地神院教习部的某个学堂中,每晚都会亮起一盏昏黄的烛火。
学堂的窗户是打开着的,烛火微亮,在窗前的夜色中微微闪烁,像是黑暗中唯一的一束光。
窗前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穿青色长袍,长袍平顺铺下,没有一丝褶皱,像是时常去整理。
头上戴着一顶高阔黑帽,黑帽不偏左一点,不往右一寸,稳稳的立于中间,看上去十分严谨。
他的左手上端着一本厚簿,此刻正打开在其中的某一页,隐有莫名气息自其间传来,
右手上则握着一支长笔,笔尖处稍有干涸,只是笔力却仍惊人,带着可怕且深远的人神之力。
他的眉眼十分宽直,沉稳肃穆,刻板端正,看上去是个十分严肃的人。
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从始至终都是那么的平静,淡然,似乎了无心事。
只是当他的眼神透过屋内的微弱烛火望向窗外的无尽夜空时,那一对沉静的双眸深处,却总能出现一丝若有若无的无奈和怅然。
偶有天地神院的巡院斥候在学堂窗前经过,见到那个被烛火照亮的身影时,非但不敢令其熄灯回去,反而是停下身恭敬行礼,向那人表示了足够多的尊重后,方才离开,继续每日的巡查任务。
天地神院中的很多人都知道,自从玄武榜一事结束之后,这位神院的教习老大周例外每晚都会站在窗前,仰望夜空,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想些什么。
今夜亦是如此。
只是当那些巡院斥候又一次自周例外的窗前经过时,一直没有任何回应,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化的周例外却忽然微微低下了头,朝着黑暗中的某个方向看了一眼。
那里忽然出现了一片清亮的刀光。
刀光只闪烁了一瞬,几乎微不可觉,可依然被周例外捕捉到。
感受到刀光中所持有的力量和气息,周例外那沉稳肃穆的眼神忽然变得更加严肃。
因为刀光之下,藏起了一股强大的五境之力。
而在周例外的认知里,甚至是他左手那本厚簿的记载中,拥有五境之力的那把刀,只握在唐国那位大内第一总管高之叶的手中。
而从神院密探每日的情报来看,对方最近一直都隐没于唐国深宫,并不曾出来。
所以黑暗中的这片刀光属于谁?
周例外心念至此,右手上的那支长笔轻轻抬起,无尽笔力缓缓聚集,下一刻便准备弥散而出,朝着刀光兴起的地方倾泻而去。
可是很快,笔力尚未出走半寸,便又忽然停在了原地,像是有些愣住了。
周例外那万年不变的严肃表情也在刹那间消融,很快便被一股柔和之色所替代。
他看着身前黑暗,突然开口道:“你怎么会回来?”
声音不大,语气不浓,像是刻意的压抑了稍显动荡的情绪。
而就在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窗前黑暗中,一个背刀的少年缓缓走了出来,现身于昏暗的烛火之下。
身穿破烂麻衣,头戴笠帽,脚踏泥泞的草鞋,腰间系着一个深红色的酒葫芦,看着这个装扮古怪,却又十分熟悉的少年,周例外的嘴角忍不住出现了一丝莫名的笑意。
阿刁立身烛光之下,沉静片刻,忽然对着窗前的周例外稍稍弯腰,轻轻拜下,行了一礼。
随后他看着身姿笔直,表情稍显刻板,却难掩嘴角笑意的周例外,突然也笑了笑,然后说道:“你应该问我怎么现在才回来。”
这句话刚刚落下,不等周例外回应,他忽然朝着巡院斥候所去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说道:“看来你们将小天真给困在江底,也是十分的不安心,不仅实施了宵禁,就连夜里的巡查力度都比之前大了很多。”
这些话里有着微暗的嘲讽,周例外却毫不在意。
他知道此时的阿刁对神院有着绝对的偏见,甚至怨恨。
但是好在,他能过来见自己一面,说明他对自己至少还留有善意。
于是短暂的沉默过后,周例外说道:“形势所逼,毕竟困住的是唐帝的儿子,我们无法保证唐国会就此罢手。”
听到这句话后的阿刁冷笑了一声,他很快说道:“那你大可以放心了,我刚从唐国回来,他们完全没有发兵的意图,听上去个个都名声很大,实则一群软蛋。”
周例外很是意外,没想到阿刁竟然去唐国走了一趟,更没想到他对唐国诸将有着这样粗俗且不堪的评价。
他说道:“你见到了唐帝?”
