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头被按在地上，污泥渗入他的伤口。
周围，人们在聚集，他低着头，除了等待无事可做。
脚步接近了，他抬起头。
然而，头部传来的重击，将他的意识连同头部一起打入泥浆。
与此同时，上层，实验室。
“A小队已就位，等待指示。”
“B小队就位，等待指示。”
“了解，B小队现在由我代理指挥。”雇佣兵敲了敲背后，示意破门，另一个人走过去，拿出身前的爆破炸药，贴在铁门上，推开。
“突破。”
“轰！”
烟尘四起，巨大的爆炸声化作枪膛中的火药，而子弹则是那被爆炸变得弯曲的铁门，“子弹”径直飞出，将门后那只措不及防的怪物径直拍到墙上。
“上上上！”
雇佣兵突入，抬起的枪口对准被热浪所击倒的怪物，枪声响起，而后归于沉寂。
“安全！”
“安全！”
士兵放下手中的AHS-12，对准前方，失去了电力的实验室变得一片漆黑，即便是隔着过滤器，也能够闻到那黑暗中传来的恶臭。
小队队长看了一眼脚下的，头部已经被轰得不样子的尸体，举起枪口。
“轰！”
弹壳落地，抽搐着的尸体彻底变成一滩烂肉，队长举起枪，看了看周围将视线投入过来的雇佣兵：“这种敌人的弱点不在头部，不要放松警惕，确认击杀。”
零星的枪声响起，队长呼一口气，拔出弹匣检查余弹。
子弹很充足，进来的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抵抗，想必是之前派来的先遣队已经清理过了，但即便如此，还是会有几只怪物挡住必经之路上，这本应该是很正常的事情。
如果不考虑怪物身上的制服的话。
“队长。”
“嗯，重组队伍，B组，守住我们的后方和侧翼，A组，准备向前推进，A1,A2，前面侦察，保持无线电开启。”他招招手。
“收到。”
士兵将头盔上的夜视仪打开，向前推进，队长呼出一口气，检查脚下的尸体。
穿着的好像是普通的白大褂，很明显是这里曾经的工作人员，身体上布满了触须一样的东西，他踢开对方的躯体，看向脖子里面。
里面也满是扭曲的，挣扎着的触须，包裹住脊髓，单是看着这些玩意，都能够让人手脚发凉，他打开无线电：“报告情况。”
“前方….安全….小规模抵抗….清理…..”
无线电那边传来的声音并不清晰，他将其归结为周围建筑的阻挡。
“前方…滋滋滋….通道….A….”
“重复，听不见你们的声音，请重复。”
“我们…..前面….有东西…..”
噪声一瞬间撕裂无线电的频道刺激鼓膜，他对无线电那方呼喊了几声，但得到的东西却只是刺耳的静电声。
“可恶，A小队，准备前进，B小队进行防守工作，不要让任何东西过来，听见了吗？”队长暗骂一句，拉开枪栓，看向剩下的三个A队队员。
“我们上。”
橡胶靴子踏在破碎的玻璃上发出尖锐的嘎吱声，他举起枪口，环顾周围那些破碎的仪器。
容器内，还有些许的培养液，或许是培养液，而不是别的什么血液或者组织液，他说服自己，竭力不去想，那些从容器内逃脱的实验品去了哪里。
他拍了拍自己的夜视仪，画面摇晃了几下后回归正常，真是，那家伙也不会搞些好点的装备，这次行动结束后要借此敲他一笔。
他呼一口气，即便是隔着面罩，那种奇怪的味道还是不断传来，有些类似什么东西腐烂的味道，混合着某种腥甜。
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说实话，自从他开始当雇佣兵开始，接到的就是这些奇怪的活路，怪物，和像是怪物的人类，真正的人类自然也不会少，但他对待那些人的方式也和对待那些怪物无异。
对他来说，事后的报酬就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无关紧要，干他们这行的，早就没有了所谓朋友的概念，必要的时候，周围的同伴也只是可以轻松抛弃的旗子。
夜视仪发出奇怪的响声，他有些不耐烦的敲了敲，但依然没有任何作用。
也就是这时，他才意识到不对劲。
“A3，你的夜视……”
“失灵了。”
“我也是。”
“我也是。”
“打开电筒，小心…..”
他拨动头盔上的电筒开关，但却没有丝毫回应：“手电筒也挂了。”
随着夜视仪影像的最后一丝波动，世界彻底陷入黑暗，随之而来的，是显而易见的惊慌。
“出什么事情了？”
“A2，是你吗？有人在碰我的肩膀！”
“冷静！冷静！信号棒！”他低吼一身，抓住自己腰间的信号棒，擦亮。
当火光亮起的一瞬间，他看见的，是同伴的那张脸庞。
失去了眼眸的眼眶中，血液如同溪流一般滑落，空洞的眼眶似乎是在哭诉着自己凄惨的命运，但这并不是令他最为胆寒的，令他一瞬间心脏停止跳动的，是对方嘴角，勾起的微笑。
而后，枪声响起。
12.7mm的子弹轻而易举的将对方的整张脸打成烂泥，伴随着恶心的啪塔声，那具不知何时死去的尸体软软的倒在地上。
“队长，是A2。”雇佣兵走过去，看了一眼对方的臂章：“没有看见明显的外伤…..”
