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疼，不。全身上下都感觉好痛。
十个指甲下的肉感到痛，右手感觉疼，左手也感觉疼，肩膀也感觉疼，双腿也感觉撕裂一般的痛。
远远超过皮肉之苦的疼痛让沙仁樊的大脑从昏迷逐渐恢复了意识，视线开始逐渐清楚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
刚一清新过来，留给沙仁樊的只有全身上下传来的疼痛。
上衣和裤子上头已经满是划分和血迹，沙仁樊现在上半身已经完全被绷带绑好，下本身也只穿了一条睡裤，双腿也被绷带绷紧了。
伤口都掩埋在白色的绷带下，现在还差双手了。
无意识的看了一样的两只手。
十个指甲下面的血色通过刚才的热水清洗已经消失，但是每个指甲下头最中间的位置都有一道针穿过手指造成的血痕。
除此以外左手上头还有几块刀伤，右手上那块血红的类似十字架的刺青中间位置现在出了一到伤口，也没办法，因为沙仁樊直接用刀把右手给刺穿了。
失血过多，全身的伤口还在不断的向大脑倾诉着。所谓要死的感觉大概也就是这样吧。
“不行啊，这样的伤口实在是太明显了啊。”
感觉从医疗箱里拿出绷带，到目前为止朱樱美家的医疗绷带已经几乎都要被沙仁樊用光了，可是不行，只有处于外部的伤害不会被衣服挡住的伤痕沙仁樊一定要好好清理。
当沙仁樊完成了包扎后，两只手已经完全被绷带遮盖住了。从手指到手掌，完全都被遮挡住了，要说沙仁樊现在还真的可以和木乃伊做对比了。
“这样的话，大概可以占时让月华不看到伤口吧？对了，学校？！”
因为全身失血的过多让沙仁樊不知道昏迷了多长时间，让他完全忘记了去学校这一说法。
慌忙的捡起自己脱下上头沾满了自己的鲜血的风衣，拿出了手机。
“糟了···”
刚打开手机盖就看到了二十多条未接来电显示。
又瞄了一样手机时间，显示着16时30分，换句话说沙仁樊已经昏过去半天了。
（总而言之，快点回个电话吧。）
毫不犹豫的将未接来电的号码回拨，立刻就听到了卢月华有些担心而且显得不悦的声音。
“仁樊，你在哪里？”
“哈、那个，不要着急啊，我很好，那个··抱歉，今天睡过头了，所以就没有去上学呢。抱歉抱歉。”
说着一点都听不出来谎话，就是是看沙仁樊的表情也看不出来的谎话。
“···开什么玩笑啊，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老师和你···今天都没有来上学，我很担心啊，可是打你手机又不接···”
一点都听不出来作假的样子，卢月华是真心的在担心沙仁樊。
“所以说我没事的啦，真的只是睡过头而已···安心吧，我说过了吧？我不会死的啊。”
“仁樊····”
“就是这样，抱歉，我明天一定会去上学的。”
啪、啪。
快速的挂了手机，不是不能够在这么骗下去了，而是这样欺骗着卢月华让沙仁樊心中多少有些不安。
“唉···”
看着拿着手机绑满绷带的手，沙仁樊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这样完全不像没事啊···”
要是现在把沙仁樊全身的绷带拆除，看到的只是一个满是伤痕的身体而已。
“对了，说起来脸也好痛啊···”
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脸，感觉虽然没有自己搞残的时候那么严重，但是脸又没办法遮挡。
“用冰敷一下好了。”
转身去冰箱里拿了一些冰块后，沙仁樊用冰敷着脸后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无力的躺了下去。
————————
————
因为失血过多和伤口的关系，沙仁樊已经从因为觉得累而已休息变成了不得不休息。
就算没有太多的睡意，就算伤口时不时的还会隐隐作痛，每个指甲下的血痕好像随时都会让指甲和手指分离一样。
可是就算这样的痛苦沙仁樊不得不让自己的意识进入黑暗。如果不这样只会让身体更加觉得疲劳而已。
大概又昏睡了四个小时左右。如果可以的话沙仁樊只想拖着这样破烂不堪的身体直到明天早上，因为那样至少明天可以有体力和精神去面对正常的校园生活。
可是偏偏不巧的是进入房间的脚步声让他从昏睡中瞬间清醒了过来。
