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州府城的居民们算是大开眼界了,见识了护城光罩,看到了天使降临,魔王肆虐,据说还有高手打斗,地级高手,天级高手层出不穷,连他们州主大人都受了重伤。
后来更见城门处来了数万府军,一直从城门口排到了祖庙广场处,好家伙,烈火一般的盔甲让人看了便热泪盈眶。
这府军一来,大战便落下了帷幕,如同当初“天变”时一模一样令人信服,仿佛只要有他们在,不管什么灾劫都会过去。
只是他们最后喊什么“恭迎少主回家”颇为令人费解,什么少主,竟然令无数府军一同下跪,真是厉害非常了。
就算现在,依然有不计其数的府军分散在城中的各处,大街小巷,内城外城,甚至许多人流繁杂之地还会有府军亲自护卫,说是为了杜绝有妖人混入,一时间连偷鸡摸狗之辈都消停了,令城内居民夸赞不已,恨不得永远如此才好。
而在花满楼中,老鸨却苦着一张脸,恨不得前几天就丧命于妖魔手下才好。先是花满楼的花魁柳如双自从那天护城光罩降临的那天一大早借口出了花满楼后便再无音讯,厚着脸皮去赵家询问却被赵家下人拿着扫帚赶了出来。
发觉事情不妙的她急忙向沈老板禀报,哪知沈老板好像早就预料到了似的,说了句再捧一个花魁出来便是。
这话说的倒也不错,商人逐利,管她什么如双如单的,只要能挣钱就好,这个不行了就换下一个好了。
可这还不算什么,花满楼里漂亮姐儿来来去去她小蝶见的多了,还不至于仅仅为了个花魁就哭天抢地。
关键的是就连他们花满楼真正的天字号招牌,乐道大家清倌人妺喜姑娘都要离开花满楼,也不知道怎么的和那济州的云昙宗联系上了,说是要拜入云昙宗修炼玄门法术,真令人难以置信,而偏偏沈老板不知怎的也答应了。
那妺喜从小到大花了沈老板无数心思,又是请人教其读书,又是请人教其学习乐道,自小到大十多年之后艺名才传遍了五州,这可不是半年几个月就能培养出来的花魁所能比的了的。
三楼,云端小筑中。妺喜冲冰鸾盈盈一拜,道:“如此便谢过冰鸾姐姐了,姐姐与怡儿一路走好!”
冰鸾拉着依依不舍的方怡冲妺喜道:“妺喜妹妹既然打算踏入修行之门,那么山高路远,总有再会之期!”
转头又看向妺喜身旁的云昙宗女长老说道:“穆长老,此番前往济州,有劳一路相送我这个妹妹!”
那姓穆的女长老连忙回礼:“冰统领放心,妺喜姑娘是连我们云昙宗老祖宗都十分中意的,绝对不会怠慢了就是!”
听到此话后冰鸾点点头,不再言语。
这时方怡终是难耐离别之苦,突然扑入妺喜怀中,哭泣道:“此去一别,天各一方,姐姐万望珍重才是!”
看着这个跟随自己时日不多,却亲切异常的便宜妹子,妺喜也是不由一阵不舍,轻拍了下方怡的背,道:“欢乐聚,离别苦,人生总无常。但就像冰鸾姐姐说的,即入修行门,那你我自有重逢之日,那时再相拥而泣好了!”
“嗯!”虽是难舍,但方怡总算识得大体,没有再过分纠缠。
“如此,保重!”
“祝姐姐能和洛少侠有朝一日喜结连理!哎呦…”
冰鸾到底是一方将领,见不得如此婆婆妈妈,与妺喜两人抱拳之后便拉起方怡的胳膊自后院的窗口纵身而下,几个起落便不见了身影。
妺喜追到窗前,强自忍下眼中的泪水,却又想到方怡临别之语,俏脸一红,却又带上一抹苦笑:“我喜欢听,我不相信……”
泪水终是没有忍住,顺着腮边留下。
这花满楼中一片愁云惨淡,同是外城名地的九戒堂却是欢声笑语不断。
九戒堂有三层,不知道是谁定的规矩,亦或者是潜移默化,这三层中一层贩夫走卒三教九楼,二层文人雅士富贾乡绅,三层鱼龙混杂常年老客,每层自成一体,互不干扰。
那是往常,今日每层都混成一锅粥似的,不仅一楼沸沸扬扬谈论着近日的见闻,二楼里也是人声鼎沸,一众体面人哪里还会有平日里的端庄,纷纷说起自家藏剑如何自行飞起,威压临身时又是如何狼狈,仿佛说话声音没有大上几分,就会被人认为是胡说八道一般。
三楼里同样热闹,虽然现在的这个说书人不及老瞎子风趣渊博又睿智,但一张嘴皮子倒也有几分功夫,一番话下来挠的众看客心痒难耐,恨不得能在当场。
“却说那位小剑仙使出一式九字真言秘术,唤来一把天刀将那个天使的肩膀削了半拉子,若不是连番大战力竭,只怕小剑仙一刀就要将那天使剁成两半!”
“好!”