“队长？”
“嗯，没事。”他摇摇头，从方才的惊慌中回过神来：“能看出他是怎么死的吗？”
“不…看不出，没有足以致命的伤口，衣物也还完整….不对。”
雇佣兵捡起地上的头盔，拿过来，里面，A2的脑浆和碎骨滴下：“这里…有一个破洞。”
“…..A1多半也死亡了，准备撤退。”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转过头…..
“A3呢？”
雇佣兵疑惑的转身：“他就在我….”
然而，空无一人，方才那个雇佣兵还在的位置，什么都没有。
他们无声的举起枪，环视周围，在这样的情况下，无声的离席相当于宣判自己的死刑，A3不可能笨到不理解这一点，他摇摇头。
滴答，滴答。
他有些愕然的看向自己的脚边，那里多了一滩原先没有的液体，在信号棒的光照下呈现出诡异的红色，他咽了口唾沫，抬起头。
于是，他看见了A3。
头部被贯穿的他，此刻如同被悬挂起来的腊肉，轻轻的摇晃着，尖刺突破他的下鄂，血滴从那尖端缓缓滴下，落到他的脸上，借助手上的信号棒，他能够清楚的看清A3脸上的神色。
“正上方！开火！开火！”
几乎是惨叫的指令，他将信号棒丢到脚边，举起枪，近乎垂直的开火，子弹呼啸而出，击中A3的护具发出沉默的响声，不考虑子弹消耗的进攻，说是枪林弹雨并不为过。
A3的躯体几乎在一瞬间被撕成碎片，他一边从喉咙里面发出惨叫，一边把惨叫混合在枪声中掩盖，当A3的躯体已经完全看不出样子后，那悬挂在天花板上的“它”，露出了原貌。
他的手指停住了，最后看见的，是怪物那面带微笑的脸庞。
手臂无力的，缓慢的垂下，枪口处，烟雾缓缓升起，和他的躯体一起，枪械从他的手中，砸到摄影机的前方。
影像到此结束。
他按下停止键，无力的坐回椅子上，在他的身旁，那个看不清面貌的人缓缓开口。
“你也看见了，这些玩意，不是人类能够应付的，至少不是单兵能够应付的。”
“我知道。”他拿起一根烟，用颤抖的手点燃：“所以，你给我看这个东西的目的是什么？”
“你很清楚，这活，我们干不了。”
“押金你已经收了。”
“在这里。”他拿起脚边的箱子，放到桌上：“你之前支付的押金，还有我们的违约金，都在这里，我已经派出了至少五个小队，就连这段影像都是我派人拼死抢回来的，这个代价我实在消受不起。”他站起来：“这件事就这样结了。”
“你不怕我报复你？”
“如果你打算用正规军来灭了我的这个小小的雇佣兵团的话，我也没什么意见。”那个男人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惊慌，这让他非常不爽：“如果你能够从中获益的话，你也许早就做了。”
“对了，给你个建议，如果你真的想要解决这个问题的话，还不如派那些你所谓的探索者去。”
他说的没错，他们已经不知道接手了多少自己的脏活了，他们手上不可能没有自己的把柄—即便他们并没有证据，还是会给自己带来不小的麻烦，早晚要除掉的，不过不是现在，要动用兵力去攻击一个完全没有战略，政治意义的军团，不知道要和那家伙费多少嘴皮子。
木门缓缓的关上，他取下口中的雪茄放到一旁，抬起那杯放在桌上许久，早已冷却的咖啡，喝下。
下层…..那里应该已经被封锁了，但那家伙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
“探索者吗。”
他的嘴角勾起奇妙的弧度，桌上，雪茄的火星逐渐熄灭，他拿起桌上的文件，那是报告关于下层的损坏情况的，只要有入侵，就不可避免的有损坏，而位于最下层的区域，又是那些人的居住地。
普通的人，有力气的人，同样也是能够改变世界的人，有力气的人，没有太多储蓄的人，有家庭要养活的人，这些人，往往就是可以往任何地方搬动的砖块，失去了居住地的他们如果得到一个工作的机会的话…..
会发生什么事情，他已经拭目以待了。不过，还要考虑别的事情，贸然的排除那些“探索者”也许会造成不必要的恐慌，也就是说，需要有人做铺垫，当作先遣队。
那么，事情就很简单了，他拿起桌上的电话。
“监狱长吗？你们的犯人最近表现如何？”
简单的一句话，却宣判了数以百计的人的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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