阿刁摇了摇头,说道:“唐帝是没见到,却见到了高之叶和唐国大祭司,原以为他们会随我来神院救出小天真,却不想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
周例外闻言皱起眉头,他沉默了半晌后说道:“这次你回来神院,只是想救唐青出去?”
阿刁点了点头,然后说道:“顺便过来看看你。”
这是实话,亦是心声。
周例外的眉眼渐渐舒展开,似乎是对于这句话很受用,只是眼神随后又凝重起来。
他将右手中的那支长笔放下,平直的悬垂于腰侧,轻轻晃动,过了很长时间才说道:“你应该知道,唐青已经被水神困在了江底深处,那里不仅有玄武看守,更有七位人神设立的无数道绝命禁制在,不要说是你,就连我都无法接近……而在江心湖畔的周围,还有无数入了五境的合道高手在伺机而动,一旦有人闯入江底,必然会被群起而攻之。我想你自江边而过时,应该已经有人发现了你的踪迹,所以你该庆幸是先来找的我,而不是冒然出手救人。”
说到这里,周例外忽然停顿下来,他深深看了一眼阿刁,然后继续说道:“你要是还当我是你的老师,就不要再管这件事,不要让我为难。”
阿刁听到这些话后没有回应,只是眼眸低垂,头顶的笠帽遮住了他的双眸,将他的心事尽皆藏起。
周例外轻轻叹了口气,昏黄烛火下的身影出现了一丝老态,他再次开口劝说道:“我跟你说的这些话,都是为你好,而你应该也知道,我是以老师的身份来说出这些话,而不是以天地神院教习老大的身份。若是你最终失手,七位人神绝不会放过你,将要来到神院的人间诛妖联盟也不会放过你,到那时,我也救不了你。”
这些话十分诚恳,等若周例外的心声。
他是真的不想阿刁再掺和到这件事中来。
阿刁听在耳中,记在心里,有些感动,却依然无法改变他的初衷。
正如他在高之叶和书生面前所说的那样:总有些事,比生命还要重要。
所以他在沉默了一段时间后,沉声开口道:“如果这件事我不去管的话,自己可能永远都会留在愧疚当中,如此我背后的这把刀,可能就再也锋利不起来。”
他低着头,情绪稍显低沉,和往日里的不羁风格完全不一样。
周例外摇了摇头,知道他心意已决,已然无法回头。
这位天地神院的教习老大在烛火之下轻轻叹着气,眉眼之间尽是无奈。
而阿刁却在这时突然跪倒在地上,对着周例外磕了三个头,一声一声,无比郑重。
“对不起,让您失望了......这件事过后,若是我还能回来,一定来您身边好好侍候,听您的话,绝不忤逆。”
阿刁望着周例外,情绪愈发低沉,很快补充了一句:“若是我不能再回来,老师您,就当从来没教过我这样的学生。”
说完这句话后,阿刁默然起身,最后凝望了周例外一眼,便转过头,脚步微起,准备离开这里。
站在窗前的周例外在这时抬起头来,他的身形于烛火中摇晃了一瞬,随后便突然消失在原地。
再次出现时,已经站在了阿刁的面前。
他看着自己这位十分倔强的学生,很是无奈的摇摇头,然后说道:“你来找我,应该不仅仅是要和我告别吧。”
这句话刚刚落下,他忽然看了一眼阿刁背后的那把古刀。
虽未曾出鞘,但是一股极其锋利的刀意却是自其间缓缓弥散而出,环绕在此间领域,经久不散。
有些意外的眯起了双眼,周例外右手中长笔轻抬,一束微弱却不容拒绝的笔力顿时迎风而起,毫不遮掩的去到了阿刁的识海和血脉之中,在他体内来来回回绕了好几圈之后,他才将笔力收回,然后沉稳刻板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他很快再次说道:“难怪我说你怎么能孤身突破神院的诸多眼线,并且能避开无处不在的巡院斥候,找到我这里来,原来你已经跨过了五境的那道门槛,正式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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