睁开眼眶，第一时间看到的是早上才把自己狠狠揍了一顿然后疯狂的跑出去的朱樱美。
“哈，欢迎回来，不好意思。可以的话请你做点东西好吗？我肚子···”
还没有当想要接着说一些无厘头的话调节气氛的一瞬间，他的脸庞嗙就划过一根钢针让他闭上了嘴。
“哈？你这是干什么啊？”
“不能在这样下去了···不能在这样下去了。”
“什么？你说什么？”
好像在自言自语一样，朱樱美的眼神没有以前的厌恶和凶狠，但是随之带来的确实空虚的眼神。
“我不得不承认，沙仁樊。你的身上有一种无形的魅力，恐怕只要和你正常生活一段时间就能和你打好关系，但是这是不行的啊···你做的一切我都不能放在眼里啊，要不然真的想要开始原谅你了怎么办？！”
说完的同时，从兜里逐步取出平时惯用的钢针，射向沙仁樊。
场地可不是外头而是房间里，躲避的空间有限，或者说有时候根本躲不掉。
这个时候沙仁樊如果还是乖乖挨打的话，那么恐怕会死掉的。就像他自己说的，可以尽情的虐待他，可以挑掉他的指甲，可以用刀片划开他的肉然后在上面撒上盐巴。可以让他吃下拧成螺旋状的毛巾让毛巾和胃壁缴在一起，任何酷刑都可以，任何伤害身体的行为沙仁樊都可以接受，但唯一不能接受的只有一点——
“不能死，因为我已经答应她了啊！”
没有躲开射向自己肩膀的钢针，原本用绷带缠上的伤口再次冒出血来，而且这次**肌肉的深度恐怕还要超过沙仁樊“自残”时用刀片刮伤的深度，出血量比那个时候还要大，但是沙仁樊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情管那些了。
忍住全身的疼痛和大脑让身体停下的欲望将朱樱美扑倒在地，按住了她的两只手。
“我说过了！你可以对我做一切，做到满意为止，但是不能杀我。我也会用这种方法让你对我··”
“原谅吗？”
“······”
“原谅···怎么可能啊，我不允许啊，我不允许我自己原谅你！”
“······”
“为什么我要原谅一个曾经杀了自己朋友的人渣啊！为什么我要原谅曾经一个不知道杀过多少人的人渣啊！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最想杀得人就是你，为什么我会对你产生原谅的感情啊啊啊！！！”
悲伤和悔恨传到了朱樱美的脸上，原谅沙仁樊？杀了沙仁樊？这两种想法已经折磨了她一天，原本想要让沙仁樊痛不欲生的人却因为看到沙仁樊可以为了得到原谅而自残，可以在明明受了人类不可能忍受的重伤还一脸满不在乎的跟自己对话。为什么当看到这样的沙仁樊的时候朱樱美内心产生了一种从来没有的感觉，仇恨逐渐从朱樱美的心中消失，而传来的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感情，想要原谅沙仁樊，想要知道沙仁樊曾经到底干过什么···想要了解沙仁樊。
“为什么会涌出这样的想法啊！为什么啊！？明明不可以原谅你的啊！明明已经恨你到了那种程度，为什么我还会在恨你的同时涌出原谅你的心情啊！！！为什么啊？！”
因为内心的扭曲和矛盾，朱樱美在不知不觉中留下来眼泪。明明不想哭的，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
看着被自己压在下头拼命挣扎准备杀了自己的朱樱美，沙仁樊的心情也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形容。
“我···曾经是个人渣，当然现在也是，只不过是和曾经不同程度上的人渣。”
沙仁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可是他知道，需要让朱樱美了解一切的真相，自己的一切的过去。
“我有一个和我长的一模一样的哥哥，有一个天天让我和哥哥杀人的父亲····”
当声音从沙仁樊的嘴中传出的时候，朱樱美开始停止了挣扎。盯着自己面前的沙仁樊。用一种空洞而又伤感的眼睛盯着他。