“老王八这段说的到还有些意思。”
“是极,是极!”
“可是老王八,那小剑仙能使出那么厉害的一招,岂不是天下第一?要知道哪怕是高手榜第一的怀仁大师都难以伤及天级高手!”
这人口中的老王八自然便是此时台上的说书人。老王八姓王,排行却不是老八,只不过因为一双绿豆眼,胡子小小一撮的形象及其惹眼,瘦到佝偻的样子像极了某种长寿之物而得了这么个“雅号”。
老王八听到台下有人发问,挠了挠头道:“老王八我也是听别人说起的,若有不对大家海涵,海涵啊!”
这一示弱台下那群人哪里还能忍得住,纷纷出言相训。
“老王八功夫不到家啊,要是老瞎子在就好了,肯定能跟咱们大家伙儿说个一二三来。”
一中年商人应道:“就是就是,老瞎子不仅自己厉害,连带在身边的孙子孙女都是一等一的灵巧。”
这时又另有人说道:“哦?这位大哥说的可是老瞎子身边那个整日带着白纱斗笠的白衣少女?别的不说,声音都是好听的紧。”
“看来这位老弟是近一年左右才到三楼听书啊!”中年商人笑笑说道。
“说的是极,可大哥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刚刚那人回问道。
中年商人放下茶杯,往嘴里捏了颗花生米,细细嚼了几下才说道:“但凡从一开始就听老瞎子说书的茶客,哪个不知道老瞎子最先带出来露面的是个眼睛大大,水灵可爱的小子,长得跟个小丫头似的可爱,还特别懂事,叫什么来着…小鹿…张小鹿!要不是那孩子是个哑巴,我都想让我家小女儿与他认识认识了,别的不说,能天天听老瞎子说书岂不爽哉?可惜那张小鹿竟是个短命的孩儿!”
老王八听下面说的越来越离谱,想扯回话题却不知从何入手,不禁将目光求救似的看向一直靠着窗子看热闹的九戒堂老板,九爷。
九爷见状抹了把光溜溜的圆脑袋笑了笑,大声道:“前些日子倒是见了老瞎子的孙女宁华姑娘,她言老瞎子在城外故人家中养病,兴许过不了半年几个月的便又会出现在这三楼之中!”
“至于老王八说的那位小剑仙使出一刀伤了天使,依我愚见,怕是要付出不少代价,尤其是在连番战斗之后。而且如此秘法,相信一定不是他本身战力,不然咱们打赌看看,下次的高手榜出来后,那位小剑仙定然不会是头三名之列!”
“九爷!”
“九爷!”
众茶客看客连忙招呼,对这个能在外城这种地方经营出九戒堂这种场所的九爷不敢有丝毫不敬,人人都礼遇有加,一场嘈杂到此算是告一段落。
但还是有好事者说道:“九爷见多识广,那么九爷,小剑仙会刀又会剑,再叫小剑仙只怕不怎么合适吧?您不如为其取个雅号,让大家伙儿长长见识如何?”
九爷面对这种刁难并不放在心上,只是随口说道:“定人雅号那是天象殿的事情,我说了可不算数。好了,老王八继续吧,别让众看客等急了!”
“诶,瞧好儿吧您就!”老王八见九爷稳住了局面,这才拿起鼓槌“梆,梆,梆”地敲了起来。
九爷没再继续呆在三楼,而是慢悠悠下了楼梯,与几位熟客打过招呼,便往柜台而去。
“与九香的消息传到了吗?小姐怎么说,咱们要不要去拜见少主一番?”九爷身子探过去,占据了整个柜台面。
云溪抬眼看了下四周,后又迅速恢复原状,轻施一礼后说道:“九香大人回复说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免得有些人铤而走险!”
九爷不出意外地点了点头,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瓜,像是有无限懊恼。
远在晴雨城的福林楼中,花韵与华青正坐在二楼的窗边对饮,你一杯,我一杯,并不言语,而边上已是摆了好几个酒壶。
“停停停,不喝了,老娘都快要吐了,你怎么修为高了之后酒量也大了起来?别忘了你还是个伤者啊!”花韵捂着越来越有料鼓荡荡的胸口几乎吐在桌上。
华青闻言看了眼花韵用手捂着的地方,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同时也终究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花韵用力揉了把鼓荡荡,像是缓解了几分恶心之意,问道:“小凝儿也算寻到了,功夫还那么俊俏,我都不敢轻言胜之,你还有什么忧虑的?她那一脸的疤痕又不是没方法去掉,何必如此作态?”
如果对面坐的不是她花韵老板娘的亲家,鬼才乐意这样老妈子似的劝慰。
然而苦口婆心的良言人家未必听的下去,重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啪地一声放在桌子上,说了句:“你不懂!”
青光闪过,华青已是不见了踪影,独留花韵无语静坐。
良久,花韵自怀中内襟掏出一方厚厚的棉帕扔在了桌子上,嘀咕道:“谁说我不懂?”
学着华青的样子也是一饮而尽,落杯时桌上多了两点晶莹湿润。
“好像谁稀罕当他姐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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