“父亲···让我杀了很多人，老人、孩子、孕妇···渐渐的，我也开始麻木了。对于我来说，第一次杀人的时候的恐慌和不安已经不再拥有了，我开始认为，不论我杀什么样的人，大概都可以下的去手了吧？可是我错了，在我杀了那么多人的时候我交到了朋友，而在被父亲命令杀了自己的第一个朋友的时候，我哭了···我像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一样，跪在朋友的尸体面前，不断的说着对不起，不断的忏悔，但是我知道，这些都是没用的，因为就算这样，朋友也不会回来了，也大概是从那个时候，我的人格出现了崩溃的趋势。”
宛如自嘲一样，沙仁樊苦笑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
“那个时候，我每天都在杀人中活着，我更加麻木了，不知道该干什么，除了保持人类最低限度的存活以外，一切都不知道该干什么了，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父亲又给了另一样东西···我的第一个爱人。”
爱人。
当这个词从沙仁樊嘴里传出的时候，朱樱美疑惑了，她隐约的想到了沙仁樊嘴中的那个爱人。
“啊···是的，我第一喜欢的人就是初夏，也是你的朋友。”
“为什么啊···为什么喜欢她还要杀了她啊！？为什么啊！？”
不明白，不理解，与此同时朱樱美再次涌出了杀了沙仁樊的心情。那份要将沙仁樊撕碎给自己朋友报仇的心情，但是这一切都没有做出来，因为沙仁樊接着开口说道。
“为什么···是啊，我已经不想回忆了，可是我必须告诉你。在那天，父亲命令我杀了初夏，可是我在那个时候已经爱她爱的不能自拔了，我第一次像个正常的人一样再次体会到了人类该有的感情···我不想再次失去了，但是我也知道啊，如果不那么做我会死啊，我会被父亲杀啊。我不想死，也不想初夏死，也就是这样··也就是这样，我亲眼看着初夏在我面前自杀了，我什么都没有做，一句话都没有说，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爱人自杀了···不，应该说完全是我杀了她，她是因为我而死的···所以——”
把视线紧紧的朱樱美，沙仁樊的眼睛里只写满了悔恨和伤感，他唯一想得到的只有救赎而已。
“所以，你可以恨我，你也应该恨我，但是我不能死，如果我死了，我就要在看到重要的人伤心的脸了···不，那样的事情光是想想我也不接受。”
“重要的人？指的是卢同学吗？”
“啊···月华是，但是不止她，琳涵、南宫、友光、淑、晓雁、若南、堂、雷太郎···只要是我身边的人，我都不允许他们死，你也一样···”
“什么？”
“我不还手，不仅仅是因为你是初夏的朋友，你是为了报仇所以来杀我，还是因为···我不想让你受伤啊。”
“······”
“我失去了当保镖全部的记忆，但是当我和月华她们再次遇到然后一起生活的时候，我总感觉有一种平时不可能感受到的温暖，我想要守护···我想要守护在我当保镖时候所有在我身旁的人···所以——”
没有说出下句话，也不知道是有意识的还是无意识的，沙仁樊在朱樱美的嘴上烙下了一个吻。
这一切不只是沙仁樊的忏悔举动，不止是单纯的想要表达自己心情的放，而是他的本意。
可是沙仁樊没有支撑住这份意识，他实在没有能力支撑住以重伤的身体。
缓缓地，他的意识再次沉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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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身体感觉好重，明明手上的钢针还在握紧，但是却没有用这根针刺穿现在躺在自己胸口处昏迷不醒的沙仁樊的勇气了。只能沉默的看着他倒在自己胸口前。
“···为什么啊···”
过了良久，朱樱美才缓缓的开口，沙仁樊已经昏迷听不到她的话了，但是就好像是给自己说一样朱樱美没有停下来而是接着说道。
“明明杀了他是自己的一切，明明是为了复仇才会坚持到现在啊···可是为什么啊？”
不想杀他，不能杀他，下不去杀他的手了。
“到底为什么啊？”
对沙仁樊的恨已经持续了那么长时间，却因为对方在自己家中仅仅住了一天就没有下的去手的心情了。
“连我自己都不清楚吗？当看到他以那个样子向自己谢罪的时候，居然就忘了之前的恨，这不应该啊····”
试图说服自己，朱樱美再次举起了手中的钢针，对准了沙仁樊眉心。
只要扎下去一切就都结束了。
一下着就能够让这几年来一直痛恨的人去死了，但是、但是。
“下不去手···”
朱樱美的手在颤抖着，曾经可以毫不犹豫的伤害沙仁樊的手此时却在因为要把沙仁樊杀死而颤抖着。
早在刚才听到沙仁樊陈述自己的过去的时候，朱樱美就在一直想，为什么这个人可以承受着一切。
明明错的不是他，却可以把一切的错揽在身上而已让所有人都认为就是他的错，甚至连他自己都认为是他的错。
脑袋里不断的重复着沙仁樊的身影，不断的重复着··重复着。
下不去手的原因，隐约的出现在了朱樱美的心理。
“果然吗···在恨着他的同时··也被他吸引了吗··哈哈哈哈···”
自嘲着笑着，朱樱美推开了身上的沙仁樊，将他扔上了床。
因为扔的过于粗暴，让沙仁樊的意识再次短暂的清醒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
“哦··醒了吗？也好，现在就告诉你吧。”
就算心理明白了，朱樱美也不想要表现出来。
“咳咳咳咳···什么？”
“从明天开始你就滚蛋。”
“哈？”
“我叫你滚蛋。”
“不，等等，为什么啊？”
因为已经原谅了？不，这样的话朱樱美说不出口。
“因为···讨厌你，不想再时刻看到你了。”
最差劲的谎话。
————————
————
电梯上升着。
狭隘的舱中，沙鹭泽抱着胳膊，观赏着这个城市。
在沙鹭泽身旁站着的是他的手下，也是经过沙鹭泽观察后认为最忠心的。
“最近干的如何？”
“附近的暴力团伙，帮派，最多的是没有管教的成年人，已经全部入帮了。”
“是吗？那么现在帮大概有多少人了？”
“三千左右。”
听着身边最忠诚的男人的话，沙鹭泽没有给出表情，反而是微微一笑。
“喂，阿伦，你怎么看？”
男人的名字叫侯伦，当男人曾经向沙鹭泽报出自己的名字后，沙鹭泽不知道是装还是觉得这样叫顺口，一只叫男人阿伦。
“是吗？我觉得魔王你好像在想着什么？”
“我再想什么，你能够猜透吗？”
沙鹭泽，也就是侯伦口中的魔王接着微笑的问着侯伦。
“我再想魔王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原本是在别的城市的最大黑帮老大然后来了这座城市，不仅在暗地里搞非法交易，而且还在白道上也成功的带领全帮人干出了成绩，你做这一切都是在你的计划之内吧？”
“···那你认为我的计划是什么？”
“···为了杀一个人？”
“杀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侯伦的话后，沙鹭泽愉快的笑了起来。杀人？说到底也是呢，不过这还是和沙仁樊原本的计划有着不同意义上的差别。
“杀人吗？你是说从我第一次参与帮派之间的斗争，到得到整个帮派然后统一一个城市的地下黑帮都是为了杀一个人？那样可是杀人犯干的事情呢，我可不要当杀人犯呢。”
愉快，而且显得活跃的语气，这样的语气侯伦几乎从来没有听沙鹭泽这样说过话。在他心目中，沙鹭泽就是一个真正的魔王，一个完全的天才。
“那···你是准备要干什么？”
当侯伦说这句话的时候，电梯正好升到了大楼的最高层，沙鹭泽提前走了出来，同时嘴里还在高声喊着。
“知道吗？杀人的数量决定着你杀人后的惩罚，如果说杀一个人后就会被定义成杀人犯的话，那么杀了一万个人以后就会被定义成英雄呢~”
听不懂，侯伦不懂沙鹭泽的意思，而这个时候沙鹭泽也转过身来看着他。
“我啊，比起杀人犯更想当英雄呢。”
侯伦在这时隐约的知道，认为可以看透眼前的少年在想什么实在是不可能，他自认为能够了解眼前的少年的计划实在是太蠢了。
“那么，你是准备杀了一万个人？具体要干什么？”
“很简单啊，不过也需要大家的帮忙呢，因为我要——”
站在大楼的最高层，仰望着这个城市。沙鹭泽说出了一直以来准备干的事情。
那是从一开始就决定要干的事情，那是一开始进入这个黑帮后就一直在想的在计划的事情。
那是沙鹭泽制定的计划的最后一步。
“推翻这个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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